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尊上和那谁是什么关系。”厉南行在面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轻松。
“……”溥轻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莫名其妙冒出的这一句话里的“那谁”是谁。
他的脑中闪过一副画面——是从审讯室出来后，魔尊与缠着尊上的谢文念，两人间的氛围显然有了大幅度变化。
厉南行看溥轻沉默，闭眼靠在椅背上，扇着扇子，气定神闲吐出一个字，“柳。”
“不知道。”溥轻回答。
厉南行又何尝不知，溥轻同样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又实在没有办法打探尊上的看法。
早在尊上与柳仙尊要对决时就试探过，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分明就是不愿告知，再去打探还有什么意义？他在这里已经是满盘皆输。
“你不好奇吗？”厉南行问。
“我不受你差遣。”溥轻无动于衷。
厉南行知道溥轻只会听魔尊的命令，对方直属于尊上，就像他自己一样。
之前说服溥轻吐露他对柳仙尊的看法，他废了诸多口舌才取得成效，这还是因为这个行为看似并不关系到尊上的直接利益。
厉南行面上神情不变，心里悄然算计着。
他也不纠缠，干脆转而问道：“先前警报响的那一回，果然是谢阁主来了？魔宫我有管理权限，我想得知此事应当不违背尊上的利益，要是在战斗中有器械损坏，我需要安排维修。”
“是他。”溥轻点头。
“我的线人虽然无缘拉拢玄天剑宗的内门弟子，但外门弟子都在想方设法给自己谋利益，虽然速度慢了些，也能探到些许消息。”
扇出的微风让厉南行额前碎发轻微晃动，他缓缓道，“数月之前，不少巡山弟子在巡逻时昏迷，被人发现在草丛里。那些人并无外伤，也没有检测出毒药，这种伎俩……不用我多说你也猜得到，应该是你我都熟悉的谢阁主。”
“报告给尊上了？”
“当然。尊上说无需在意。”厉南行说完，也不再煽动溥轻。
溥轻默默暗记。
若那人是谢文念，那其去玄天剑宗的时间是数月之前，要比谢文念来魔宫的时间更早。
虽说知道这条情报后，尊上的打算更难猜测了。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尊上的态度发生那么大转变。
溥轻虽然不善此道，也在思考着其中情形。
是正道那位剑尊的命令，要谢文念来魔宫交涉？
厉南行知道魔尊放走了谢文念，留了其一命，阁主职位也尚且留着，但他的推测更偏向于留着谢文念有用——或是因其和苍和剑尊之间的关系。
这就很值得推敲了。
厉南行没让束凤池听他和溥轻谈话。
束凤池防备谁也不会防备魔尊，尊上问什么他都答，又难以理解厉南行对此为什么这般如临大敌。
虽说他们谈话内容没有超出职责边界的谈话内容，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厉南行自己心里有了打算，意图循序渐进地诱导溥轻的行动。
他动了推溥轻去刺探玄天剑宗的心思。
他们都直属于魔尊，厉南行没有办法命令其行动，但论算计，溥轻不如他太多。只要是为了尊上，只要对无名有用，溥轻没什么不能做的。
如果有必要，厉南行宁愿搅混水，也不愿尊上和苍和剑尊有更深的联系。
束凤池在专心画画，只是火灵根修士急躁，不擅长观察，他又全无基础，画得一团糟。
厉南行过去看了一眼：“少主画的是何物？”
“……尊上。”
厉南行语重心长道：“……少主，你发出去一定要说自己是正道派来栽赃魔尊的。”
————
谢文念觉得柳离亭与其弟子相处得亲近了许多。
不，只说柳离亭的神情与态度，或许比之前冷淡了些。但肢体动作却是放松的。
纪青安那日僭越，对着师尊说出自己愿望，回来后行事也不由得大胆了些，带着文书去借用他师尊的书房，柳离亭也没有拒绝。
他天天来主峰端茶送水，出入住处，难免见到谢文念。
他倒不认识这是谁，正道魔道之间若非同辈也无交集，只看脸难以相认。
修仙界里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彼此名字是耳熟能详，但依靠流传在市面上的画，是万万认不出人的。
除非是在战斗时用出功法，那结合对方武器判断来路，难度骤降。
柳离亭也没给他介绍，他这几日无视谢文念无视得彻底。
他发现了主仆契约的好处，比如可以真的想让谢文念闭嘴，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够，十分便利。
柳离亭把玄天剑宗的账号扔给了纪青安管理。
虽然也就是偶尔发一些招生简章、宗门操练之类的事情，他自己是懒得给玄天剑宗经营账号的，得到的东西八成得分给其他派系的长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他才不干。
他想起玄天剑宗历届宗主，什么为宗门战死的，为天下战死的，感觉这群人真的很有信念感，怎么到他这一届偏偏挑他这种人上来。
柳离亭没动玄天剑宗的规矩，各峰之间平等均摊收益，由各自峰头长老分配。但他却把其他长老盯得紧了，借机也废了几个根基不稳又有把柄的。
借魔修的手做事的正道多了去了，有风险的黑钱才来得快，可惜柳离亭最擅长盯的就是这种人。魔修之间的消息他还能不灵通？
心道开源节流，节流有了，开源也没少开。把好处卷进自己腰包这种事柳离亭做得够多了，但比起魔宫那样完完全全的收益，还是差了太多。
谁叫冉巡只想证明他自己能力，一年到头在外以战养战，对他用不上的资源满不在乎。谢文念要借魔宫当跳板，摆足了诚意，只有往里面倒贴钱的。
厉南行更是了不得，几百年来没主动找他要过报酬，把事业当做人生意义。溥轻是他拐回来的，也就花了点饭钱。
束凤池一旦不是他带出门，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感觉养只阿猫阿狗的都能比他花得多。
魔宫珠玉在前，玄天剑宗他亲自当卧底，对他也只剩一个里应外合，听听情报的作用。
他之前对纪青安不在乎，有对方被玄天剑宗连累的成分。
柳离亭不喜玄天剑宗的根本原因还是……不够集权。
他的权限碍于宗门规矩，能独自操作的空间不多。他又不能动动手指全给改了，那样狼子野心暴露一览无余，柳离亭还是爱惜脸面，不愿被带节奏。
装了那么久的圣人君子，怎么好在明面上撕破脸皮呢。
让他那些真心信任他是修仙界光辉未来的正道朋友们如何是好，那群人岂不是要肝肠寸断，发誓大义灭亲，替天除害了。
柳离亭想到他认识的几个特别正直的其他门派接班人……感觉就是这群人太没算计才迟迟上不了位的。
柳离亭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谢文念端了糕点进了门来，纪青安看他一眼，起身给柳离亭倒茶。
他们的眼神接触片刻，不动声色地打量彼此，无声地平静较量，而后双双移开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
柳离亭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挺惬意的。
他知道谢文念当时潜入魔宫就是装作送糕点的魔修，此时依旧闭着眼，觉得好笑，问：“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是我精心做的。主……”谢文念想说些不该说的词汇，刚发了音就被无形的禁制堵回去。
惹烦了对方，能在柳离亭面前说话的机会也难得，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立刻改了称呼：“仙尊，尝尝看吧。”
签了主仆契，谢文念当着他的面，根本没法隐瞒。谢文念也没想着在这时候给柳离亭下毒——就算是在魔宫那回，他要毒的人也分明是溥轻。
谢文念主动献着殷勤，纪青安却是不声不响地为柳离亭倒好了茶，靠近轻声道：
“师尊，落星宫有来信，说是魔界有异动，劫难将至。”
他用了灵力，极小范围地隔绝了声音，防止被这位给柳离亭送糕点的不知底细的客人听见情报。
落星宫以卜算之术扬名，修仙界内独一家的功夫，千百年来从未出错。
柳离亭也提起一些重视，追问道：“是天灾还是**？”
纪青安摇头：“信上没说。”
是**的可能性极低，柳离亭自己没安排魔宫行动，其他魔修能做到的事情太少，引发不了像样的灾祸。
魔修之间竞争激烈，只讲究以暴制暴，也不像正道那样碍着面子和平共处，只在众人看不见的桌下暗潮涌动。
因此魔修势力更新换代极为平常，只是一直没有像魔宫这样能够统率大部分魔修的势力出现过。
柳离亭在修行过程中，不可避免会与众多魔修里的老牌势力起冲突，他在这些年早把和自己敌对的势力都连根拔起，清除个干净，不至于留下祸患。
那就是天道有所动作……
魔界与妖界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共同点，其界内生活的生物都具有特殊的特征。
妖界的妖族生有灵智，与修仙界的部分灵兽有部分特征相似，但妖族能够口吐人言，灵兽却不能。
灵兽不能跨越种族交流，少有共生的现象。
妖族之间，同种族的只是亲近些，主要还是以实力为尊，会自发地汇聚在强者手下，要比人类更加团结。
生活在魔界的魔兽则是彼此争斗，智商比灵兽更低，不存在合作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的攻击**。
都说天道钟爱人族，但妖族、灵兽和魔兽天生具有比人族更强的力量，提升修为和实力也更为简单，没有天劫的困扰。
柳离亭有时候真不信天道偏爱人族。
他在修仙界和妖界之间往返过，自然知道妖族是怎么从妖界到修仙界的。
——时空裂缝。
按照妖族的说法，它们也是某一日突然发现了时空裂缝，有小妖好奇进入其中，发现了那裂缝连通另一个空间，也就是修仙界。
妖族不惧时空裂缝，它们天生掌握的部分秘法还与其相关，自然是进出自如，顺带看上了修仙界的地盘。
这话柳离亭信了一半，因为那些妖族没有骗他的必要。
他当时是渡劫修为，在修仙界内并无大乘期时，作为人族领袖拿得出手，却不可能敌得过大乘期的白龙和其手下众多渡劫实力的妖族。妖族天生肉身强劲，这比人族具有优势太多。
时空裂缝在魔界中同样存在，而且依旧是从魔界出去修仙界容易，从修仙界去魔界难。
在妖族入侵之后，落星宫又一次算出修仙界有劫难，柳离亭也就不免联想到魔界妖界这一共同之处。
他心下有了决断，决定早日去妖族一趟，避免魔界真有天灾现世时，妖族借机再次攻打修仙界，令修士应接不暇。
感觉节奏衔接不对又不想改的找补方式：完全当oc文练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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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过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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