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的谎言与苏沐橙的余光
方便面里的紧急呼救
“老板娘被卡在自动售货机里了！”叶修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陈果的“求救照”来得猝不及防——她半截身子探在售货机取货口，攥着两袋黄瓜味薯片的手指泛白，表情狰狞得像在跟薯片搏斗。没人注意到，照片角落巧妙避开了收银台方向，更挡住了那台贴着“叶修禁止吸烟”标语的灭火器——这是苏沐秋三分钟用PS赶工的杰作，连陈果头发上的静电都P得惟妙惟肖。
苏沐橙眯起眼，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刚摸出的U盘：“你们老板娘十分钟前还在收银台算账，算到第三遍时还骂你偷喝了她的冰可乐。”
“就是算账算急了！”叶修面不改色，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她发现少了五毛钱，怒而踹机，现在右腿卡在硬币口，说全网吧只有你能用沐雨橙风的火箭炮精准轰开——再晚点，薯片就要过期了。”
千机伞的“意外”短路
苏沐秋立刻配合着让义肢迸出一串电火花，滋滋声在机房里格外刺耳。他抓起桌上的千机伞模型，猛地捅进主机箱，全息投影瞬间炸成蓝屏，红色警告弹窗跳满屏幕：【警告！银武核心数据泄露至荣耀官网！】
“我留下抢修数据！”叶修一脚踹飞椅子，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余光却瞟着苏沐橙的反应，“沐橙你快去救老板娘，她刚才发消息说，再晚一步薯片就要被老鼠啃了！”
苏沐橙的视线掠过苏沐秋后颈——那里贴着块她昨天亲手送的卡通创可贴，此刻正歪歪扭扭粘在金属脊椎的散热口上，边缘还沾着点焊锡的痕迹。她没说话，只是悄悄把口袋里的U盘又往里塞了塞——里面存着昨晚偷录的义肢维修音频，电流杂音里，藏着苏沐秋没忍住哼出的《小星星》调子。
机房门合上的瞬间，苏沐秋紧绷的脊背骤然垮下来，他靠在满是焊锡点的主机箱上重重喘了口气，抬手扯掉挂在领口的散热装置。金属外壳还带着机身传导的余温，刚才为了装“AI故障”强行压制的电流杂音，终于消失在空气里。
“还好……还好提前调了虚拟形象模块的备用参数。”他从桌底拖出个贴满胶带的纸箱，里面塞满了各式“道具”——能模拟机械关节声响的微型扩音器、篡改体温传感器数据的电路板，甚至还有包没拆封的薄荷糖，是之前准备用来掩盖说话时偶尔漏出的烟嗓的。指尖摩挲过纸箱边缘的划痕，那是十年前搬出租屋时磕的，他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随手把苏沐橙刚才塞给他的彩虹糖扔了进去。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点开电脑里隐藏的文件夹，屏幕上弹出苏沐橙刚才举着的战斗录像，进度条恰好停在秋木苏后撤半步的帧画面。“总不能真把她当傻子骗……”声音低得几乎被机箱风扇声吞没，他伸手按灭屏幕，指腹无意识蹭过键盘上磨损的“W”键——那是苏沐橙小时候总抢他电脑玩，按出来的痕迹。桌角的咖啡早就凉透，杯底沉着半片没化的方糖，像极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其实我也不想骗你”。
楼道里的沉默对峙
推开机房门前，苏沐橙突然转身，目光落在桌角的电热水壶上：“叶修，你泡面的水又没烧开。”
亮着红灯的电热水壶里，水面浮着未融化的调料块——这是她十五分钟前特意换的冷水。若叶修真在准备泡面，此刻水早该煮沸，冒出热气。
叶修的手僵在键盘上，指尖还保持着敲代码的姿势。苏沐秋的电子眼疯狂闪烁，散热口不自觉喷出细小白雾，在空气中凝出短暂的痕迹。
三秒后，楼道里突然传来陈果声嘶力竭的哀嚎：“沐橙！我腿麻了！薯片要被老鼠啃了——再不来，我就把你藏的草莓大福全吃了！”
苏沐橙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悄悄把口袋里的薯片袋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然后才快步冲向楼道。
薯片袋里的密码
苏沐橙刚走，叶修就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袋被“遗落”的薯片。撕开包装，内侧用口红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娟秀却带着点赌气的力道：【哥，散热口的创可贴该换了，你以前对卡通图案过敏，别硬撑】。
苏沐秋猛地扯下后颈的创可贴，胶痕下露出一片淡红色的皮肤，上面用激光刻着行更小的字：【给活着的胆小鬼】。那是苏沐橙十四岁时，在他手术同意书背面的涂鸦，后来被他偷偷刻在了皮肤上，藏了十年。
“演技太烂。”叶修把凉透的泡面倒进主机散热口，白色蒸汽腾起时，他瞥了眼苏沐秋，“她早看穿了，从你下意识给她挑出泡面里的葱开始。”
蒸汽模糊了苏沐秋的电子眼，他抬手抹了把，却蹭到了眼角的泪痣：“但戏还得演下去。”机房风扇的嗡鸣吞没了他的呼吸声——或者说，吞没了他的呼吸模拟程序刻意制造的杂音。义肢散热口喷出大量白雾，像一台老式蒸汽火车，在隧道里吐出积攒了十年的煤灰。
叶修把泡面桶扣在散热口上，塑料膜被热气吹鼓成滑稽的蘑菇云：“你这口气松得够惊天动地，生怕她听不见？”
“总比让她当面拆穿强。”苏沐秋的电子眼切换成节能模式，蓝光黯淡得像将熄的烟头，“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像小时候发现我藏她的糖罐，明明生气，却还舍不得骂我。”
创可贴刑场
苏沐秋坐在椅子上，慢慢撕下令他发痒的卡通创可贴。胶痕处，苏沐橙用口红写的【哥哥是大笨蛋】正随着体温缓慢溶解——纳米涂层遇热会褪色，是她小时候常玩的小把戏。他指尖碰了碰那片皮肤，温温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这是他三年来最接近“活着”的瞬间：创可贴的棉层里藏着沐橙的体温，义肢的温感模块忠实地记录着36.7℃的波动，比任何数据都更真实。
“她故意留的。”叶修用千机伞模型挑开主机盖，里面还残留着泡面的香气，“知道你不会扔，特意用了遇热溶解的口红，怕你被创可贴闷得难受。”
“不愧是沐橙啊。”苏沐秋用指缝间漏出的焊锡残渣，在桌面上拼成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符号，“但至少这次，她没当面拆穿我，还给我留了台阶。”他把那片用过的创可贴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珍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数据坟场的悼词
苏沐秋点开电脑里最深的文件夹，十年前的手术录像自动播放。全息屏里，医生宣布“临床死亡”的声音，与他此刻电子脉搏的频率完美重合，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当时真该让叶修在死亡证明上写‘死于话多’。”他自嘲地笑了笑，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将手术录像替换成苏沐橙小时候的“演唱会”片段——少女穿着粉色连衣裙，站在出租屋的小凳子上，拿着话筒（其实是根棒棒糖）唱歌，战靴踏碎的彩纸落在地上，化作代码洪流，一点点淹没屏幕角落里“初代秋木苏账号已注销”的墓碑。
叶修突然端起桌上的泡面汤，泼向投影。褐色的油花在“墓志铭”上晕染开，遮住了冰冷的文字，只留下一行他用手指沾着汤写的字：【此处长眠着苏沐秋的谎言，享年∞岁】。
“别总活在过去里。”叶修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溅到手上的汤，“她要的不是活在数据里的哥哥，是能跟她一起吃草莓大福、一起聊战术的活人。”
雾的余烬
当散热口的白雾散尽时，苏沐秋的神经接口终于恢复平静。他摘下电子眼，扔进桌角的冰水杯里，金属外壳在气泡中浮沉，像颗不肯降落的人造卫星，折射着机房的暖光。
“你说沐橙今晚会梦见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温柔。
“梦见十二岁的你被螃蟹夹到手，边哭边给螃蟹念往生咒。”叶修将千机伞模型切换成鱼竿形态，从主机箱的缝隙里钓出半融化的彩虹糖，糖纸沾着灰尘，却依旧鲜艳，“或者梦见现在的你，用散热口给她烘被雨淋湿的袜子，还嘴硬说‘只是怕你感冒影响训练’。”
苏沐秋的胸腔共鸣器发出近似笑声的电流音，有点沙哑，却带着真实的暖意。这笑声惊醒了窗外的野猫，它炸着毛窜过屋顶时，碰翻了通风口的GoPro——那是苏沐橙偷偷放的，镜头最后定格在叶修和苏沐秋交叠的影子上，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像极了出租屋墙皮脱落的老照片，满是岁月的温柔。
（这口气终究没能松到底——有些秘密像碳酸饮料，越是用力摇晃着想要隐藏，越藏不住那些在心底翻涌的、快要迸裂的温柔与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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