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七月,天又热了些,期末考试前夕,高一各班投入紧张的复习阶段,离玦更甚,她誓要在这次考试中夺回首位,近几次小测她力压俞珵,最高一次两人相差八分之距,可谓信心十足。
临近考试前一周,离玦和张筝儿约好晚自习后互相辅导,前一阵离燕拘留结束回来了,也不知离淑芬使了什么法子,竟让离燕洗心革面消停下来,不赌了,以前杂货店只在周末或假期开门营业,现在离燕每天守店,让她空出更多时间学习。
不仅店里有了变化,楼道也多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车。
是梅亭给俞珵买的,车送来当天俞珵面色极难看,显然不满梅亭的先斩后奏,离玦偷偷上网搜同款,好家伙,光一个轮子都上万。
然而俞珵的情绪不足以让梅亭有所波动,自行车就这么放在楼道,也无所谓俞珵骑不骑,仿佛完成任务一般,她的工作越来越忙,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出差,这阵子已不下五次撞见她拖着行李箱出门。
无论如何,一切变得平淡顺心。
“看来小梅姐真的很忙。”两天后便是考试日,这天晚自习后,几人围坐在离玦座位旁复习。
“嗯,向她学习向她看齐。”离玦头也不抬,在草稿纸上唰唰演算。
梅大忙人的忙碌在朋友圈有所体现,自那条用餐动态后,梅亭的朋友圈再度静止。
偶尔离玦会想,到底是梅亭平日不发圈,还是从一开始就屏蔽了她。
但无论哪种,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条朋友圈仅对她可见。
至于目的,离玦没空深入细想。
累了这么些天,张筝儿放下笔伸懒腰,陈家全早已败阵投降,眼睛半阖趴在桌上背古诗词,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进没进脑子。
而俞珵还是老样子,盯着卷子转着笔,他最近多了一个小习惯,思考时总爱摩挲离玦送他的竹棍子,左右手互不干扰各耍各的,陈家全笑他是公园里一边下棋一边盘核桃的退休大爷。
“学累了,好困啊。”
张筝儿打着哈欠,拧开饮料喝了一口,喝完后不知怎的随手往空中轻轻一抛,瓶子旋转一圈落在地上,不偏不倚地定在四人的座位中间。
陈家全见状眼睛一下子瞪直,只要是好玩的他马上来精神,捡起饮料瓶,学着张筝儿的动作也向上抛,瓶身同样稳稳落地,几乎落在刚才的位置上。
“成功!拳姐你快试试!”陈家全搓了搓手,整个人莫名激动起来,怂恿着离玦加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小时候他们经常干这种傻事,谁能摸到树顶那片叶子、谁先游到水池另一边,跟对赌似的触发胜负欲,随时随地铺开一场战斗。
离玦也不扫兴,拿起瓶子学着二人的姿势用力往上抛,饮料瓶在空中翻了两个圈再次站稳在地面。
“喔噻!”瓶子竟然连续三遍顺利站立,这下不仅陈家全,连张筝儿也兴奋瞪大眼,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俞珵。
“俞孙轮到你了!”
一刹之间‘万众期待’,该死的好胜心升涌,俞珵嘴上咕哝了句‘幼稚’,还是弯身捡起地上的饮料瓶。
决一胜负的重任寄托于肩,无形的压力徒增,尤其对上离玦一眨不眨的双眼,真是——
大拇指轻扳了一下食指的指骨,骨头关节发出几不可闻的响声,他拎着瓶盖位置晃了晃,瓶中剩余的饮料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游摆,混起一圈圈小气泡。
暗暗深呼吸,随即动作利落抛起瓶子往上一甩。
瓶子离手,在空中规律且快速地旋转了几圈,所有人视线聚焦全神贯注,定睛紧守瓶身稳停地面的短短一瞬!
成功!!
“牛!”“啊!”“耶吼!!”
伴随乍然而起的激昂叫喊,陈家全整个人猛地跳蹦起,俞珵双手握拳高举,张筝儿用力拍掌,离玦看着他们大声笑。
笑声爽朗,昭示这场‘对决’的伟大胜利,也不知热血个什么劲,头皮骤一下收紧,全身神经扯成红彤彤的辣条,在皮肉下‘斯哈’着声,无厘头的信念与纽带翻滚沸腾。
“这才是青春!”陈家全红着脖子高亢嘹鸣。
中二的感概过分难为情,张筝儿笑嘻嘻道,“我外婆给我寄的红薯干今天送到了,明天给你们尝尝。”
“我吃我吃!”陈家全先嚷起来,“那个好吃,上次的都不够我塞牙缝。”
“你什么都觉得好吃,不挑嘴。”张筝儿又问,“暑假你们打算怎么过,我今年也回外婆家,你们要是没事干,不如都来玩?”
之前张筝儿也邀请过陈家全和离玦到外婆家去,杗乡靠山近江,位置优越是夏日避暑首选之地,可惜离玦要顾店,只有陈家全一男生前去并不合适,所以迟迟没去成。
“现在有离婆看店,不用每天守着,难得可以放松,好好玩上一暑假,实在不行一个月也好,杗乡可美可凉快了,我外婆也想招待你们。”
“我同意,我老早想去了,暑假在家闷得很,放假还得早起帮忙卖早点,根本睡不了懒觉。”陈家全表态。
离玦也有些心动,这段日子离燕安分了不少,不再打砸也没有烦人的幺蛾子,远游变得可行,而她确实向往垌街以外的暑假。
“那好,我也去,叨扰你和你外婆了。”
“就这么约定了。”张筝儿高兴,问俞珵,“就差你了,俞珵你去不去?”
他晃着手里的竹棍,垂眸又抬起,眼前是离玦低头算题的身影,宽松的短袖校服显得她肩窄背薄,仿佛一展臂就能把人彻底圈进怀中。
兴许是方才兴奋的情绪仍未散去,本要说出口的‘不’硬生生咽下,略一思忖,“行。”
期末考试很快到了,第一天结束,考的语文和数学,晚自习后离玦和张筝儿互对答案,拖延好一阵才离校。
分岔路口四人互道晚安,离玦坐在后车座连连打哈欠,拽了拽俞珵的书包。
俞珵放慢车速。
“停一下,我想走回去。”离玦又打了个哈欠,眼眶冒出泪花,“坐一天了。”
“很累?”俞珵停下车,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给你。”
梦幻的深蓝色铁皮罐盒,是书籍的形状,封面印着橙红色屋顶城市,一个女孩漫步于城镇中。
离玦接过来,注意到上面的品牌标识,这不是今晚他请大家吃的巧克力吗?只是包装不同。
“刚剩下的?”
“不是。”
车轮子窸窸呖呖转动着,俞珵握紧车把手,“里面我换成开心果口味了,你喜欢吃这个口味吧?”
话停,离玦没有太大反应,俞珵飞快瞄了她一眼,只看到圆圆的发顶,心虚,“陈家全那小子就是饕餮转世,我怕他吃光不给你留,提前留了些给你。”
“你也知道那小子总是……”
“谢了。”离玦冲他笑了笑,“这小铁罐很好看呢。”
俞珵摸了摸鼻子,视线撇开,“嗯”了声。
“你没给自己留?”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款绿色包装的黑巧,“我记得你常吃橙色那种,那是橙子味?”
“血橙夹心,你也喜欢?我看你没有碰过。”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离玦拆开绿色的锡箔纸,其实她不挑口味也没多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偏甜,吃多了腻。
而且她不碰是因为注意到俞珵只吃那一款,君子不夺人所好。
把巧克力含在嘴里,甜得人生都明媚了。
满腔果仁香,她合上盒盖,塞回俞珵书包里。
“这是给你的。”
“吃多了蛀牙。”
“……”
俞珵翻找书包要想把盒子拿出来,离玦没好气,“车子扶好,不然换我来。”
他表情更郁闷了,离玦没懂他纠结什么,只是瞧着他推车的架势,心想这小子真不客气,都快分不清谁是车主人了。
“为什么不骑小梅姐给你买的车?”
他不应声。
“叛逆期?”
他瞥她。
离玦调侃不停,“你的叛逆期挺叛逆的,滞后性显著,存续周期长。”
“多管闲事。”
嗓音夹带怨气,双眉皱耷着,一副受了委屈不被理解的可怜小媳妇模样。
离玦没忍住乐,“我只是觉得,我们各骑一辆不是更好吗?”
她低头看了眼车轮胎,“起码能保住我车子的基本寿命。”
“放着这么贵的车不骑,你对我价值一百块的二手自行车有什么执念?”
俞珵被念叨烦了,“想要新车?考完试去挑。”
“……”
蝉鸣聒噪,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自讨没趣了,离玦见他不为所动,不再言语。
拐进长巷,远远见杂货店闸门紧闭。
这段日子离燕多晚都会开着店,小店灯光照亮长街,今晚却只剩一排昏黄稀疏的路灯。
不仅杂货店没开,三楼也是暗的。
心底莫名一紧,慌意霎时漫上,不是没有过在昏暗中前行,今日却格外别扭,不好的预感涌现。
俞珵也察觉到不对劲,“你姥出去了?”
“大概是吧。”
开锁回家,停好车上楼,离玦胸膛的不安无法驱散,好像有什么事情正朝无法掌控的方向脱缰。
“你先上去吧,我去店里拿点东西。”她这般说着,掏出钥匙打开杂货店的后门。”
“我等等你吧,反正梅亭不在,我回家也没事干。”
“不用,你快回去吧。”离玦语气不容置喙,说罢不等俞珵说话,打开店内灯,关上了后门。
灯光透过门缝隙穿行,像一砖细细的鱼线,俞珵无奈,边打开游戏边上楼。
今天游戏在线人数不多,东子竟也不在,以往这小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线。
回到家,智能感应全屋灯亮起,发出指令,电视空调也随之逐一打开,毫无温度。
梅亭今晚仍不在家,冰箱上的留言板写着出差一周,他忘了今天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并没在意,打开冰箱拿冻饮。
易拉罐开扣‘啪嗒’一声,冰凉的可乐入喉,滋滋声贯穿耳膜,总算压下七月夏夜的燥热。
游戏迟迟凑不齐队友,俞珵等得不耐烦,索性退出游戏打开购物平台。
女式自行车。
搜索出的商品大同小异,他躺在沙发上逐一对比,屋内只有电视综艺的声音,嘈耳得孤单。
正划动屏幕,耳边隐约听到哭声。
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响亮,乍一听以为是恐怖片中的女鬼悲怆惨泣,在夜色来回拉锯。
神经随着哭声靠近而紧绷,起初以为是哪户人家打小孩,俞珵坐起身,狐疑走到窗边。
“筝儿!”
是离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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