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舟没想到解春玿是真想让他死,但他自问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非就是当日撞见他去寻母亲和一双弟妹那难堪的一幕。
想来是解春玿觉得没了面子,才这样处处针对他。
贺兰舟在心里犯起嘀咕,解春玿还觉得姜满心眼小,他也不遑多让。
去顺天府上值时,这查妖书来源一事,果然落在了贺兰舟头上。
府尹施寻语重心长对他道:“此事不比其他,事关大召国本。你当知此案有多重要,若你能在此案中立功,日后定前途无量。”
曾几何时,他上一任顶头上司也这么说过。
贺兰舟面无表情,又听施寻道:“哦,对了,你若真的查出什么线索,莫要声张,待我禀明宰辅大人,再行事。”
施寻这是认定了他也是沈问这条船上的,贺兰舟也不多解释,点头应了是,就去查案了。
这案子毫无头绪,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官老爷们认定了是“云中一孤鸿”写的妖书,现在连百姓都说起“云中一孤鸿”,开始八卦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有人说他就是妖书中那个最像先帝、却不知所踪的皇子,还有说他是当朝宰辅,说沈问当初是不看好小皇帝,却让小皇帝摘了桃子,心中还不忿呢。
众说纷纭,搞得京城巷口四处“乌烟瘴气”。
施寻给了贺兰舟极大的权力,顺天府中的衙役任他调遣安排,贺兰舟先命人分头去查京城各家书局,看看有无刊印这妖书的。
其中一衙役道:“大人,不是说这妖书是‘云中一孤鸿’写的,咱们直接找到书铺,看是谁卖给他的,抓人不就行了?”
“云中一孤鸿”本人头顶着不详乌云:“……”
他真得好好查这案子,别一个不好,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他道:“没有证据,怎么抓人?更何况,若真是他做的,又何必先露出名头,难不成是等着我们抓?”
那衙役连连应是,说小贺大人果然聪明。
贺兰舟:“……”
“烦请诸位去各大书局查问一番,若有结果,回来禀报。”
“是!”
能出现这么多本妖书,此人定是花了大手笔,文字要成书,必先刊印,哪家书局突然赚了笔大银子,还是好查一些的。
只是没想到查了两日,贺兰舟集合了所有衙役,听他们的汇报,却是没有一家书局刊印过那本妖书。
贺兰舟眉头打了个结,觉得这事有些玄妙,不是在京城印的,难道是大老远带过来发的?
啧,这人可真够谨小慎微的,是个人才!
“小贺大人,我们连书铺都端了几家,甚至查出几家私底下做倒卖墓穴里的瓷器的,都没查出有这妖书的。”
“这可真是妖书,凭空出现,还传得到处都是,就连锦衣卫、东厂都查不出。小贺大人,咱们可怎么是好啊?”
贺兰舟抿了抿唇,一手捏紧指腹,好半晌,对他们道:“去查查近半月来出入京城的人,每一个都要好好查。”
既然不是京城的,那就一定是外面来的,他又道:“出入京城之人,皆有记载,且守卫都会检查他们所背的包袱,让他们好好回忆回忆,可有人包袱极大,却又表现得毫不吃力的?”
贺兰舟也只是一个猜测,如果他是携书入京之人,定不会让守卫发现他背的是书。
那么多的书,定然极重,可他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也就会刻意表现得极其轻松。
果然,不过一日,就有衙役回来报信。
“小贺大人,你真神了。”
一众衙役聚集过来,贺兰舟抬眸看向那络腮胡子的衙役,衙役道:“还真有个守卫记得这样的人。”
“那守卫说,此人背了一麻袋的棉花,他们让他打开,见是棉花,就放了行。”
京城渐冷,棉花进来,可做冬衣,那些守卫自然不会多想。
贺兰舟问:“此人是何人?”
衙役答:“那人名唤‘赵六’,江州人,时常在京城和江州间,做些跑腿生意,人如今还没离京呢,住在城东的妙来客栈。”
贺兰舟一拍手:“好!我们去抓他回来!”
当然,抓人这事,用不着贺兰舟,依着守卫的描述,顺天府的衙役到了妙来客栈,一眼就认出那赵六。
赵六嘴角处有个硕大的痦子,痦子上面还有个长寿毛,眼距较窄,显得有些贼眉鼠眼,但其实胆子极小。
赵六被抓,到顺天府时,吓得腿都哆嗦了。
见到贺兰舟,还不等贺兰舟问,就颤悠悠地身子一歪,开始哭嚎道:“跟我无关啊!大人,真的跟我无关啊!”
贺兰舟挑了挑眉,得,这就不打自招了。
等赵六嚎够了,嗓子哑了,贺兰舟才从耳朵里拿出两团棉花,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底下跪趴着的人。
见他这动作,被吵了好几耳朵的一众衙役们:“……”
贺兰舟问:“你且从实招来,那妖书从何而来,你又如何将这些妖书散至京城各处的。”
赵六一骨碌直起身,跪爬两步,就开始叩头:“大人啊!这可真不是我!我可真是冤枉的!”
贺兰舟冷着脸,一副要对他用刑的模样,赵六赶忙道:“大人,我说,我说!小人只是个跑腿的,我在江州收棉花时,有人让我将这些书运至京城。小人并不识字,只知道他给了一大笔银子,这样的好买卖,我怎能不做?”
赵六做的都是小本买卖,为人自然精打细算,是以这一路能省就省,那书不用箱子装,只用麻袋封好,再在里面塞些
棉花。
江州偏西北,离京城甚远,是以这一路他都雇的驴车,毕竟便宜一些。
哪成想,临到京城,那驴死了,他只得就近雇一辆马车,更没想进城,这车夫坐地加价,说是京城范围太大,他这马跑得多,得加钱才走。
赵六为人节俭惯了,果断弃了马车,人背着麻袋就进了城。
贺兰舟也没想过那妖书会是他从江州带过来的,原本他只想京城的书局没刊印过,那想要带这么多书进来,多半是京城临近的州县。
却没想,竟有如此波折。
贺兰舟都有些佩服赵六了,不过,他更佩服这幕后之人,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远在江州,把妖书撰写出来,再雇人运至京城,即便想找到此人,也要至少一月才能从京城到江州。
只怕等他们到江州去找人,也早已人去楼空了。
“大人啊!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我也不知道这是那种书啊!”赵六哭着抹眼泪:“那人只让我将书带进京城,自有人来找我取书,甚至都不用我拿去卖,那人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我乐得一晚上没睡。”
可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赵六悔不当初,又低低哀哀地嚎:“我是真的不知道是那妖书啊!大老爷、青天大老爷,这真不关我的事啊!小人连字都不认得啊!”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贺兰舟问他:“你说到京城后,有人来找你取书,那人是谁?”
赵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闻言,吸了吸鼻子,摇头:“小人不知。当日来取书之人,只敲了三声门,让我亥时三刻,将书放到客栈后身即可。”
妙来客栈地处偏远,后身是一处空地,人人都可去,更别说当日是重阳,人头攒动。
而赵六连那人的脸都没见过,这线索也是断了。
不过,贺兰舟还是让衙役去查了查,看重阳那日亥时前后有什么人在那妙来客栈附近走动,形迹可疑的。
贺兰舟还问了赵六,可记得将书交给他的人有什么特征,是不是就是此人成的书。
赵六就答:“那人就是江州人,口音与我一样,不过,他极为文雅,风度翩翩,还说自己写过软、软什么的东西,在京城广为流传。”
有一衙役道:“《阮青传》?”
赵六点头:“对对。”
络腮胡子衙役一拍大腿,对贺兰舟说:“大人,就是他了!云中一孤鸿!”
贺兰舟:“……”
早知道就不起这笔名了,人家笔名是一看就能行,他是一提就要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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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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