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没有人敢动。
小女孩琥珀色的眼睛转了一圈，笑了起来，声音像是清脆的铃铛。她甜腻的尾音陷入在周边玩偶歇斯底里的欢叫声中。
那些可怜的客人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了，谁让他们那么天真呢？
小女孩盯着秦俞，眼神划过他的手指、手臂、胸膛，脖颈，最终看向他的脸。她觉得很奇怪，明明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面前的人的眼神还是如此冷，冷静到几近冷酷的表情。
小女孩睁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为什么你还不肯认输？”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望着她，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似乎在说，你猜？
小女孩觉得心下恼怒，她讨厌这双眼睛，和主人的眼睛虽不一样，却也装着同样的冷淡和漠视，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怜悯。他们到底在怜悯着什么，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她几乎要发疯了。
她想把那双眼睛挖下来，再吃到肚子里去，这样再也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她步步朝秦俞走去，脸上扬起愉悦而满足的微笑。
很快，讨厌的客人眼神中再也不会流露出一丝色彩，他们只会尖叫、哭泣，跪下哀求着，直到失去生命。
喧闹的狂欢中，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一声细响。
那是有个小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的碰撞声。很小、很轻。但女孩心中划过一丝一样。
她扭过头看秦俞身后的人，那个拿着权杖的人肃立地站着，没有动作。而在他身旁的一个女孩一瀑长发飘落，飘荡在空中。
女孩的视线下移——
一根漆黑的发簪静静躺在地上，在摇曳的火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千翠簪：B级异能·藤蔓生】
小女孩感觉一阵厉风破空袭来，她尚未回神，脚底的地面骤然开裂——一根狰狞的藤蔓如碧绿毒蛇般破土而出，尖锐
“啊啊啊啊！”女孩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
她踉跄着后退，双手死死捂住后脑，指缝间渗出粘稠的鲜血。那只漂亮的眼睛现在只剩一个血窟窿，淋漓的血顺着她棉布做成的面颊蜿蜒而下。
一只手搭在她不停颤抖的肩膀上。
“你们输了。”
秦俞长长地舒了口气：“卧槽累死我了。”
秦俞转头，看见杨梦一瀑长发披肩，抿着唇面色苍白。视线微偏，沈晏辞把权杖随意地背在身后，挺拔的身影在混乱和吵闹中格格不入。那人迎上他的目光，神色依然沉静。
秦俞无声地勾起嘴角。
这人把一切都算好了。
*
一小时前——
秦俞提议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谁输了就吃谁，怎么样。”
玩偶们兴奋地问道：“什么游戏？”
秦俞还没想好，怔愣间，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沈晏辞。阴影中，沈晏辞微微侧头，抬起修长的手指，在眼下点了两下。
秦俞眉头一皱。
——眼睛。
——与“看见”有关。
玩偶们簇拥的包围圈里，秦俞喉结滚动，赌注般吐出四个字：“木头人游戏。”
余光中，沈晏辞挑了挑眉，轻笑一声。
在女孩露出背后一只眼睛时，秦俞知道还不到认输的时候，沈晏辞肯定还留着后招。
因此，他需要在保持游戏持续的状态尽量吸引女孩的注意力，以便给沈晏辞活动的机会。
一旦玩偶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就会忽略一些后面的细节，比如沈晏辞靠近杨梦，比如他轻而易举拿走她的发簪，又把发簪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武器异能在玩偶不知情的情况下骤然启动，一击必杀。
沈晏辞彬彬有礼地把发簪还给了杨梦，杨梦懵懵地接过发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晏辞正色道：“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使用了武器。”
杨梦脱地靠在闻雪身上，她的精神熵值现在高得吓人，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无意识的空白和麻木中。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对沈晏辞颌首道：“辛苦了。”
秦俞大步走到沈晏辞身边，他需要微微仰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多余温度和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秦俞觉得比女孩琥珀色眼睛更好看一些，像一泓深潭，黑白分明，干净专注，清晰地映出他略带狼狈的身影。
“长官，”秦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您是真不怕我死在这里啊。”
沈晏辞也假模假样地染了点惊讶的色彩，声音却不疾不徐：“怎么会这么说呢，秦员工生命力顽强，吉人自有天相。”
秦俞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分明是骂他像打不死的小强。
秦俞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我的小命还要靠长官最后出手相助。”
潜台词：下次你能不能出手早点。
沈晏辞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权杖，眉梢微挑：“我一向很会把握时机。”顿了顿，又补了句，"不必言谢。"
谢尼马！
秦俞一口气堵在胸口，正要发作，却被身后玩偶的尖叫声盖了过去。
女孩仍在痛苦地尖叫：“不公平！你们使用了别的方法！”
其他的玩偶附和道：“没错，肮脏的客人！去死！”
“欺骗，这是**裸的欺骗！！”
“不能放了他们！”
“这些客人根本不配玩游戏。”
“去死！”
秦俞：“.................”
一时间七嘴八舌得，秦俞感觉自己的耳朵要炸了。
小屁孩好烦。
一群小孩真是烦上加烦。
秦俞叹了一口气，把郭乾推了出去交涉。
一脸懵逼的郭乾与小孩面面相觑，良久，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们好？”
“..................”
一个玩偶磨着尖牙，不怀好意地看着郭乾，郭乾立刻改了问法：“....还想玩游戏吗？”
玩偶睁着黑玻璃眼珠看着郭乾，像是看一个板上钉钉的食物。
过了很久，久到郭乾以为她们不会答应时，红发圈小女孩站了出来：“好啊。”
红发圈女孩没有看过郭乾，只是直愣愣地盯着秦俞，眼神中带着滔天的恨意。脑后眼珠的血溅在她的头发上，黏在布做的脸上，变得更加骇人。
“如果你们赢了，就放了你们走。”
“但如果是我们赢了，你们，全都，都得留在这里。”
秦俞静静地看着她染着血的脸，双臂环着胸口，指尖有节奏地轻点肘弯：“说说看。”
女孩重新把红发圈绑在自己的发上，她慢慢开口：
“很简单，我只问三个问题，如果你们全部答对了，我就放你们走。”
“好啊。”
女孩抬头看向背后斑驳的墙壁，墙壁上突然浮现一行歪斜的血字，灯火摇曳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问题一：我们的名字是什么？】
没有用特指，而是选择了群体的名字，说明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共同到可以命名她们全部的人。
这很难，却也很简单，在糖果屋中只有一个小女孩的名字，秦俞没有犹豫——
“格雷特。”
玩偶发出兴奋的声音，红发圈小女孩拍了拍手，清脆地笑了起来：“很聪明，我就知道第一个问题难不住你们。”
墙上原来的字逐渐褪去，新的问题出现：
【问题二：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
秦俞沉思起来，在刚进入糖果屋的时候他就观察过，这个屋子一共有三层，其中一层是用餐区，第二层是住宿区，第三层还不清楚。
当他们在第二层楼时，暴怒的汉塞尔让地板塌陷，他们没有准备全都掉了下去。这里在二层以下。但不是一层，一层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容纳用餐区和囚禁几千个玩偶的区域。
秦俞抬起头扫视这里的环境，这里被灯火照得很明亮，但光线未及之处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像是不曾接触过阳光。周遭很安静，没有窗也没有风，唯有烛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难道这里是地下室？
还没回答，已经有人作答了。
“这里是第三层楼。”
说话的人是郭乾。
一向从容温和的郭乾此刻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看到周围人惊异的眼神，他解释道：“你们在进入这里时是不是感觉有很强的下坠感？”
秦俞诚实地点点头。
郭乾苦笑道：“那都是这破屋子的幻境，它不仅能出现在你们梦里，还会影响你们对周围的感觉、方向，以至于混淆你们的认知。”
郭乾抬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左眼，手掌移开时，本应是人类的眼睛，此时却变成了一颗剔透泛蓝的冰球。眼睛轻颤，有细碎的蓝芒从冰晶中溢出，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碎钻。
“可能有点吓人。”郭乾低头轻声说道：“这就是我的武器，它能看破所有的幻境。”
恍惚间，他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剧烈的碰撞声，车辆突然腾空，还有眼睛的剧痛，那个人说：作为交换，我可以赐予你眼睛，还可以给你不可思议的力量。他看见自己迫切地踏入管理局，随后拥有了完整的双眼。
郭乾叹了口气，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那天姚凯明死后，汉塞尔带着我离开了房间，明明是下降的眩晕感，这只眼睛看到的却是在急速地上升，最后来到了三楼。”
突然一股力道抓跟你说那个了他的肩膀，齐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揽住他的：“好酷啊！”少年的眼睛发亮：“我能用骰子跟你换吗？”
齐浩感叹道：“我也想要。我用骰子跟你换行不行。”
郭乾怔了一怔，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身旁的人没有惊恐或是嫌恶，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武器。
郭乾眨了眨眼睛，冰蓝色的义眼映着烛火，竟泛起一丝暖意。
“不要。”他忽然笑出了声，他轻轻推开齐浩几乎要贴上来的脸：“你的有点丑。”
齐浩呜呜跑到墙角自闭了。
女孩的面庞出现一瞬间的扭曲。
“真是令人意外呢......”
她喃喃自语着，她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看破幻境。
无数来到这里的客人想要活命，卑微地乞求答题的机会。有很多人死在了第一题，少数侥幸通过第一关的，最终都倒在了第二道问题的血泊中。
只有他们。女孩的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随即眼神又变得温柔下来。
没关系，只是延长了一会生命而已。
墙上的血字开始扭曲变形，第三个问题缓缓浮现：
【问题三：谁是真正的格雷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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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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