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看了眼饭桌上已空了的碗，果断拒绝。
对面陈傲轻嗤，嘲讽道：“怎么？穷困生活难过，你还真想嫁进我家做阔太啊 ？”
闻言，姜烟缓缓翻了个白眼，还是问他要了地址。
一看到就餐地点，姜烟就想好了。
今晚必须狠狠宰他一顿。
夜幕完全降临。
下过雨后，整片夜空格外干净，就连天上缀着的几颗星子也比平时明亮。
城市经过雨的洗刷，在霓虹灯的照射下，显得很清爽。
新鲜的空气入肺，驱走不少沉闷。
姜烟开着她的小破车，前往琴海大厦。中途还顺路跑了单滴滴，赚了点小钱。
琴海大厦大厅天花板上倒扣着郁金香型琉璃灯，明亮的灯光盈满室内，显得整个大厅的装修格外的华丽。
过久没来过这种场合，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姜烟踩着过季的香奶奶小高跟跟着侍者乘坐电梯到了顶楼的餐厅。
餐厅有大面积的落地窗，视野很是开阔，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车水马龙，繁华如梦。
姜烟没有那个兴致欣赏，她随着侍者找到陈傲，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人已到齐，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服务员温柔礼貌地问。
陈傲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瞧着二郎腿，声音冷拽：“里昂香肠、牙鳕汤和红酒顿牛肉。”
说完，陈傲冲姜烟扬了扬下巴。
姜烟视线在菜单上逡巡，随后用手在几个价格不菲的菜名上点了点，服务员颔首记下，而后离开。
陈傲单手托腮，往前凑了凑：“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灰头土脸地出现。”
姜烟扯了抹无所谓的笑，冷冷道：“怎么，看我过得好你不顺眼？”
她知道像陈傲这种纨绔子弟，就爱对人评头论足，乐在其中。
所以她穿上了许久没穿的Versace收腰小裙子，画了个全妆，强化她五官的攻击性和艳丽感，以免显得太疲惫，让人笑话。
“不是。”陈傲懒懒说道，“我就是在想，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不会是想让我看上你然后娶你回家吧？”
姜烟看着陈傲，一双桃花眼写满了无语。
“我难道不是在订婚约之初就拒绝你了吗？”
“哈哈哈。”陈傲语气很自信，“你那是欲擒故纵，难道本帅哥还不知道你的把戏吗？”
“...”
人要自信。
但没必要这么自信。
姜烟端起桌上的葡萄酒抿了两口，不想理他。
“说真的，换做以前我还会考虑考虑，毕竟你长得还，挺好看的。”陈傲审视着姜烟，“但是你现在的身份配不上我，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烟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尝了尝刚上的鹅肝。
“其实你当时要是不玩欲擒故纵，现在都已经是陈家少奶奶了，我想你肯定很后悔。”陈傲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持续输出。
姜烟瞥见他手机屏亮了，显示出“小宝贝”来电。
“有人给你打电话。”她提醒道。
陈傲愣愣得垂眸看了眼手机，随后离开座位接起了电话。
就在陈傲起身之时，姜烟看见他斜后方地休息区有一个小型书架。
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杂志，有时尚类的、有人文类的，还有财经类的。
而她的视线，完全被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吸引了。
杂志的封面人物，是宋昀。
姜烟并不怎么关注经济新闻，却偶尔也会看到关于宋昀的报道。
每一次，看到关于他的消息，心中还是难以控制的泛起波澜。
封面上的宋昀，还和她记忆中的一样，眉眼俊朗，轮廓利落。
只是那眉眼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峻，不似从前般干净温和。
她早就知道，宋昀并非池中之物。
只是宋昀的成就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姜烟还清晰的记得，宋昀最初创业的时候有多么艰难。
虽然他有各种技术创意奖项傍身，也在工作中表现突出，受到老板的赏识。但由于提出的想法、项目过于颠覆，实现难度过大，支持他的人少之甚少。
在最初将想法现实化的过程中，宋昀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财力，很快就燃完了他之前积累下来的资金。
那时候宋昀的压力很大，但每次在她面前都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
她本应该陪他一起渡难关，但却在他最谷底的时候选择离开，在他精神最紧绷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
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她也还是记得分手那天，宋昀那双红得快要滴血的眼。
每每想起来，姜烟都觉得心好像被撕了一个大口，钻骨的痛。
陈傲接完电话走回来坐下，完全挡住了身后的书架，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烟讪讪收回视线，低垂眼眸。
桌上的一切食物也都不再有吸引力。
“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们的婚约肯定是作废的，而且你爸都坐牢了。”陈傲接了个电话后态度严肃不少，语气也比刚才多了点嫌恶。
“随便，我也没想跟你结婚。”姜烟语气平平，眼睛始终看着窗外。
“那最好。”陈傲说完，忽然意识到姜烟的情绪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怎么？被拒绝了心情不好？”
姜烟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在他身后，周嘉仪穿着一身名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陈傲见到她，便站起来搂住她的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让服务员加了张凳子。
姜烟冷眼看着他们，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周嘉仪坐下来，十分热情地看着姜烟：“姐姐晚上好呀。”
“忘了跟你说，我跟你妹妹在一起了。”陈傲把手搭在周嘉仪的肩上。
“那又怎样？”
姜烟语气很差，她看到周嘉仪就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心里就烦。
陈傲耸耸肩，起身去厕所。
而周嘉仪依旧好态度，她问：“姐姐你最近怎么样，我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怪想念的。”
“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姜烟没好气道。
周嘉仪捋了把耳边的头发，笑得温良：“你可是怪我？怪我占了你的房间，怪我占了你的爸爸，怪我害得你没朋友？”
姜烟抿唇不言。
怒火却在心中迅速蔓延。
周嘉仪总有办法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让人恼火的话。
“还是说，你怪我抢走了你的未婚夫？”周嘉仪继续输出，“或者说，你恨我挑唆爸爸阻止你和宋昀在一起？”
一阵阵恶寒从姜烟心底泛起。
姜烟蹙眉凝视着周嘉仪，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甜美可人的皮囊下会有一颗这样黑的心。
姜烟感觉和她多呆一秒都会窒息。
她拎起包走了没两步。
就听到周嘉仪在背后悠悠地说了句：“反正，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闻言姜烟顿住了脚步，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用力得指尖、骨节都泛白。
她的怒气值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姜烟走了回去，拿起盛了酒的高脚杯，一下子从周嘉仪头上浇了下去。
哪知周嘉仪满不在乎，末了还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一双眼睛明亮，好似真的无辜天真。
姜烟看她她这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于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她觉得答应来吃这顿饭是她这段时间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下了电梯从大厦里走出来，温度比室内低了些许。
冷风裹挟着细雨吹来，姜烟冷不伶仃地起了鸡皮疙瘩。
她麻木地走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后视镜映出了她的脸，暗黄灯光下，即使是全妆也遮盖不住她满脸的狼狈。
她的人生怎么会这样？
这一年以来，她都在麻木地接受一切，她觉得自己适应得很好。
可现在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如潮水一般涌来，快要将她淹没。
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年轻的情侣、幸福的一家人接连从她的车外走过。
姜烟想，她也曾有过这么幸福的时候。
但那些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姜烟把车窗开到最大，任由晚风灌进来。
初春的风凉意十足，车内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风持续地吹着，直到姜烟的手脚变得很冰凉。
直到她的翻涌的情绪被冷冻。
姜烟面无表情地打开网约车平台，很快就接到了一单。
她换上平底鞋，拉开手刹，将车驶了出去。
没几分钟，姜烟就到了行程起点。
她戴上口罩，打开双闪，等着乘客上车。
很快，姜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身量颀长，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人一手插兜，一手打开车门，弯腰坐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味。
姜烟抬眸看向车内后视镜，从镜子里看到了乘客的额头和眉眼。
那双眼睛深邃狭长，眼眸黑而清亮，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天然的冷傲。
姜烟一下子愣了神。
这个人
居然是宋昀。
正侧头看着窗外的宋昀似乎是察觉了到她的视线，忽然转过头来。
在即将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姜烟眼疾手快地关掉了车内的灯光。
姜烟心跳如鼓，不自觉地用力握着方向盘，眼晴平视着前方。
姜烟：“尾号6901？”
宋昀“嗯”了声，带了点鼻音。
此后一路无言，耳边只剩下车流声。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车开到了天禧小区。光是看地段看外观就能知道，这地方绝非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保安在看到后座的宋昀后开门放行了，于是姜烟把车开到了宋昀家门口。
姜烟打开车灯，提醒道：“乘客你好，已经到达目的地，请带好随身物品下车。”
后座的人闻言愣了愣，随后打开车门走下去。
姜烟偏头看过去，看到宋昀，浅黄的灯光从他的侧边落下，他高大的背影一半光里，一半融入了黑暗。
车窗上沾满了细小的水珠，让宋昀的背影变得有些朦胧，但她却也没有将车窗拉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停留，可手握住手刹，却迟迟没有将它拉起。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耳边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再往外看去，宋昀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了。
雨天路滑，他又喝了酒…
姜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
果不其然，宋昀摔了好大一跤。
见他爬起来有点吃力，姜烟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拉了他一把。
宋昀站了起来，虽然动作有些迟钝，但他还是伸手拍了拍沾了沙尘的衣服，试图整理形象。
斜风细雨，绒毛似的雨丝落在了他的眼睫上，在浅光的照射下显得他格外的柔和。
姜烟的心顿狂跳。
雨下着，她的喉咙却有些干涩。
姜烟目视前方，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边扶着宋昀来到密码门前。
也真是奇怪，这么大的房子，却好像没有任何生气。现在也不算晚，周围的房子多少也都亮着灯，就这一栋黑漆漆的，格外突出。
宋昀站在门口，抬起手，又偏头看向姜烟，没有按下密码。
姜烟心虚地拉高口罩，怕他认出自己。
但又想到宋昀其实应该是怕她看到密码，心里防备着，这眼神估计是在提示她赶快走人。
姜烟很识相，转身就要走。却在一瞬间被宋昀拽住了手腕。
他大力钳制着她，手腕都有点疼。
“滴滴滴——”按下密码的声音快速响起。
紧接着开门声和开灯声响起。
宋昀走进了家门，也霸道地把姜烟一同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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