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征藏在头盔下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上的汗毛，尤其那条大尾巴上的毛瞬间炸起！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血液奔涌直冲头顶，连带着耳朵根都在头盔里烧了起来。
大意了！忘了这群冷血玩意儿是属狗鼻子的！
温度能用调节腰带勉强伪装，但气味……
电光石火间，云征看着对面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和高高扬起的蛇信，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非但没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了一步，藏在作战服下的手已经悄悄摸到了从士兵K-117那里顺来的能量手雷的保险栓。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拔了这玩意儿后还能不能跑得掉。
但姿态要做足！他刻意压低变声的嗓音带着点被冒犯的恼怒和一丝刻意营造的炫耀：
“瞎吠什么！元帅亲卫队你也敢拿枪指着？没闻出来吗？老子刚从第7星系的气味博物馆回来！最新款的限量版旧日荣光复古香氛！纯天然兽皮鞣制皮革 顶级阳光暴晒绒毛的味儿！八百星币一毫升！贵得很！专门搞来给元帅献礼用的！”
胡诌的名字显得越煞有介事越好。
云征一边激情输出，一边气哼哼地把从K-117身上摸来的能量手雷“不经意”地在指间转动把玩，保险栓弹起又压下，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那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声响，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威胁性。
对面的士兵被这连珠炮似的炫富宣言和那颗能量手雷搞懵了。竖立的瞳孔闪过一丝迷惑和……一点点的羡慕？
气味博物馆？似乎听说过……好像是第7星系有名的奢侈消费场所。八百星币一毫升……嘶，天价！旧日荣光？听着就贵气！给元帅的献礼？！
士兵紧绷的手臂微微松懈下来。
昂贵、限量、献给元帅的稀罕物件……这理由似乎站得住脚。尤其是对方这肆无忌惮把玩高危武器的态度，确实是有点元帅亲卫那帮疯子的味儿。
他狐疑地又探了探蛇信，那“阳光晒过皮毛”的温暖气味确实非常独特且纯粹，只是好像不像香水……像是**？
他恍然大悟！啊！怪不得这么贵！
再仔细辨别，其中隐隐混着一丝属于同类蛇类的、属于军械库的油味？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献礼？”士兵的枪口已经微微下垂，“元帅命令，前方疑似发现热源信号。”
热源信号？！ 云征心里咯噔一下，但语气纹丝不变，甚至还带上点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啰嗦！这边我都搜完了，行了，我回去给元帅献礼了。”
他顺势极其自然地用肩膀撞开对面士兵，力道恰到好处，既显得张狂又不会让对方失衡反扑，大步流星朝着那艘庞然大物的星舰快步走去。心跳鼓点般敲击着耳膜，背后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但他强迫自己稳住节奏，走得太快反而像心虚。
巨大的银色登陆舷梯已经放下。云征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舷梯。金属传递着一种无机的冰冷，与脚下荒原残留的灼热形成强烈对比。
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嗡”
伴随着轻微的蜂鸣和气压平衡声，外部那令人窒息的酷热和刺目阳光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冰冷、干燥、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压迫感。
嘶…… 云征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即使隔着厚厚的调节腰带，那股无孔不入的寒意也让他瞬间僵住。
尾巴根更是狠狠打了个哆嗦，蓬松的毛发本能地想要炸开保暖，又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卷起来紧紧贴在后腰裤腰处。
这里是冷血兽人的王国。空调系统不知疲倦地抽取着最后一丝多余的热量。空气冷得像透明的钢针，扎得人皮肤生疼。
得赶紧找个角落窝起来…绝对不能暴露气味！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躲起来……想想。
他快速扫视登陆舱。几个穿着和他同样制式的士兵正在卸下外勤装备。没有看到谢疏。
云征尽量模仿旁边士兵的动作，将脉冲枪挂到指定枪架，脱下沾满红土的外勤靴放入自动清洁机。
每一个动作他都力求自然，却又比旁人慢上那么半拍，一边观察一边思考下一步。
头盔下的琥珀色眼睛紧张地扫过每个角落，寻找能让他短暂消失的地方。
最终，他瞄准了角落里堆放着的一排还没搬走的军用物资箱和器械修理工具堆，那里勉强能形成一个视觉死角的小三角区。
就在他刚挪到角落，微微佝偻着身体，假装整理工具带，想把自己塞进那片阴影时……
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激光，穿透了嘈杂的登陆舱，精准地落在了他背上。
控制室高处的瞭望平台上。谢疏正侧身倚着栏杆，俯瞰下方的登陆操作区。他军装一丝不苟，银色肩章折射着顶灯冷白的光芒。方才士兵的报告，包括那句“献礼”和所谓的“旧日荣光”，清晰地落入了他的耳中。他没有动，甚至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仿佛一尊完美的冰雕。
冰冷的金属舱壁硌得云征尾巴根生疼。
他把自己使劲儿往那堆物资箱和维修工具的阴影旮旯里塞，头盔下的耳朵警觉地竖着，跟雷达似的扫着登陆舱的动静。
哐当卸装备的、咔咔踩地板的、还有那空调跟老牛喘气似的嗡嗡嗡……全是冷冰冰的声儿，听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冷！
比外面能把人烤化的荒原还邪乎！身上这破腰带，号称体温调节，结果把他这37度的恒温体硬是往冷血动物那冰坨子温度压，冻得他直哆嗦，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结冰了。
那条宝贝尾巴更是遭了大罪，死死卷着塞在后腰裤腰那儿，恨不得团成个球，蓬松的毛毛在低温下本能地想炸开保暖，又被他强行按下去，又酸又麻。
“稳住…稳住…”云征心里给自己打气，最大的雷是气味，刚才舱门一关，好像有股热乎气儿被抽走了？
他抬头瞄了眼头顶斜上方那个巨大金属栅格口。
他缩了缩脖子，没多想。管它呢，先苟住！
他这边刚把自己伪装成一块背景板，登陆舱另一边就出幺蛾子了。
一个正把脉冲枪往架子上挂的士兵，动作猛地一顿，像被按了暂停键。他那冰冷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缝，紧跟着，蛇信子“嘶溜”一下就探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疯狂颤动，跟探测雷达坏了一样。
“嗯？”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冷血动物特有的咕噜声，眼神开始发直。
旁边一个刚脱下外勤靴，正弯腰往清洁机里塞的哥们儿，动作也僵住了。鼻子使劲儿抽了抽，脖子不受控制地转向云征藏身的那个角落方向，脸上是一种混合了茫然、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渴望的表情。
“暖…暖和？”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但在一片金属碰撞的噪音里，这细微的变调异常清晰。
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
“嘶……这什么味儿？”
“靠……好舒服……”
“像……像古星历纪录片里…晒过太阳的干草垛？”
“不对…是…是…”
登陆舱里，七八个冷血兽人，无论刚才在干什么，此刻动作都诡异地停滞了。
竖瞳收缩又放大，蛇信子不受控制地在空气中高频颤动，捕捉着那丝若有若无、却如同投入冰湖的滚烫烙铁般刺激着他们基因的气息。
那气息温暖、蓬松、带着阳光晒透后的干燥感，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抚平了他们基因深处时刻存在的，冰冷的躁动与不安。
他们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不再是军人那种冰冷的警惕，而是染上了一种近乎狂热的迷茫和渴求，齐刷刷地、不约而同地聚焦向那个堆满箱子和工具的角落。
几个士兵下意识地向前挪动了半步，喉咙里发出低嘶。
云征缩在阴影里，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那些士兵怎么突然跟集体中邪似的，动作僵住，眼神直勾勾往他这边瞟？还他妈都伸舌头？搞什么飞机？集体食物中毒了？还是他暴露了？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指悄悄摸到腰后别着的能量手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头盔下的琥珀色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状态明显不对的士兵，大脑飞速运转：
跑？往哪儿跑？打？一挑八？够呛！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几个士兵眼神越来越狂热，眼看就要控制不住朝角落扑过来时——
“嗡——！”
登陆舱顶部的红色警报灯毫无预兆地疯狂闪烁起来！刺耳的蜂鸣声瞬间撕裂了空气！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不明生物信号！全体战斗人员，立刻前往舰桥集合！重复，立刻前往舰桥集合！非战斗人员进入安全舱室！”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舰船广播响彻每一个角落，盖过了所有异响。
这突如其来的战斗警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那几个几乎被本能支配的士兵头上！
“不明生物信号？”
“敌袭？！”
“快！去舰桥！”
军人服从命令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那诡异的渴望。他们眼中的狂热迅速褪去，被战斗的紧张和警惕取代。虽然离开时，目光还带着强烈的不舍和困惑扫过那个角落，但脚步却毫不迟疑地冲向通往舰桥的通道闸门。
沉重的合金闸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登陆舱。
警报声还在尖锐地鸣叫，红灯闪烁得让人心慌。
云征：“……卧槽？”
他整个人都懵了。这他妈什么神转折？敌袭？不明生物信号？这破荒星除了石头和他，还有别的活物？还大规模？难道是…原著里提都没提的隐藏剧情？
巨大的困惑暂时压倒了暴露的恐惧。他背靠着冰冷的物资箱，尾巴尖紧张地小幅度抖动着，完全没意识到，刚才那股差点让他暴露的“暖风”，正顺着舰船庞大复杂的通风管道系统，悄无声息地弥漫向星舰的每一个角落……
舰桥。
谢疏站在巨大的星图前，背对着下方忙碌的操作台。警报的红光在他纯黑的军装上流淌，勾勒出挺拔冷硬的轮廓。他那双毫无温度的金色竖瞳，正凝视着星图上某个空无一物的坐标点。
副官快步走到他身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元帅，扫描系统反复确认，目标区域…并无任何大规模生物信号源。信号特征…更像是某种…高频能量干扰？”
谢疏的指尖在冰冷的操作台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嗒”声。他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系统误判？那就……彻底检修。通知全舰，保持最高警戒状态，关闭所有非必要区域循环通风系统，节省能源。”
“是！”副官立刻领命，转身传达指令。
随着指令下达，星舰深处，那些庞大的通风管道里，高速运转的气流开始减弱，最终停滞。那股刚刚开始弥漫开的、令人疯狂的温暖气息，被强行禁锢在了管道深处，如同被封存的潘多拉魔盒。
谢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合金甲板，落在了下方某个不起眼的登陆舱角落。他的蛇信在口腔内极其轻微地探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无人看见，他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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