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龙道：“以一敌七吗？有意思。”
祝融莹却讽道：“四皇子他有本事救女人，想必一定有办法赢比赛。”
但为了比赛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其他人还是想尽办法破局。
比如，对云梦阵法极为熟悉的云敏静，正在想办法破境。庄观闭眼入神，在他意识里的那条蓝色大鱼，不断地在云海中翻腾，企图寻找结界的漏洞点。
至于外面世界的所有人，都在关注孟玄感那场以一敌七的战斗，作为内门排行第一的天才，其实力究竟如何。
交战几个回合，众人都停在浅尝辄止的程度，并不过度进攻，似乎还留有余地。
“把冰梅花交出来，我们可以不和你打。”自认以多欺少，倚强凌弱的左乘风，内心虽然极其渴望这一场战斗，但并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孟玄感没有正面突围的把握，可是他的想法也很明确：“我不可能让这场战斗，因为我一个人输掉。”
障境中的祝融莹冷笑出声。
但副峰七子也知道，此时孟玄感若强行不给，他们要做到强抢，必然走到两败俱伤、血染长剑的局面。
关键就在于，他们是否有这种决心。
看着拼命维持障境的白萍、曾若南、苏雨彤，她们原本都是不善战斗的弟子，平时和他们这些剑修弟子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现在他们却是系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正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他们有共同想做成的一件事。
正是因为这一件事，他们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么多努力，就算受伤了，也不退却，还在坚持，还在求胜。
怎么能在这里后退呢？
左乘风释然大笑：“我们赢不了，你们也别想赢。高高在上的内门，是时候低头看看我们这些十二峰弟子的水平了！”
此话一出，军心大振。
左乘风再度出手，剑势如狂风骤雨。孟玄感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剑气如虹，逼得左乘风连退三步。
刘陵与赵文君趁势合击，剑光交错如网。孟玄感身形骤转，剑锋横劈，竟将二人攻势尽数挡回。
然而伯龙的剑已悄然而至，从后方直刺他握剑的右手！
“铛——！”
孟玄感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格挡，火星迸溅。
可就在这一瞬，管倩倩的剑已从死角袭来，直逼他的前胸！
千钧一发之际，孟玄感猛然仰身，飞剑擦着鼻尖掠过。可还未等他站稳，公输的青铜巨像已高举重锤，轰然砸下！
“轰——！”
孟玄感宛如鸟，惊飞离开水面，一跃反而落在青铜兽的拳头上，然后一气呵成砍断了青铜机关前臂和中心区域的衔接。
“诶，别呀！”公输自然心痛不已，自然失去了战斗力。
而孟玄感没有喘息的时间。
天上的余子澄长笛急转。漫天飞鸟再度扑来。孟玄感这次也不再躲避，而是直接剑锋一振，剑气如潮，竟将鸟群生生撕裂！
围观的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心脏猛跳，但是每一次他们都以为孟玄感要躲不过去的时候，他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总能反应过来，并且调动身体，以完美的姿态躲过，并且为下一招蓄势。
尽管对战七人，他稍显余力不够，几乎都在防御，而没有进攻。但总体未见慌忙，剑势稳定得可怕。
一对五。
更准确的是孟玄感对左乘风，其他人终究不是他们这个量级的人，只能从旁辅助，见缝插针，若硬要插手进去，可能只会像公输和余子澄，被当做破绽突破掉。
左乘风握着剑，像恶虎豺狼一样盯准了孟玄感，他已经做好了因为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送掉自己性命的准备。
四阶对六阶，除非拼尽心力、了无牵挂才拥有一丝获胜的希望，正如盖圣所说，剑不犹豫的时候最强。
是时候，让天下人都看看凌云峰弟子真实水平的时候了！
左乘风率先出手，携着劈山断岳之势砸，开疆辟土，寸寸逼！寸寸进！
孟玄感一时没有拿回进攻的主动权，被逼着退后，但也保持密不透风的防御，边接边应。
“锵！锵！锵！”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两人身影交错，剑气纵横。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左乘风剑势中的那股强悍的活力，像是汩汩冒出的水流，没有竭尽的时候。
他有不完美的地方，但你很难将他打败，就像一刀劈去，无法将水给斩断一样，他是野火烧不尽的春草，绝地逢生，死而复生，而且绝不后退，绝不妥协。
这也是他五阶的师兄钟宁，常常败在他剑下的原因。他拥有无可匹敌的剑的锐气。
左乘风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甚至不惜以伤换势。孟玄感一剑刺入他肩头，他却狞笑着不退反进，剑狠狠砸向孟玄感胸口！
“砰——！”
孟玄感被震退数丈，喉间涌上一丝腥甜。左乘风肩头鲜血淋漓，却笑得愈发张扬：“我的剑如何！”
孟玄感擦过嘴边的血迹，“不错。”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了变化，血气从他的唇边转移到他的眼眸。左乘风那种狂热的剑法似乎将他也沾染，勾出了他心底的疯狂。
眨眼之间，剑意再变。
左乘风有愿在本次战斗中和自己决一死战，那便如他的愿。
这一次，由孟玄感率先出招。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经历了和那么多人之间的战斗，刚刚又受了伤，既然能那么快地调整好，重新出剑，并且以那样的速度和力度。
太华剑法第八十一式，前尘尽斩！
左乘风也看出了这一剑非同小觑，立马提高注意力，以全身心的姿态应对，将所有剑气凝于一线，迎着孟玄感的全力一击，刺出——
“铮——！”
白芒吞噬了一切，又隐约地听到了一声“铮——”，比先前那一声更为剧烈。
战斗中心之外的人，都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白芒退去。
孟玄感依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灵气却表现出重伤之后的四散。但力竭的左乘风单膝跪下去，口中吐出一大块鲜血。
陈红棉则站在两人之间。
原来对战的最后关头，钟宁不忍心师弟左乘风出事，请求陈红棉出手。
那后面的声响，就来自陈红棉的剑，骤然格挡在孟玄感进击的剑前，强行抵住了那排山倒海的巨浪。
结果就是左乘风重伤，陈红棉和孟玄感灵力受损。
“到此为止吧。”陈红棉说。
孟玄感还没有做回答，就有人抢在他面前道：“开始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结尾更不是。”
说出这句话的是祝融莹。
原来在陈红棉离开阵眼白萍的那一刻，云敏静和庄观也想到了办法破障境。
此时，天字组七人全部脱身而出。
尽管两方会有伤亡，但现场总算又再度回到十二人对十二人的局面。
只是这一次局势再次逆转，十二副峰的最强力白萍、钟宁都因为守护的障境被破，身体有所损耗，陈红棉和左乘风更是身负剑伤，剩下的人不过一群虾兵蟹将罢了。
可天字组这边，除去作战能力大大下降的孟玄感，秦必先、韩龙、庄观、楚邈、祝融莹、南屏黛，几乎都是毫发无损、甚至全状态，随意派出一人就能对付那些“残兵败将”、“老弱病孺”。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再度交锋之际，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脆响——
“咔嚓。”
孟玄感怀中的冰梅花，碎了。
这究竟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不得而知，也许是他和其余七个人勉强对战的时候，也许是他和左乘风比剑比得有些忘我，又或许是和陈红棉相互对抗的一瞬间。
因为剑风的波及，也许是热浪的影响。
但总而言之，冰梅花是碎了。
本次传花接力的规则很简单：冰梅花未融前带回主峰者胜。
而现在，两枝冰梅，一枝被马伍毁去，一枝在孟玄感手中粉碎。
那便是，平局。
这最后的结果，令在场观众都为之扼腕叹息，遑论让天字组弟子和十二副峰弟子满意了。
但谁也没有穿越过去，修改历史的能力，无论是计算的哪一个小片段出了错误，都也只能接受着最后的结果了。
果然所有人回到太华主峰，就听到四师姐洛自心宣布：“本次游戏，按照规则，内门与十二副峰——无胜无负！”
尽管，在回来的途中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听到这句话时，天字组弟子的脸色还是有些晦暗。祝融莹咬牙瞪向孟玄感，而陆施琅远远望着他，心里也有些难过。
相比内门弟子那边死一样的沉默，副峰弟子这边的脸色，可谓五光十色了。
像左乘风这种因比武输了如丧考妣的有，像钟宁这样略有遗憾最后选择释然的有。
像陈红棉和白萍自始自终保持平和也有，甚至还有伯龙和公输这样，从来没有想过十二峰能够赢，自己却意外出了回风头，怎高兴不已的也有。
旁观了全程的内门弟子，心情也是多种多样，有的恨铁不成钢，觉得我上我也行。有些见天之骄子组吃了瘪，暗爽不已。也有因为内门没有赢，就当输了，阴恨和怒怨齐生的。
四师姐洛自心，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此次松露宴，十二副峰弟子表现极佳。”她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赞许，“战术周密，配合无间，以弱战强而不乱，足见平日训练之刻苦、心志之坚韧。”
她的目光转向内门弟子，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深意：“至于天字组诸位……修为精深，剑术超绝，单论个人实力，确实无愧内门之名。”
“然而——”她话音一顿，声音陡然沉了几分，“修真之路，非一人独行。你们之中，有人为私情误大局，有人因傲慢失警惕，更有人只顾争强斗狠，却忘了同门之谊。” 每一个错误的指出，都面向特定的人选。
“今日之败，非败于修为，而败于心境。” 洛自心师姐再次强调道。
“望诸位谨记——剑可斩敌，亦可伤己。若心不齐，纵有通天之能，亦难成大道。”
在场的长老，也微微点头，似持肯定之意。
不过后面的话，他们就没有预料到了，因为洛自心紧接着的下一句话便是：
“以上这些都是我的一些不满和批评，师傅得知了今天的情况，对本届松露宴却是甚为满意，说此类内门和副峰弟子交流的活动，平日应该多开展才是。”
“他老人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既然我们太华有这么多优秀弟子，今年的特典就开一次镜湖吧。”
此话一出，五大长老脸色唰一下变了，目光全部落在洛自心身上，猜疑不定。
今天这场比试，本来就是掌门一时提出来的游戏，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输也罢赢也罢，反正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大事。
可，开启镜湖不一样。
镜湖太特殊了。
台下的弟子也多茫然无措，不知道开启镜湖是什么意思，他们都知道太华山脉有一片大湖，上山费劲，下山也费劲。
可这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何为开呢？
但老一辈的弟子脸色凝重，他们可太知道开启镜湖意味着什么了。
百年前，镜湖是人魔两族，两次大战的战场，不知道有多少太华弟子就此陨落，湖底不仅有他们的尸骨，更有他们曾经携带的佩剑。
其中有些剑，跟随主人出征，因斩妖除魔而有了个性，是为剑灵。有了剑灵的剑，就不是一般的剑，它的力量磅礴，并且与日俱增，只有非常人才能驾驭。
简而言之，镜湖又叫剑湖，湖上是水，湖下是埋藏了百余年的名剑，它是所有弟子梦寐以求的宝剑库。
通常只有太华剑派通过考核的天下行走弟子，才可以进入镜湖取剑。
但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这能说明什么。
紫宸掌门，希望有人能够从镜湖里面拿到名剑，就算这个现在还不是行走弟子。
如此急切。
如此特殊的待遇只能说明一件事。
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那件事：那就是紫宸掌门有意在这一批弟子里收徒，收一个资质不凡，能够从镜湖中取得名剑的弟子。
而且，这一次的条件放得很宽，所有的内门弟子可以进入镜湖，十二峰弟子同样。
这么大的范围，紫宸掌门到底看上的是哪一名弟子，又是谁能够脱颖而出。
这个问题像一颗怀疑的种子，在所有人心中埋下，只等到特殊时候，才能开花散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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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松露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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