赈灾之事刻不容缓,越青朔单独召见越沛后回去就让他带着王妃即刻启程赶往江南。
上一刻宣忆谙还站在王府听越沛变着法的问候户部尚书,下一刻就坐上了去江南的船。动作之迅速打了宣忆谙个措手不及,她只来得及嘱咐乔娘照顾好薛音便让越沛带着上了去往江南的船。
一个多月的马车颠簸,水船摇晃,出远门从来就没有舒服的……
宣忆谙第一次走水路,对于摇晃的船只深感不适,这些时日什么都吃不下,便是偶有好转吃进去些不多时就会在船体摇晃中吐个干净。宣忆谙现在胃里空空如也却一阵翻滚上涌,她曲起指节用力按揉着太阳穴,呼吸有些急促。
她知道去江南走水路要比走陆路要快上许多,只是此行未免过于仓促,仓促的有些不太对劲。宣忆谙心道。
“圣上命你去赈灾为何不多派些人手跟着?”不仅没有多派人手,还被要求人越少越好,此一去山高路远算上文心赵寻就他们四个人。
越沛欠身薅了根水草放嘴里嚼,他望着宣忆谙意味深长的哼哼两声,凑近了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实话告诉你,圣上说了这次我们明面上是去赈灾,暗地里是去查春闱舞弊一事。”
“……”
宣忆谙抬头,瞧着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听见他又说:“你还真以为你夫君这些时日什么都没查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越沛说的不要操之过急是这个意思。宣忆谙抬眸望着越沛漆黑入墨的眼睛,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个弧度。
“这么重要的事万不可走漏风声,所以这一路上只得委屈王妃了。”越沛把手里的草递给她:“喏,这是一抹香,当地人起的名字。这种水草只长在这片水域,治头晕恶心最有一手,沿水生活的百姓都靠它来缓解。”
他们走得急,只带了盘缠其他物品准备的不甚齐全,这里不似京城富饶,许多物品别说有这儿的百姓就连听都不曾听过,更别说买一些醒神的船丸了。
他们的船从驶进这片水域开始越沛就留意着这种水草,一看见就立即摘了回来。
哪怪今日一整天都看见他不进船舱而是探着身子往水里张望着,看着像是在找什么,原来是在找这种草。
“王爷长在京城怎么会认得这些?”宣忆谙把这草嚼食后发现此草确有提神之效,她仔细打量这草,与寻常杂草并无异样,医术里也并无记载,想来只有常年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才能知道这种草。
夜里起风,坐在船板上反而要比船舱内凉快不少,越沛左右看了一圈,寻了个自认为不错的地方随意一躺,还拍了拍身侧的空地示意宣忆谙也过来:“这里风大,凉快。”
宣忆谙颇为嫌弃地瞧了一眼他躺下的那块夹板,虽然夹板每日都有人清洗地锃锃发亮,但终究还是被人踩来踩去的地方,宣忆谙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地往那一躺。
越沛看出来她嫌这不干净,捞起自己的衣袍仔细把那一圈擦了干净:“这样可以了吧?”
宣忆谙微怔,似是没想到他会用自己的衣袍擦地,她站在那见他又拍了拍夹板催促自己后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去。
等宣忆谙坐过来后,越沛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布块,越沛把油纸展开递给宣忆谙。
油纸展开后被油纸包裹着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气味与越沛方才给她的水草的香气一模一样。
宣忆谙看着那油纸包着的东西,又抬眼看了眼越沛。
“这一个月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吧?这个你应该吃的下。”这是下午启程时越沛跑到镇子上买的,是这里的百姓用一抹香制成的草糕,清爽不腻口,“掌柜的说这比船丸还好使,尝尝?”
一抹香就是那种水草的名字。
因着那水草闻着有一抹清香得来。
越沛看着宣忆谙吃进今日第一口食物后绷着的背缓缓放松下来,他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瓶酒,宣忆谙看着凭空出现的酒咀嚼的动作顿住,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甲板上也没看见哪里放着酒。
眼见宣忆谙出声要问,越沛赶忙朝她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别让赵寻知道了,我骗他就买了两瓶,我俩一人一瓶都喝完了。其实我买了三瓶,这瓶是我偷偷藏起来的。”
宣忆谙不解:“你是王爷,赵寻又怎么会阻止你喝酒呢?”
越沛摇头:“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总是压抑着自己这点爱好,自从他爹走了他更是不怎么喝了,今日难得陪我喝点。”
越沛晃着酒瓶说着一些往事。
宣忆谙听着酒瓶里被他晃得叮啷作响的水声,觉得他今日一定是没少喝,虽然眼下看着还是清明的不至于醉糊涂,可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话本子上说,喝多的人话多,还会说一些藏在心里不愿与旁人说的话。
越沛现在话就挺多。
“你肯定以为我是一个只会生活在富贵檐的闲散王爷。”她听见越沛又道:“其实啊,整个大晏我去过不少地方,京城没人敢管我,圣上看我又总是不踏实,我干脆就不在京城待了,就跟着赵叔……就是赵寻的阿爹到处跑,见到了不少好玩的事。”
“江南我也来过,也是这样坐船,我吐了一路胆汁差点没给我吐出来。一抹香就是赵叔给我找来止吐的。”越沛笑,他当时可比宣忆谙狼狈太多:“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跟着赵叔他们野出去太远,甚至都不想回京做王爷了。”
“那又为什么回来了?王爷若是不做王爷了,那想去做什么呢?”宣忆谙顺着他的话问,她真的对此有些好奇,她想不到如果抛弃了自己的身份还能做什么。
越沛想了想:“能做的可多了,天下之大好玩的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去,还能找不着地方去?”
至于为什么回来了,越沛苦涩一笑,没作回答。他的苦笑在夜色遮盖下转身而逝,什么影子都没留下。
“你呢?你被你爹关在城外那个破院子里一关就是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去的地方?”
宣忆谙不假思索回道:“金陵。”
“为什么?”越沛对她脱口而出的回答充满好奇。
“因为那是有一人至死都魂牵梦绕的地方。”
越沛问:“谁啊?”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怪不得。”越沛呢喃低语,“你一直在薛家的事上耗神,终日心里只想着这一件事,我说要来江南你却二话不说就跟着我过来了。”越沛心里有种别样的说不上来的情绪漫上心头。“不说拉倒。”
越沛凶狠的抢走宣忆谙手中最后一块草糕,就着最后一口酒吃了下去。他眺望着船只缓慢前行的方向——
过了这片水域,就是金陵。
“到了金陵在我身边跟好了,哪也不要乱去。”
安静了许久,就当宣忆谙以为越沛睡着了的时候,听见他如此说道。
——
一路上顺风顺水,翌日一早宣忆谙和越沛乘坐的船就行驶到了金陵。
早早便得到消息的金陵郡守谢居茂带着一帮大小官员、豪绅等候在码头。
待他们的船一到岸,以谢居茂为首的官员一拥而上迎接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安王殿下和安王妃。
膀大腰圆尽显富态的谢居茂抖着脸上被肥肉挣开的褶子,笑着对越沛、宣忆谙躬身行礼:“王爷王妃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谢大人快快请起,诸位,快些起来吧。”越沛扶起谢居茂,他虚扶着谢居茂,视线顺势一扫,将一众大小官员以及好些个金陵大豪绅尽收眼底。
来得挺齐全的。
越沛:“圣上特命本王来协助谢大人治理江南水患,诸位大人治理水患安置灾民本就忙得分身乏术,本王还来给各位大人添乱,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谢居茂面上笑意不减,听越沛所说后佯装生气:“王爷可是折煞下官了,下官身为金陵郡守为圣上分忧是下官分内之事,且金陵百姓有圣上庇佑,灾情已有所缓解,受灾百姓也已安置妥当王爷大可放宽心。”一番话从头到尾说得滴水不漏。
“下官已命人备下酒席,特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还望王爷王妃赏脸。”
谢居茂一番话说得越沛面露喜色,他扫视一圈沿岸房屋以及远远好奇张望的百姓连声称好:“本王远在京城只听江南水患受灾严重,今日亲到此地一看,房屋重建,百姓恢复正常生活,谢大人以及诸位大人为此没少殚精竭虑,耗费心力吧。”
谢居茂讪讪一笑:“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王爷王妃一路舟车劳顿,不如移步至景楼好让我们为您二位接风洗尘。”有官员提议。
谢居茂:“对,王爷请。”
越沛面露难色:“诸位大人的接风宴本王怎能不去?只是王妃不擅水路,现下身子有些不适,本王还是带着王妃先去客栈休息,晚些时候定携王妃赴宴。”
闻言,谢居茂一拍脑门,状似刚想起来,连声对宣忆谙赔不是:“王妃恕罪,是下官疏忽,下官这就命人给带王爷王妃去二位的居所。”
说罢谢居茂眼神示意身后的亲侍,亲侍会意走上前为越沛等人引路。谢居茂一早就为安王准备好了居所,就连马车都已候在原地,就等着送二位贵人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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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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