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焱垂眸望着掌心残留的血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伤口边缘,那枚玉佩的纹路在脑海中反复浮现,与记忆深处的物件彻底重叠。
那是早逝的母亲留给他和妹妹姜翎的唯一遗物。
当年仙魔大战,为了护着自己,怀孕的母亲惨烈陨落,代表母亲身份的玉佩也随战乱遗失。
就在姜焱以为再也寻不回母亲时,多年后年幼的妹妹姜翎竟捧着玉佩出现在他面前,原来为了兄妹相认。
母亲将玉佩托付给了妹妹,并把妹妹交给凤族王后扶养。
几经辗转,姜翎才得与自己相遇。
只是当年的姜翎因风头过胜,被奸人设计,于清扫神界奸细时,被暗中下了锁魂咒。
咒术侵蚀下,本就脆弱的神魂几近溃散,再醒来,便成了只知傻笑、不识人事的痴傻稚子。
凤族王后念及旧情未曾舍弃她,却也只能将她安置在偏殿。
谁料偏殿偏僻无防,趁着走水间,姜翎竟被人趁夜劫走。
途中玉佩忽生暖意,引着姜翎跌跌撞撞闯入一片秘境。
昏沉间,她踉跄着撞上一道挺拔身影。怀中那枚母亲遗留的玉佩忽然迸发暖光,光晕顺着衣料漫开,在夜色中格外夺目。
来人正是寻亲多年的姜焱。
他目光骤凝,死死盯着那团跳动的光,待看清少女怀中玉佩的模样时心头巨震。
眼前傻笑的少女,以及那枚母亲遗留的玉佩,姜焱瞬间红了眼眶。
他终是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姜焱小心翼翼将玉佩收入怀中贴身保管,寸步不离守护在姜翎身侧。
好在这枚承载着母亲遗愿的玉佩似有灵识,自与他兄妹相认后,便只认二人气息。
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那个小骗子居然趁他不备,以诱骗姜翎为饵,不仅掳走了年幼的妹妹,还偷走了这枚玉佩。
此后数千年,他一边寻觅妹妹踪迹,一边追查玉佩下落,却始终杳无音讯。
直至几月前,郁垒在嵩立雪山的冰缝中意外寻回玉佩,本以为能借此顺藤摸瓜找到妹妹,没承想刚将玉佩带在身边,就又在玄灵院失窃,如今竟出现在凌溪沐身上。
彼时他被符纸幻变的“锦瑶”缠得分神,转身便发现玉佩不翼而飞,只当是玄策察觉了他的踪迹,特意派小贼来搅局试探,这几月虽偶有寻觅,却也渐渐搁置。
可如今,这枚承载着他对母亲所有念想的玉佩,竟赫然系在凌溪沐身上。
姜焱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带着旧伤都骤然泛起尖锐的灼痛。
蓦地,一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或许当初玄灵院盗玉的小贼,根本不是玄策,从头至尾,就是那狐狸身的凌溪沐所为!
可姜焱又百思不得其解,这玉佩于他是念想,于凌溪沐又算什么?她费尽心机盗取,究竟图的是什么?
无数疑问如乱麻缠上心头,激得他胸口气血翻涌,旧伤的灼痛陡然加剧。
他猛地抬手按住伤口,强行催动魔气压制翻涌的气血,周身黑雾骤然沸腾,化作一道疾驰的黑影,朝着凌溪沐逃离的方向追去。
沿途魔卫见魔尊动怒,纷纷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的凌溪沐刚冲至魔界山门,正借着掩灵玉的掩护,试图混过守门魔兵的视线。
可身后突然袭来的磅礴威压让她脊背一僵,回头望去,只见姜焱踏着魔气而来,胸口的伤口仍在渗血,黑金外袍被血浸染出大片暗色,却丝毫未减其势,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她,像盯着猎物的猛兽。
“凌溪沐,把玉佩留下!”姜焱的声音裹挟着魔气,震得山门石壁微微震颤。
他抬手一挥,数道魔气凝成的锁链直逼凌溪沐,却刻意避开了要害,他要的是玉佩,而非她的性命。
凌溪沐咬紧牙关,将沧海笛横于胸前,只敢暗中灌注三分灵力。
尖锐的笛音堪堪划破魔气,勉强将锁链斩成几段,动作间却故意露了几分生涩,装作全力施为的模样。
可姜焱的修为本就深不可测,即便带伤,翻涌的魔气仍如密不透风的网,层层叠叠压过来。
凌溪沐步步后退,刻意放缓闪避速度,看似奋力抵挡,实则不敢暴露真实实力,只能任由退路被彻底封死,眼底适时浮起一丝焦灼。
“魔尊这般步步紧逼,就不怕引动神魔结界,挑起两界争端?”凌溪沐退至山门前的巨石旁,背腹受敌,语气却依旧冷硬。
“争端?”姜焱缓步逼近,周身魔气因情绪波动而愈发浓烈,“只要能拿回玉佩,就算掀翻六界,本尊也在所不惜!”
他盯着凌溪沐颈间若隐若现的玉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我母亲用性命护住的东西,你没资格持有。”
凌溪沐心头一震,没料到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竟有如此来历。
她下意识攥紧玉佩,往后缩了缩,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凭什么给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玉佩明明是我哥哥从拍卖会上拍下,送我的生日礼物,如今在我手里,自然就是我的东西!”
“凭它刻着我母亲的名字!”姜焱的情绪陡然激动,魔气瞬间将凌溪沐禁锢在原地。
他伸手就要去夺玉佩,指尖即将触及玉佩时,却因伤口剧痛而微微一顿。
就是这刹那的破绽,让凌溪沐抓住了机会。
她猛地催动灵力,将沧海笛狠狠砸向姜焱的伤口处。
姜焱吃痛闷哼,禁锢的魔气出现松动,凌溪沐趁机挣脱,转身就往山门冲。
可刚迈出两步,手腕就被姜焱牢牢攥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今日你若不留下玉佩,休想踏出魔界半步!”姜焱的呼吸因伤势而略显急促,却死死扣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这枚玉佩是母亲的遗愿,是他心底最后的柔软,就算拼着伤势恶化,他也必须夺回。
山门前的魔气与灵光激烈碰撞,因为使用了沧海笛的力量,凌溪沐的体力渐渐不支,掩灵玉的光芒也因灵力消耗而愈发黯淡。
她望着眼前眼神偏执的姜焱,心头满是焦灼,再耗下去,不仅逃不出去,恐怕还会暴露更多秘密。
可姜焱对玉佩的执念如此之深,显然绝不会轻易放手,这场僵局,不知何时才能打破。
凌溪沐暗自懊恼,都怪自己大意了,这些日子为了图方便,便一直将玉佩戴在身上,没放进虚空镜内妥善收好,哪知竟会在今日暴露,引来了这场祸事。
凌溪沐奋力挣扎,手腕被姜焱攥得生疼,骨骼几乎要被捏碎。
她瞥向山门方向,魔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若被他们撞见自己与魔尊纠缠,消息传回玄灵院,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世人本就对她身份存疑,再加上与姜焱的牵扯,届时她百口莫辩,甚至可能连累母亲和父亲。
“姜焱,你放开我!”凌溪沐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急色,“若被旁人看见,对你我都没好处!”
姜焱却丝毫不松劲,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盯着她颈间的玉佩,声音冷硬如铁:“要么留下玉佩,要么跟我回魔宫,你选一个。”
他胸口的伤口仍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可攥着凌溪沐的力道却丝毫未减,这枚玉佩是母亲的遗物,他绝不可能再放手。
凌溪沐心头权衡。
此刻硬拼,不仅讨不到好处,还会暴露行踪,若交出玉佩,那关于身份的线索会断掉,且她也不甘心将到手的关键之物拱手让人。
眼看山门前的魔兵即将围拢,她咬牙道:“好,我跟你回魔宫,但你必须保证,不让任何人察觉我的身份。”
姜焱眸底闪过一丝满意,攥着她的力道稍稍放松,却依旧没有完全松开:“本尊说一不二。”
话音落,他抬手一挥,一道魔气笼罩住两人,将凌溪沐的气息彻底隐匿。
随后,姜焱带着她转身,避开巡逻的魔兵,朝着魔宫深处走去。
一路无话,凌溪沐被姜焱带到一座偏僻的殿宇前。
殿内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冷冽的魔气,显然是姜焱的清修之地。
刚踏入殿门,姜焱便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走向内室,留下一句:“在此等候,没有本尊的允许,不准离开半步。”
凌溪沐揉着发红的手腕,环顾四周,心头满是警惕。
她走到窗边,试图探查殿外的情况,却发现殿宇四周布有层层结界,若是强行突破,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暴露她的更多秘密。
无奈之下,她只能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沧海笛,思索脱身之策。
不多时,姜焱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色长袍走出,胸口的伤口已被魔气暂时封住,脸色却依旧苍白。
他将一枚丹药扔给凌溪沐:“这是凝神丹,能压制你身上的修为,避免被魔宫其他人察觉。”
凌溪沐接过丹药,犹豫片刻,还是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身上的灵韵果然收敛了不少。
“现在,可以说玉佩的来历了。”姜焱坐在她对面,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着她胸前的玉佩,“你从何处得到我母亲的遗物?”
凌溪沐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我早已说过,这玉佩是我二十岁生日时,我哥陈清然从拍卖会上拍下来送我的礼物。”
她自然不能提及这玉佩是自己赠予琢光、关乎神界灵脉的秘密。
姜焱眉头紧蹙,周身魔气随怒意微微翻涌,沉声道:“凌溪沐,你最好如实相告。本尊有耐心等,但别逼我用强硬的手段。”
“不错,那晚玄灵院,玉佩就是我从你那拿的,但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凌溪沐抬眸,迎上他淬着寒意的目光,毫不退缩,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底气。
姜焱盯着她眼底未散的倔强,喉间忽然溢出一声低笑,带着几分玩味与冷意:“这么快就承认了?倒比本尊想的坦诚些。”
凌溪沐瞪了姜焱一眼:“一年前我在嵩立雪山坠崖,这玉佩就是那时弄丢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到你手里,但它本来就是我的,何来‘偷’一说?”
姜焱指尖摩挲着袖角,眸色在暗光中沉了沉,那声低笑早已敛去,只剩彻骨的冷意:“嵩立雪山?坠崖遗失?”
他缓步走向凌溪沐,周身魔气无声蔓延,压得殿内空气都滞重几分,“本尊倒要查查,这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如何成了人间的拍卖品。”
他停在凌溪沐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在本尊查明真相前,你哪也去不了。魔宫虽不比你那人间狐狸窝自在,倒也容得下你这尊‘贵客’。”
凌溪沐心头一紧,刚要开口争辩,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别想着耍花样。”姜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魔宫的禁制,还困得住你一介凡人。安分些,等本尊的消息。”
说罢,他扬了扬下巴,殿外立刻走进两名黑衣魔侍,“带她去偏殿安置,看好了。”
凌溪沐望着姜焱决绝的背影,攥紧了袖中的手。
另一边,姜焱回到寝宫,他召来亲信墨鸦,将查探之事细细吩咐:“派人去人间查凌溪沐口中玉佩的拍卖渊源,一丝细节都别放过。”
墨鸦躬身应是,刚要退下,又被姜焱叫住。
“她身上有血煞之气,寻常魔侍镇不住。”姜焱指尖凝着一缕暗紫色魔气,语气冷冽,“你亲自带人盯着偏殿,既不能让她跑了,也别让血煞伤了魔宫之人。”
“属下明白。”墨鸦领命退去。
姜焱独自立在空旷的寝宫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残留的魔气。
凌溪沐那双倔强的眼睛在脑海中闪过,他眸色沉了沉,这女人狡猾多端,说辞看似天衣无缝,可玉佩明明是母亲遗物,怎会与她扯上关系?更何况那股血煞,绝非普通人类能沾染的。
寝宫内,烛火摇曳,映得墙上女子画像忽明忽暗。
姜焱望着画中那张与凌溪沐别无二致的脸,周身寒气渐敛,整个人陷入了沉沉的沉思。
他不止一次恍惚,单说这一模一样的容颜便足够可疑,更别提玉佩之事:两人都对他母亲的遗物异常上心,这疑点实在太多。
若非凌溪沐身上没有半分自己留下的、可供辨认的痕迹,姜焱几乎要信了她就是那小骗子。
可终究两人还是不同的,光说使用的武器,便天差地别。
他从未见过那人使用过血煞,那小骗子纵然狡黠,周身气息却干净得很,哪像凌溪沐这般,血煞之气若隐若现,稍不留意便会溢出伤人。
况且,论及力量,那人的修为和力量远比凌溪沐精纯强大,绝非眼前这压制血煞都要拼尽全力的凡人可比。
姜焱指尖在画像边缘划过,眸色愈发深沉。
这凌溪沐,到底是与那小骗子无关的局外人,还是藏得更深的变数?
卡文了~~继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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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第175章 强留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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