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李羿这一上午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季谌就是不搭理他。
照这个趋势下去，快成仙得道了。以后家里不用放菩萨，他自己就能跟菩萨抢饭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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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羿中午翻墙出去拿外卖，结果，外卖小哥递给他一个大饭盒。
李羿：“？”
他就点了个鸡柳卷饼一杯紫米豆浆，还至于用饭盒么？
他摸出来收据单，上面昵称写着“甜心大宝贝的小哈尼”。备注：不要葱不要蒜不要辣椒不要香菜少放盐少放酱油别炖太烂。
这他妈为什么不去追着生猪啃。
果然是拿错了。
“这卷饼是你的吧，那猪蹄是我的。”不远处，旁边的男生招呼他，把手里的外卖袋子举了举。
李羿确认了一下电话尾号，确实是他的。
李羿点点头：“哦……是。”
“李李李……李羿！”
男生狗狗崇崇的躲到女生身后，哆嗦着伸出手：“……给给给……你。”
李羿：“……”
估计是传言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他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吓人，班上的同学说得上话的，也没有人怕他。
李羿打道回府，在前面走，就听见旁边的女生，应该是“甜心大宝贝”，搁那儿可劲儿撒娇。“哈尼，人家不喜欢吃猪蹄嘛，会胖的。”
哈尼邪魅一笑：“你脚扭了，吃什么补什么。宝贝儿听话嘛。”
头顶的灯泡倏然亮了一顶。
李羿停住脚步，眉头逐渐靠拢：“吃什么补什么……”
——
第二天一早。
李羿起了个大早，狗狗崇崇溜进教室，趁着教室没大有人，从包里摸出来塑料袋……里面的一根油条，两个水煮蛋。
他打算给季谌补一下，来表达打蛋的歉意。毕竟吃什么补什么。
李羿瞄准季谌桌肚，准备发射。
“二哥，你这几天吃错药了？”毛小骏打了个哈欠，很是不可思议：“你这来的也太早了，以前去叫你你都不起来。”
李羿：“……管你什么事。”
高级中学早上，就怕学生睡不着，每天都会挑着晨读时间放听力。李羿不想听，就挑着听力完了的时间踩着点进教室。
还没完全苏醒的毛小骏，小眼镜下面的眼睛注意到了：“二哥，你这……”
被抓了现行的李羿不知道怎么解释。“我那个……”
“你就算吃一个油条俩鸡蛋，你也考不了一百分啊。”
“……”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寇凡：“就是啊，人家鸡下个蛋也不容易，二哥，咱这样的，就算吃到自己会下蛋也考不了满分啊，想开了吧，还是趁陵园没涨价，先给自己买口坟比较现实。”
“……”
李羿心说，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排列组合方式。
旁边座位，听力都开始叽里呱啦了，人还没来。
季谌今天罕见迟到。李羿想给他发个消息，拿起手机才想起来自己被删了这个事实。
冷酷，非常冷酷。
早自习快下课了，学神才迈着步子，四平八稳的从后门进来。
后面掉魂儿似的毛小骏瞬间满血复活。
毛小骏做祈祷状：“谌哥，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
“全科作业，我都要了。”
“屁，你先抄语文，数学先给我。”
经过沸沸扬扬的偷东西事件，班上好像也没有多少人孤立季谌。大家的意见都比较中立，未见全貌，不予置评。
而且季谌本身就是比较不合群的性格，这种性格的人交不到什么朋友，也得罪不了什么人。
李羿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描画着听力书上的小人。
季谌已逼近目标，离目标物品仅有几十厘米的距离。
为了防止季谌是个天然呆看不出来，李羿故意把油条摆在中间，两个鸡蛋摆在油条下面的旁边，一边一个。
他坐在座位上，云淡风轻：“……我没写。”
旁边的几个人，同时石化。
“这个窗给我了，谁也别抢。”
“那我去前面那个窗往下跳。”
“我拿笔戳死自己，这样比较快。”
李羿嚼着奶黄包，眼睛还是追着季谌，这逼云淡风轻无事发生似的，带上细框眼镜，准备开始早读。
季谌准备从桌洞里拿书，俩水煮蛋一根儿油条端端正正躺在桌肚中央。他转了转头，盯了几秒钟。
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佛笑了，乐山大佛笑了！
李羿：“你……你别笑，我害怕。”
季谌笑吟吟拎起袋子，晃了晃：“这你买的？”
李羿一把扑下袋子，不太想让这丢人的举动高调化：“昂，给你补补，别笑了，笑你妈的笑。”
“你是小学生吗？”
李羿自己也莫名想笑，但是他还是把头别过去了。
一会儿他自己也忍不住直笑。“操……”
后面不明所以的毛小骏：“强子你给我翻译翻译，这听力说的什么啊，这么搞笑吗？”
周一强刚从梦里出来：“我能听得懂还用睡觉吗……”
他喃喃自语：“李二这是被传染了吗？跟个傻逼一块笑什么。”
￥
罕见的体育课。
众所周知，临城市高级中学的体育老师，只有体测那几天才不是失业人员。
今天就是高二体测的日子。
李羿刚跑完一千米，准备找个地方抽根烟。
刚走几步，就被人架住了。
是的，他一个身高快一米九的，被几个一米六一米七的，架住了。
毛小骏，寇凡，祁娇，把他圈在中间，仰望并审视着他。
“李羿同学，针对季谌同学偷东西事件，请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我们作为他的同学，应该怎么办？”
世界上冤假错案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比比皆是，他没那个圣母心。胡乱淌浑水惹得一身骚的事不是没经历过，吃一堑还不长一智。
哪里跌倒还在哪里接着摔的，要么是傻逼，要么没扎心。
很显然他两个都不是。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人之常情。
“凉拌。”李羿抽了口闷烟：“世界上冤案又不止这一件，想开了得了，这就是命。反正高中就剩两年，毕业了以后谁认识他？”
“李羿，我真的看错你了。”
“冷酷无情。”
“心狠手辣。”
“渣男无误。”
李羿皱了皱眉头：“你们跟着操什么心？”
“我们不能不操心。”
“因为偷东西这件事的影响，他不写作业了，我们很苦恼！”
“……”
有理有据。
李羿揶揄道：“全班那么多好学生，你们非得把着一个人的作业抄？”
“全班不是只有我们要抄作业。”
“兔子，窝边草，吃，懂？”
“别的学霸的作业传过来的时候，抄也来不及了。”
“……”
有理有据。
“所以，为什么要我管？”
寇凡秒答：“你觉得许阳刚管得了么？”
“……”
有理有据。
体育馆后面的大台阶是一片圣地，因为隐蔽且遮阳，所以经常会有男生凑到后面去抽烟，体育老师也懒得管，一年上不几次课，得罪那个人干嘛。
季谌靠在墙边，盛夏尾声的烈日尚且够不到这里。
他安静的望着天空，浮云缓缓飘动，嘴上叼的烟慢慢灼烧，等到坚持不住脱落成灰烬，他才顺便注意到拐角一脸懵逼的李羿。
“你会抽烟？”李羿问。
“嗯。”季谌吐了口烟：“很少抽。”
抽烟这事，并不需要学，有烟和打火机，无师自通的事。他不像李羿那样的老烟枪，一包烟抽了半年，还剩下半盒。
但在李羿眼里，这和梁有成穿着草裙来上课，高二十七班的人害怕许阳刚一样，都是不科学的。
他觉得世界上有一类人是绝对不会抽烟的，季谌就是这类人。
“怎么了？”
“没。”李羿伸出手：“给我一根。”
季谌直接把烟盒扔了过去。
李羿点了根，端详着烟盒：“七星爆珠？你怎么买这个，这不女生抽的烟吗。”
“随便买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偷东西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空气骤然安静，不远处，狗狗崇崇的毛小骏和同样狗狗崇崇的寇凡连小动作都不敢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俩。
所有人都准备打退堂鼓，才听季谌捻灭半截烟，缓缓开口。“那是高一上半年，国庆放假前一天……”
回忆开始，bgm响起。
那天中午，季谌刚回宿舍，舍友面色铁青望着他，张正昊脸带笑意，眼神却异常冰冷：“季谌同学，有人说我的笔记是你偷的，你能让我搜搜你的书包吗？”
当时正处在期中考试时期，每一次周考的成绩都会成为评特等奖学金的筹码。尤其是在奥赛班这样卧虎藏龙的地方，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盯着奖学金的名额。
尤其是特等奖学金，它带来的不仅是一笔钱，还是申请省三好的，求得保送资格的资本。临城市高级中学规定，只要连续两年拿到特等奖学金，省三好的名额就妥妥收入囊中，名校就不是梦想。
错题集的意义对于他们而言，比钱都要重要。那是学习的心血。
不允许就是心里有鬼，允许的话就是侵犯个人**，几番僵持，季谌只得在他们面前自己搜书包。
当哆啦A梦的笔记本掉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大脑一片空白，原本规整的笔记被划的乱七八糟，甚至有的页面撕的稀烂。
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完全丧失，只能徒劳的辩驳。“不是我偷的……”
周一强一拳头结实的砸在他脸上。
张正昊义愤填膺附和：“季谌同学，你怕我考过你，也不用采取这么卑鄙的方式吧？我之前还问过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错题集，你还说没有！”
季谌一开始死活不承认。欲加之罪，他为什么要去承认？
可是，他们两个揪着这件事不放，扬言要告诉家长告诉老师。
事后，张正昊提出，季谌愿意把特等奖学金让给他，他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也不跟别人提。
为了平息这件事，他答应了。
可是没过多久，小偷的传言散开，以讹传讹。
“死到普。”李羿抱着手臂，微微蹙眉：“所以说，你是害怕叫家长，把奖学金让给了张正昊，让他封口？”
“算是。”
“这么害怕你爸妈？亲爸亲妈，就算是真的是你偷的，你做错了，多数也会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孩子吧。”
“那是因为是亲爸亲妈啊……”
“啊？”
“你听我说完……”季谌接着回忆。
当时的宿舍里面，一共有四个人，三个是奥赛班的，只有周一强是普通班合并上来的。
季谌原本也打算辩驳，但是同宿舍的另一个人，奥赛班的周庚年，一口咬定东西就是他偷的，说自己亲眼看见。
舆论就这样开始一边倒。
别人人证物证都有，自己只有一身清白。
百口莫辩。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舆论没有留给他任何辩驳的余地，在不明真相的人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划痕。
十七八岁的年纪算得上坚不可摧，但又脆弱如白纸。
人都是群居动物，渴望单打独斗，清高的遗世独立，但人终究是群居动物。他性格清冷，没有朋友，自然没有人愿意庇护他。
“死到普……”李羿做了个“停”的手势，接着说：“等会儿……也就是说，这事还有个目击者周什么年？”
“周庚年。”季谌眨巴着眼睛：“周一强没告诉你么？”
李羿扶额：“这么重要的事你们能不能提前说……”
“这个周什么年，哪个班的？”
“周庚年，转学走了，不知道去的哪。”
李羿接着问：“所以那个周什么年亲眼看见你偷东西了？”
“周庚年，我都没偷，你说他看没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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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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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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