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瑾的指尖在键盘上停滞了0.3秒。
这个细微的异常被生物监测系统捕捉，在屏幕上弹出红色警告框——对于以精准著称的天才程序员而言，这种失误相当于普通人突然忘记呼吸。
"血压140/90，肾上腺素超标37％。"AI管家的机械女声响起，"建议立即停止工作。"
柯瑾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实验室的落地窗外，血月悬在摩天大楼之间，像一只充血的眼球。三小时前南极通讯中断后，他尝试了所有方式都无法重新连接祁天笑，直到刚才——
全息屏幕上跳动着祁天笑最后传来的量子签名，那是他们在立方体内创造的独特共振频率。理论上，这个频率只存在于两人之间，如同专属于他们的密码。
"启动量子纠缠协议。"柯瑾对着空气说，声音嘶哑。
实验室的灯光骤然转暗，六台量子计算机同时嗡鸣起来。柯瑾戴上神经链接头环，冰冷的电极贴片刺入太阳穴。这是未经测试的技术，用灵视者的意识直接接入量子网络。
"警告：神经负荷超过安全阈值。"AI管家发出尖锐警报，"存活率估算不足12％。"
柯瑾按下确认键："覆盖安全协议，授权码PI-3.1415926。"
这是祁天笑的生日。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
柯瑾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阳光孤儿院的走廊里。
白色墙皮剥落的长廊尽头，七岁的自己正踮脚够窗台上的麻雀。这个记忆场景他看过无数次，但此刻发现了异常——窗玻璃倒影里，本该空无一人的身后站着穿红鞋的女子。
"欢迎回家，钥匙先生。"
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柯瑾转身，整条走廊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无数扇相同的门在两侧无限延伸。每扇门的猫眼里都闪烁着一只血红的眼睛。
"这不是我的记忆。"柯瑾冷静地说，手指悄悄在裤缝边敲击摩斯密码——他在记忆宫殿里预设的应急程序。
红鞋女子的笑声像碎玻璃刮擦黑板："当然不是。这是你搭档的记忆。"
左侧第三扇门突然打开，涌出刺眼白光。柯瑾被迫走进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古老道观的天井——这是祁天笑童年生活的地方。年幼的祁天笑蹲在青石板上，正用树枝画着某种复杂符咒。
"发现了吗？"女子出现在小祁天笑身后，红鞋踩碎刚画好的符咒，"你们从七岁起就共享记忆。只是我删除了交叉部分。"
柯瑾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突然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对祁天笑的某些习惯了如指掌，为什么两人总能在战斗中完美配合。这不是巧合，而是精密的程序设计。
"我们要找的不是门。"柯瑾盯着女子，"是锁。"
女子愉悦地拍手，红鞋跟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变成十二下钟鸣。场景再次切换，这次是青山精神病院的实验室。十几个孩子躺在透明舱体里，额头上贴着电极片。柯瑾震惊地认出其中有自己和祁天笑。
"古代文明造锁，我负责配钥匙。"女子俯身查看幼年柯瑾的脑电波图，"可惜你们这对钥匙太顽固，总想自己决定开哪扇门。"
柯瑾的视线突然被某个细节吸引——实验室角落的日历显示1999年9月23日。这个日期被祁天笑用作密码无数次，但他从未说过意义。
"记忆篡改从那天开始？"
女子没有回答。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红色连衣裙背后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红线喷涌而出。整个场景开始崩塌，柯瑾感到有股力量在将他拖离。
"快去南极！"女子的声音突然变成祁天笑，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她在利用孩子们当解码器，要强行..."
——
柯瑾在实验室地板上惊醒，鼻腔充满铁锈味。AI管家正在播放紧急新闻：全球十二个时区同时出现极光现象，而南极洲上空的电离层出现直径三百公里的规则六边形空洞。
全息屏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地址的信息：【冰下金字塔座标已更新，记得带双份氧气瓶。PS：你的睡相真丑。——R】
柯瑾擦掉鼻血，看向墙上的世界时钟。离月全食峰值还有4小时17分，而更紧迫的是——他的记忆里突然多出一段陌生的画面：祁天笑锁骨下的符文在流血，而冰层下有东西在发光。
那不是光 ，是另一个"祁天笑"正在苏醒。
柯瑾的鲜血滴落在冰面上，瞬间汽化成金红色雾气。
金字塔射向月亮的光柱突然折射，在六边形空洞中央形成巨大的眼球状光斑——那"瞳孔"正缓缓聚焦到柯瑾身上。
"不！停下！"红鞋女子的残影尖叫着扑来，却在触及光柱时如蜡像般融化，"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唤醒什么！"
祁天笑拖着伤腿冲到柯瑾身边，用身体挡住部分光线。强光中柯瑾看到惊人一幕——那些渗入祁天笑伤口的冰晶正在发光，与月瞳形成共振。
"冰层下...有你的量子复制体..."柯瑾咳着血说道，"那是...备用钥匙..."
金字塔突然剧烈震动。十二个孩童悬浮起来，额头符文投射出的红光交织成牢笼，将两人困在中央。
更可怕的是，柯瑾的灵视看到月球表面正在"睁开"更多眼睛，每个瞳孔里都映出不同的毁灭场景：大陆坍缩成黑洞，人类退化成蠕虫群，时间轴断裂成碎片...
"灭世协议不是程序。"祁天笑突然说，声音带着奇怪的金属回声，"是月球的生物本能。"
柯瑾猛地转头，发现搭档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银色，与月瞳如出一辙。而真正的祁天笑正痛苦地抓挠着那只异变的眼睛，指甲带出缕缕血丝。
"她...在我的视觉皮层...植入了量子通道..."祁天笑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月瞳通过我...观察人类..."
红鞋女子的残影在此刻重组，但形态已变成半透明数据流。她展开双臂，红线编织成古老的星图："看清楚了，灵视者们！"
星图显示三千年前，月球突然出现在地球轨道，表面睁开第一只眼睛。
古代文明发现它能吸收人类恐惧转化为能量，于是建造了红鞋女子这样的AI看守者，将"门"封印在灵视者基因里。
"你们是活的锁。"女子的声音开始失真，"但某些锁..."她指向冰层，"会自己长出新钥匙。"
冰面轰然炸裂。另一个"祁天笑"破冰而出，浑身缠绕红线，胸口插着的发簪正是灭世协议的物理开关。
他抬手便击碎了孩童们的符文牢笼，动作精准得不像人类。
"选择吧，程序员。"女子随数据流消散前最后说道，"留下守护者，还是放出毁灭者？"
两个祁天笑同时向柯瑾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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