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鹏生前老奸巨猾，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机甲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尚柳连夜展开地毯式搜索，果然在堡垒正北方两公里处发现了地下机场和仓库。那里头别有洞天，不仅很宽敞，还富得流油，崭新的武器零件都是按箱来堆放。
地下堡垒实在太肮脏难闻，一时半会儿也清扫不完，四人索性就将更干净隐蔽的仓库当成据点，收拾收拾住了进去。
资金、资源和场所大致就位，舒攸行便主动接过了改造蝎尾狮的任务。
他与天钺原本相看两相厌，平时连话都不想多说。任务当前，一人一石竟摒弃前嫌，成天头对头地聚在一起商量，研究该怎么把机甲改得又使用又好看，图纸也是改了又改。
松德重新发挥自己的特长，在港口、防卫哨站、政务大厅等重点区域里穿梭自如，刺探收集有用情报，窃取部分机密文件。
王友心只是懵懂无知的未成年人，尚柳也不会给小屁孩分配什么正经话。她丢给王友心一把最基础的激光枪，一个下载了常识学习课程的终端，让她去自学。
王友心一看到文字就头疼，十分抗拒学习。
尚柳没有强迫她，只说：“这年头的武器越来越复杂，你连使用说明书都读不懂，是准备玩一辈子的小手枪？”
王友心自是不愿意的。
她仰头看看威武高大的蝎尾狮，低头瞅瞅小巧玲珑的激光枪，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她慢吞吞地坐到一处角落里，张开嘴巴，开始跟着温柔的AI一起识字念字。
“啊”“哦”“喔”
“阳光”“树木”“苹果”“小花”
“爸爸，妈妈。”
为了便于学习者记忆，这个学习软件采用图文并茂的形式，文字上方往往会附赠光鲜美好的示意图。
教学进展到父母家人这一页，屏幕上出现了一对美丽富有的夫妇，他们并肩而立，唇边噙着温柔笑容，看向镜头的眼睛里满是爱意。
王友心伸出手，摩挲着那个亲切友好的人类女性，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妈。”
照片不会说话。
这声称呼在仓库里回荡着，无人应答。
她低着脑袋，长长的刘海遮住亮如星子的双眼，似乎有了心事。
尚柳并未察觉到王友心的情绪——几位同伙都如此卖力，她也有正事要干。
刘志鹏的个人终端里根本没有戈塔斯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她这几日一直在星网上追查戈塔斯的行踪，成果却很不理想。
在全民无**的时代，**是属于达官显贵的特权。戈塔斯并不是成天抛头露面的政客，为人低调无比，因此没有在星网上留下一星半点的踪迹。
连黑市的商户们都害怕惹祸上身，他们宁可退款赔钱，也不敢窃取任何有关戈塔斯的资料。
尚柳也试着跟毒蛇帮的老客户们搭线，但这群狡猾的家伙像是提前探听到风声一般，早就主动切断了联络。
线索中断了。
除了“戈塔斯”这个古怪又难听的名字外，尚柳一无所获。
她也不能让自己闲着，便主动出击，接连捣毁了几个中小型土匪窝，试图挖掘出更多线索。
半个月后，在清缴某个土匪窝点的时候，尚柳碰巧抓获了一个收购器官的贩子。
她举着手枪踹开屋门时，那人贩子正捧着一罐新鲜的人眼珠，跟土匪头子讨价还价。
“老弟，你也知道我们这边生意难做，我这批货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这价格压得也太低了。”
“收购价一直是这样的呀，你不想卖，你同行还等着出手呢，你……”
轰隆——
门板应声倒地，器官贩子吓得一个激灵，扔掉了玻璃罐。
上好的货物砸了个稀巴烂，贩子又心疼又懊悔，转头把责任推给土匪：“你是干什么吃的？谁让她随便进来的？
“这生意我也不做了，把你的□□好再来跟我谈合作吧。”
面临这一连番的指责，土匪头子也开始暴跳如雷：“你**的，明明是你毁了我的好货，还敢叫嚣着骂我？”
“这娘们又不是我的属下，我都不认识她，别随便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她不是你的人？”
仿佛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两人顿时冷静下来。
外头隐约传来血腥味，土匪头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将眼睛瞪成了铜铃：“你是最近那个……”
尚柳：“是的。”
没等土匪念出她的名号，她便一枪结果了土匪。
人贩子见势不妙，扭头就要跳窗开溜，不慎踩到脚边的眼珠子，摔了个狗吃屎。
尚柳大步上前，摁住狗急跳墙的器官贩子，用麻绳把他捆成了大肉粽。
半边脸颊浸泡在腥臭扑鼻的防腐剂里，贩子咬牙切齿地替土匪补上了未说完的话语：“你就是胡梦？”
尚柳：“我这么有名？”
她抬起右腿，踩上了器官贩子的后背。
这贩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和田小苗差不多大。他肯定接触过违禁药物，头发油腻成毡，身形枯瘦得像竹竿子，后颈上还有斑驳成片的溃烂。
“当，当然，”
贩子梗着脖子，不想再沾染上肮脏的防腐剂，“你的名号已经传得很响了，圈子里基本都认得你。”
“圈子？”
尚柳揪住贩子的后领，像拎鸡崽似的将他拽起来：“你们人贩子之间也会互通消息？”
器官贩子不敢与尚柳对视，只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姐，只要您不杀我，我什么都告诉您。”
“行。”
尚柳松开手，贩子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像一节枯树枝。
“怎么称呼？”
“圈子里基本都用诨号来替代真名，您叫我狐猴就行。”
这诨名起得恰如其分，贩子耳朵又尖又大，眼睛昏黄暴突，与狐猴确实有几分神似。
同样是死到临头，狐猴明显要比刘志鹏上道。
他咧开又宽又薄的嘴唇，露出尖细松脱的牙齿：“胡姐，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把我们的圈子大致给您介绍介绍。”
尚柳颔首：“说。”
“好嘞——”
得到尚柳的首肯，狐猴顿时滔滔不绝。
土匪窝的规模有大有小，人贩子亦有三六九等。
最低等的人贩子都是零散的个体户，他们有时独自行动，有时与三两朋友结伴，常年在中小型土匪窝里游走。他们身份低微实力薄弱，只能充当二道贩子，依靠倒卖人体器官来糊口——狐猴便是这一类。
个体户之上便是各种人贩子公司，他们规模不等，实力亦不等。他们拥有固定的客源和货源渠道，能做得起B级货和A级货的生意，偶尔会从个体户手里收购器官。
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康德集团。
尚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康德可是最大的机甲制造厂商，市值在整个联盟都能排到前五，何必要在这趟浑水里掺和？
她再次向狐猴确认，得到的仍旧是肯定的答复。
狐猴：“您的表情完全在我预料之内，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也很震惊。”
“那家公司明面上是叫里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但我们圈内人其实都很清楚，里尔科技其实就是康德集团的子公司。”
康德集团是人口贩卖产业的最高垄断者，亦是规则与物价的制定者。
他们会收购其余公司及个体户的货物，还会略过中间商，直接与实力强悍的大土匪保持商业合作，这其中就包括刘志鹏的毒蛇窝。
刘志鹏本来就是康德集团的高管，因年龄问题被优化后才回到98区，创办了毒蛇窝——这其实是王瑞祥的一面之词。
在这种说辞的诱导下，尚柳下意识做出判断：刘志鹏是被康德集团辞退的，二者关系并不好。
因此，她从未怀疑过康德集团。
如果不是狐猴为了活命而抖搂出最重要的秘密，她很难扭转自己的惯性思维。
过去的几天时间，尚柳有三个问题死活想不通：
第一，刘志鹏只是个企业高管，却能在几年时间内迅速发展成祸害一方的地头蛇，他哪里来的资金和人脉？
第二，戈塔斯为人低调且滑不留手，刘志鹏是怎么跟他搭上线的？
第三，刘志鹏分明是被老东家辞退的，为什么还要买老东家的蝎尾狮？
在引入“康德集团”这个新变量后，这几个难题迎刃而解。
在康德集团的大力扶持下，刘志鹏得以在98区顺风顺水；都处于康德集团的生意网之中，刘志鹏才会和远在天边的戈塔斯扯上关系；因为刘志鹏不是被卸磨杀驴的弃子，所以他很乐意购买蝎尾狮。
问题的答案早就摆在明面上了。
只怪她身处局中，当局者迷。
……
狐猴另有用处。
尚柳将狐猴压进了厢货车，又将驾驶权交给了松德。
她窝在副驾上，掏出刘志鹏的终端，点开他的账户流水，又选择降序排列。
第一行赫然出现了一笔支付给名为“康德直营旗舰店”的巨额账款，金额为一亿零两百万。
蝎尾狮的市场吊牌价是一点二亿。
康德直营旗舰店给刘志鹏打了个八五折——这正好是康德集团的内部员工价。
几个月前，尚柳想去康德直营店里做销售，便试着给官网投递简历。在社会招聘页面的员工待遇一栏中赫然写着“福利待遇抢先拿，入职可享全线产品八五折优惠”。
她比较关注机甲，什么工资假期都忘得一干二净，却对这个八五折印象很深刻。
看来，刘志鹏还在给康德集团卖命。
他表面上是威风凛凛的土皇帝，本质上还是康德的一条狗。
可是，王瑞祥为什么要误导她呢？
身为毒蛇窝的管理层，他不可能不清楚刘志鹏与康德集团的瓜葛。
他在这场大资本操控小土匪的傀儡戏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惜王瑞祥已经死透了，尚柳再也无法听他亲口狡辩。
主线，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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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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