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忆谙没有时间深想,她的视线被锦盒里的另一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玉簪吸引了去。
这根玉簪莹润通透,触之生温,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只是……宣忆谙愈看愈眼熟,她把银簪簪于发间,腾出手从袖中掏出当日越沛给她的玉蝉。
这两块玉的材质如出一辙,想来是同一块玉一分为二分别打造成这两件物品。
“不错,这玉蝉和玉簪是出自一块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块被我父亲打磨成了玉蝉,另一块送给了大长公主,后来大长公主又寻了个由头送给了我。”
越沛从宣忆谙的掌心拿过有些时日没见的玉蝉仔细端详,不过下一刻他就亲手把这块玉蝉系在她的腰间。
“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终日藏在袖中做什么,若是掉了可如何是好,带着吧,挺好看的。”越沛按住得知这玉蝉由来后要把它还给自己的宣忆谙的手。
宣忆谙垂眸看着悬挂与腰间的玉蝉坠子,恍然发觉自己藏于心中莫名的郁气消散一空。
趁宣忆谙看着腰间玉坠愣神时轻轻将她发间的银簪取下,换上锦盒中的白玉藕花簪:“银簪对你来说意义非凡,还是将她收于锦盒中,待重要之日再戴吧。”
宣忆谙抬手抚摸上发间的玉簪,觉得越沛说的甚有道理,银簪虽已修好,但终究与之间不同,宣忆谙不想母亲留给自己的簪子再被损坏。
于是便依了他,把银簪收于锦盒中放好,她冲越沛轻轻一笑:“多谢你为我修好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她不是没想过把这根簪子修好,可又想坏了的东西再去修又有什么意义,终究还是坏的,便止了这个心思。
不过既然被越沛修好了,宣忆谙心中还是喜不自胜,当对越沛道谢。
宣忆谙这般认真对自己说话越沛还是第一次见,越沛一时有些错愕。
不过转瞬便笑道:“那夫人看在这簪子的面上别生我的气了?”
这回轮到宣忆谙错愕地看向他。
越沛含笑的眼睛不偏不倚凝视着宣忆谙的眼睛,他知道宣忆谙今日一定会去见乔必烔和钱之绪,是以特意在今日借故出去给宣忆谙机会。
此事他们彼此心中都清楚,是以宣忆谙绝不可能在惊慌失措下将他书房中的瓷瓶打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故意将碎片留在原地让自己看见,以此表达心中不满。
他猜到宣忆谙想要做什么,为此留有机会仍由宣忆谙出入他的禁地,对越沛来说已是越界,宣忆谙还有有什么可不满的?
按越沛的性子,应该就此甩袖离去,然后让赵寻把那一地的碎片扔回到宣忆谙的房间才是,但是越沛心中没有一点怒气,相反,他隐秘的察觉到自己心中竟有一丝窃喜。
是以忙不迭赶去万珍阁拿自己放在那的簪子,不得不说自己的眼光不错,这簪子衬得自己夫人更加貌美了,越沛心中暗自得意。
宣忆谙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将锦盒拿回房中收好,刚走几步突然想起来,转身问道:“你还没说那花叫什么?”
“情客。”
——
圣上的心思旁人猜不出,无缘无故罢朝五日后终于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
朝堂百官此刻皆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双耳朵却悄悄竖起,一个个的玲珑心时刻注意着朝堂上安王和宣彧之间的唇枪舌剑。
“据臣所查,大理寺卿文观言与户部尚书杨黎暗中勾结,买卖官爵,私自将春闱考题泄露给考生已有八年之久。”
越沛平静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上犹如油锅中溅入的一滴水,顷刻间让整个朝堂沸腾。
文臣武官无不抬眸看向越沛,不知道这个疯子不好好当自己的闲散王爷插手朝中之事作甚,不知所谓!
还有大理寺卿和户部尚书,好端端的得罪安王做什么,他身份特殊,圣上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只要他不是篡位,就算他想把朝中大臣砍了脑袋当球踢圣上未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更是连所谓的证据都找到了,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这些在心中恨不能将越沛碎尸万段的人尚不知道他们以为的多管闲事的安王殿下其实正是得了圣上的命才有了今日的奏本。
安王殿下呈上的奏本一桩桩一件件明明白白的写了今年春闱考题泄露实为多年来大理寺卿文观言与户部尚书杨黎暗中勾结,买卖官爵。
八年前这三个字精准的打在了朝中七成大臣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嗡鸣,贯穿颅内。
越青朔佯做第一次见到这本奏本,从头到尾仔细看过后眉头紧锁,厚厚的奏本被他“啪”的一声合上,他把奏本扔到文观言和杨黎面前,怒声道:“你们自己看看这上面所言可有半句虚言?!”
跪在正中的文观言和杨黎就这这个姿势捡起奏本快速看过后不着痕迹对视后同时低下头:“圣上明鉴,臣冤枉,奏本上所言之事非臣所为。”
二人的矢口否认在越沛的意料之中,若是仅凭一个奏本上写的不要钱的几个字就能让他们认罪越沛倒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了。
“文大人是说本王有意栽赃陷害于你?”越沛问道。
“臣不敢,只是臣没有做过的事即便臣死也断不会认的。”文观言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大殿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文观言话音刚落,杨黎就跟着附和,想要以死明志,名言自己一生为圣上鞠躬尽瘁,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怎能任由一个在朝中游手好闲并无半点官职的王爷栽赃诬陷。
“够了,杨黎!你对安王不敬,且不论此事究竟为何,仅这件事朕便可治你的罪!”杨黎方对安王出言不逊,就被越青朔厉声斥责。
一时间还充斥着百官窃窃私语的大殿登时鸦雀无声,百官高声齐呼:“圣上息怒。”
于公公低声劝着越青朔不要动怒,仔细气坏了身子,越青朔坐在龙椅上平息着心中怒火,然后语气不善的看向越沛:“安王,朕让身为京令使赶赴江南协助当地官员赈灾救助百姓,江南灾情是何情况不见你上书,反倒给朕扯出这些个事,朝堂之上没有儿戏,说话做事要有证据。”
“是啊……安王口说无凭,直到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百官低声议论在大殿中渐起,姜家父子静静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听见朝中官员在说什么。
姜荣久经沙场到底沉得住气些,姜逊抬眼去瞧他斜前方站的笔直的越明归,他冲越明归使了个眼色,指望他能给自己个眼神好让他知道朝中这是什么情况。
这怎么听着要扯到江南了,他可清楚,越明归和他小妹可也去了江南,今日之事不会扯到他们身上吧。
越明归被一个沙场上的将军盯着,几息后似有所感回头一瞧正好瞧见了姜逊给自己使眼色。
面对姜逊的期待,越明归不负所望回以一个“怎么了?”的目光。
姜逊:“……”
“证据?”越沛听罢轻笑一声,对着端坐高堂的越青朔拱手:“证据本王当然有,不过此事牵连甚广得从头说起,诸位做好用不了午膳的准备。”
杨黎:“还请王爷解惑,也好让我等死个明白”杨黎不无挑衅的看着越沛。
越沛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看着越青朔:“圣上,请准许臣从天牢中将被关押的薛娆带来。”
薛娆二字一出,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回忆来回到几个月前,他们可没忘,薛娆那日在宫外敲响了登闻鼓,上殿喊冤,以血书状告文观言。
薛娆可是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文观言的发妻。
百官中有祝家的人,听到这脸色已经不好看 了,祝家自诩清流,却不想如今因为文观言给他们祝家泼了一盆脏污的黑水。
——
安王府内,宣忆谙不慌不忙修剪着面前新弄来的盆景,金剪咔嚓一声,横生的枝节应声落地。
乔娘接过宣忆谙递给她的金剪,道:“王妃,文观言会按你说的做吗?”
宣忆谙兀自欣赏着自己辛苦了半个时辰才修剪好的盆景,半晌回道:“当然了乔娘,没有人会想死的,而且,他如今的小命还在我的手中握着呢。”
宣忆谙清冷的声音响起。
今日之事从从春闱还未开始就注定了一定会杀人也一定会死人,只是今日在朝堂上想要杀人的不是众矢之的的安王。
宣忆谙看过文观言后给足了他考虑的时间,文观言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猜到一二了。所以死的会是谁文观言已然心知肚明。
他不想死,祝棠指望着他帮祝家自然也不想他死,但是祝家从来不会将筹码放在一个人身上,现在除了跟自己合作,文观言怕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过……宣忆谙看着传回来的信条上写的内容,眼神逐渐森冷,她只说不会让文观言死,也没说一定会让他活啊。
今日的朝堂上,必须有人像这盆景一般,横生的枝节需得利落的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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