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赶早去哪了呢。
别误会，早起不是他本意，他是被那个不请自来的诅咒弄醒的。
太阳都还没出山，只是微微天亮，夏油杰被过于靠近的陌生咒力惊醒，就看到诅咒贴床站着，背光俯视他。
“昨天，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虎杖莲说，“快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夏油杰躺在被褥之中，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眼前的诅咒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即将再次陷入睡眠时，说：“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我认识的杰，他的大义是呵护所有未成年术师健康快乐地长大。在毕业后，他接替夜蛾当上了东京校咒术高专的校长，并且在接任一年后掌控了京都校实权，成为京都校的幕后校长。”
夏油杰掀开被子，走到衣柜前，挑起了衣服。
“穿厚一点。”诅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无声地换好衣服，目光在羽绒服上停顿一秒，还是取了下来。
转过身，他才发现虎杖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对着他望向窗外。
“你认识的夏油杰很幸运。”他说。
“那不是幸运，那是他本来的人生轨迹。”背对着他的诅咒古井无波地说，“咒灵操使在进入高专前就被天元内定为下一任东京校校长。”
“我叛逃了，虎杖。”他说。
虎杖莲转过来，平静地看着他：“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
“杰，你没有错，悟也没有错，硝子也没有错。错误的，是这个社会。”她逆着光，一步步朝他走来，在两步之外停下脚步，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告诉我，你的大义是？”
杀死所有非术师的普通人。
然而这次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无视了那只悬在面前的手，说：“我以为你会说出‘错的是这个世界’这种话。”
“如果我那么说了，那我就否定了咒术师本身的存在，连自己都会被否定。”虎杖说，“这个世界既然存在咒力这种唯心的力量，就必然分出咒力多的人和咒力少的人，必然分出天生看得见的人和天生看不见的人。”
“但是，所谓人定胜天不是人能击败上天，而是人能靠着后天的努力改变先天的条件。努力可以让没有才能的人追赶天才，科技可以模糊普通人与咒术师之间的界限，办法总比困难多，这才是这个世界挣扎着没有毁灭的根本。”
夏油杰沉默几秒，语气幽幽：“你把我后天的所有努力否定了。”
五千三百八十一只咒灵。
上至特级，下至四级，各有特色，一朝皆空。
如今咒灵操使已然名不副实。
“如果我说，我的大义是杀光所有普通人，从根源上断绝咒灵产生的可能呢？”他说。
虎杖莲毫不犹豫：“那我就帮你杀，杀掉几十亿普通人实现你的大义。”
她看着脸上一片空白的夏油杰，皱眉。
夏油杰张了张口，语气飘忽：“你说多少？”
“几十亿。世界上咒术师何其少，就是人数相对多的霓虹也才不到一千。人类发展至今已有几十亿的体量，要杀光所有普通人，不就是要杀光几十亿人吗。”诅咒淡然地解释。
夏油杰神情恍惚：“……能杀得完吗？”
“只是会花两三天的时间，毕竟毁灭总比发展容易得多。”那双流淌着灼热岩浆的眼眸看着他，面无表情，“为了大义努力至今的你，一共杀死了多少人呢？”
一个数字闪过，他没有答。
“有一万个人吗？”诅咒往前一步，问他。
他没有动。
“看来没有，那有一千个人吗？”
他面无表情。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叫你最恶诅咒师的。”
这个贴近他的诅咒冷冷地说，以一种马上就要跟他扭打起来的距离。
真是对不起啊，他堂堂最恶诅咒师至今为止才杀了116个人而已。
他开始挽袖子。
“看来趁我睡着的时候你查了不少东西——”夏油杰发现了盲点，“我没有放你出来。”
她是怎么自己从极之番里出来的？
虎杖莲：“想出就出来了。”
“……”咒灵操使噎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咒灵。”
虎杖莲再一次拉回话题：“不要带上‘如果’。你的大义，你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退缩？”
夏油杰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大义，是杀死所有普通人。只有他们能产生咒灵，他们无知愚昧，他们生而有罪，而且罪不可赦。”夏油杰微笑着看她，“你的弟弟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满意地看到诅咒掩盖情绪的面具碎了。
虎杖冷冷地看他：“你看到了？”
夏油杰不介意告诉她：“只有零星的记忆。”
最初见到的那只诅咒回来了，冷硬岩石包裹着灼灼岩浆，凌冽的五官带上血气，犹如一把刚刚杀出尸山血海的刀。
虎杖莲握住夏油杰的手。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一条商业街的监控死角。
“带钱了吗？”她问。
夏油杰谨慎地点头。
她指向街对岸一家刚刚开始营业的早餐店，说：“去那里坐着，等我回来。”
撂下这句话的诅咒直接消失了。
能够瞬移的诅咒，是他曾经拥有的五千只里没有的能力。
他不死心地试了下术式——很好，石沉大海，召不回这个特殊的特级诅咒。
走是不可能走的，毕竟是他目前唯一持有的特级咒灵，唯一一只诅咒。
夏油杰坐在早餐店角落，环视一圈，看向放着早间新闻的电视，镜头刚刚切到一间会议室的远景，逐渐拉近。
他端起一杯热水。
“……正在召开晨会，草。快打急救！”
“啊！”
“发生什么——妈呀。”
“这么刺激？”
发生什么？
他重新抬头，被血刺哗啦紧急补上马赛克的新闻直播糊了一脸。
下一秒，惨案制造者瞬移回来，在他面前坐下。
“快吃早餐，”全身上下一滴血都没沾的诅咒催促道，“带你去赚初始资金。对了，你认识可信的看不见咒灵的人吗？”
他为什么要相信猴子……还真有一个。
日车宽见，非常好用的工具猴。
“为什么对他们动手？”他问。
“因为他们活该。本来打算让你看了证据再动手的，但我后悔了。”
他咒灵操使何时受过这种气。
他忍。
他抄起电话，叫来了工具猴一起受气。
虎杖莲对着日车宽见放出杀气，日车宽见瞬间看到教主旁边的空气一阵扭曲，扭曲成一个长相意外不错的非人。
“她是你的隐身秘书？会隐身的贴身保镖？”
日车二连问直接让咒灵操使破防。
“都不是。”她答。
虎杖莲挡在两个男的中间，介于两人之间的身高成功阻止咒术界体术第三人*暴打手无寸铁的社畜律师。
她一手提着一个，找上移动的赏金。
夏油杰负责旁观拍照、抱着笔记本接悬赏和收钱到账，虎杖莲负责打趴和把人头喂进律师嘴里，日车宽见被逼拿下人头。
日车宽见：“我杀人了……杀人了……”
“他们是诅咒师，杀的人够判上百次死刑。”虎杖莲说，把刀具塞进他手里，催促他给挣扎不得的残血补刀。
夏油杰拍照上传查看短信：“十万到手。下一个十五万。”
日车眨都不眨地看着一团黑气从还热乎的尸体里冒出，逐渐定型成模样丑陋的东西，夏油杰淡定伸手，抽出新生咒灵的核吞掉。
诅咒只有诅咒才能祓除。
被普通人日车杀死的诅咒师，死后形成咒灵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且完美继承诅咒师的术式，视怨气程度甚至能超越生前的强度，唯一的缺点就是丑得惨绝人寰。
但财产惨遭一朝清算的穷光蛋毫无畏惧，甚至只想要更多。
虎杖莲左拥右抱，提着两个人瞬移到夏威夷。
夏油杰翻了翻消息，说：“情报上没提到这个出国了。”
日车：“必须加钱。”
“这个我自己来，你们保护好自己。”女人模样的诅咒转头叮嘱两个一米七以上的成年男性。
即使理智上知道这是能跟他十零开——她十他零的人形暴龙，日车还是忍不住说：“你也保护好自己。”
虎杖莲很满意。
满意的虎杖莲大手一挥：“结束后给你发一万日元奖金。”
夏油杰：“任务目标不见了。”
“我没跟丢。你俩保护好自己，别闹出人命。”
杀了半个白天，六个诅咒师，到手五十万，还有老板发的奖金和教主发的补贴。
怪不得来钱快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写着。被瞬移送回家的律师想。
虎杖莲带着夏油杰出现在一条巷子里。
从巷子里出来，是川流的路人，再熟悉不过的店铺，暖烘烘的甜品香味，浸透烘培气息的回忆。
是他被悟带着临幸各大甜品店后，有着他最爱的甜品的那家店。
诅咒站在店门口回头看他，等着他来开门。
不然其他人就能看到门自己打开的灵异画面。
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笑走了进去，选了最里面的位置，对服务员叫了甜品，看向坐在对面虎杖莲。
“抱歉虎杖，有什么看上的甜品吗？走的时候点一份打包带走吧。”
“我要和你一样的。”虎杖莲说。
“我有礼物要送你。”虎杖莲接着说。
她抬起左手，伸进了漩涡般的咒力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简陋的……蝴蝶结盒子。
角落里无中生有的魔术没有被普通人记录下来，但确实让见证者陷入了沉默。
夏油杰没有想到眼前的诅咒大费周章把他弄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他送礼，他想不出这个才出现不到二十四小时的诅咒能送什么，上天保佑不要是恶作剧小丑盒子。
他拆开了蝴蝶结，打开盖子。
一个相机，一副墨镜，一张贺卡，和一对黑金色手套。
写着“油杰生日快乐”的贺卡，甚至写明了今天的日期。
“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夏油杰看着那张贺卡说，“你把我当替身？”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夏油杰这个名字在我这里都是油杰。”
他拿起那个蓝黑色的相机。
虎杖莲开口：“两只手拿，随便对着一个有咒灵的地方拍照。”
咔擦。
他调出照片，僵住了。
诅咒的模样清晰地映在电子屏幕上，撑着粉毛脑袋看着他。
他转向窗外，对着随处可见的诅咒按下快门。
咒灵的模样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印在底片上。
“可以照出诅咒的相机，”虎杖莲开口，“可以让普通人看到咒灵的墨镜，以及带上后，接触到三级以下咒灵的瞬间就能祓除诅咒的手套，它们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生日快乐，杰。”
*作者自己的排行榜，第一名伏黑甚尔，第二名五条悟，第三名是五条悟亲口承认的体术进步最快的夏油杰。
没想到这章节居然能赶上夏油杰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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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番外1·礼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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