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音被章景暄揉脑袋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没觉出几分亲昵,反倒觉得他用心险恶,将她衬得很呆。
见章景暄已经迈步,她回过神来,瞪他一眼,连忙跟上去。
两人进了牙行,薛元音在人牙子的介绍下,相看了几个小婢女,一时犹豫不决。
她觉得都很好,还有个小婢女长得格外水灵漂亮,见着谁都“哥哥”“姐姐”地叫,瞧着养眼讨喜。
只是不知道章景暄愿不愿意。
薛元音去找章景暄征求意见,谁知道转身没瞧见他的人影,她找了半天,才发现他正在人牙子的介绍下,跟一个不算年轻的婆婆交谈。
薛元音有点诧异。
一般人家找做活的下人并不愿意找上了年纪的婆子,觉得干不久,手脚不麻利,不如年轻小丫鬟做活利索、听话、肯吃苦。
怎么章景暄相中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
薛元音走过去,暗地里拉了他一把,谁知道章景暄转头道:“我比较中意陈婆婆,你觉得呢?”
没答她问,陈婆婆就主动告知了自己的情况:她是当地人,能做短工也能长工,洗衣做饭打扫都能一手包揽,但是晚上要回家陪陪自己的老伴儿。
这样的情况倒是跟他们很合适,那小院里并没有多余的屋子能住人。
最重要的是,陈婆婆显然过了年轻的年岁,不可能做出章家曾经发生过的小丫鬟爬床的事情。
薛元音这才明白章景暄的顾虑,无语地看他一眼。
也对,他这般人,太容易遭到小姑娘的觊觎。
章景暄见她久久未答,又问了一遍:“月银也谈好了,每月三百文钱。”
三百文钱,还不到半两银子,以章景暄一个月能挣半两到一两银子的算法,留给他们两个的花销绰绰有余。
他们也算是镇上的富户人家了!
薛元音遂点了点头:“行。那签契吧。”
陈婆婆是个耿直且老实的妇人,他们顺利签了契,又付了牙行的一笔银钱,这门买卖就算成了。
她没有行囊要收拾,拎个小包袱就能跟他们回去,今日就能上工。
薛元音高兴之下,在回去的路上又拿了章景暄剩下的银钱买了一大块排骨。从他们到这镇子,好久都没吃过一顿好的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是呜呼悲哉。
问了些陈婆婆的情况,她一一照答,又老实巴交地问薛元音道:“不知我该怎么称呼夫人和公子?”
陈婆婆下意识把两位主子当成了新婚小夫妻。
薛元音脚步一顿,看向身旁的章景暄,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对陈婆婆含糊地道:“嗯……你唤我夫人就行。我姓……姓张,张二花。”
她瞥了章景暄一眼,说:“他的话……”
章景暄在她犹豫的间隙接过话,道:“我姓李,名叫李大柱。”
陈婆婆“噢”了一声,老实巴交道:“张二花夫人,李大柱公子。”
章景暄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应了声,温和道:“陈婆婆,你不用这般客气,不必唤我们全名。”
陈婆婆又“噢”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道:“二花夫人,大柱公子。”
薛元音:“……”
她干笑两声,加快走了两步,道:“我们院子到了。”
陈婆婆进了院门,放下包袱,撸起袖子拿了菜和肉就进了灶屋,开始洗手备午膳。一个时辰后终于端出来,大锅炖的排骨香得薛元音馋虫都出来了,坐下来尝了一口,感动地眼泪都要冒出来。
陈婆婆最大的长处就是做得一手好菜,听主子夸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摆着手直摇头。等主子上桌,她用小碗盛了饭去角落里吃了。
做完午膳她又去刷碗、打扫屋子,看到两间屋子都有人住,她疑惑道:
“夫人,您和公子有小孩吗?是去上私塾了吗?”
薛元音惊诧道:“为何这么问?”
转头看到陈婆婆正在打扫西厢房,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尴尬解释道:“没有小孩,那是李公子住的。”
陈婆婆“噢”了一声,耿直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公子和夫人是吵架了吗?”
薛元音干笑了两声:“没,我们没吵架。”她瞄一眼坐窗边作画的章景暄,见他未作反应,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陈阿婆,我们就是分开睡的。”
陈婆婆又“噢”了一声,老实巴交地望着不说话的两人道:“原来夫人和公子还没圆房,这可不行诶!夫人和公子都是一表人才,莫要避讳夫妻敦伦才是。”
薛元音:“……”
她头一次知道作为哑巴说不出解释的话来是什么感觉,待在原处坐立难安,默默地起身回了屋子。
心想,这陈婆婆哪里都好,就是人太耿直太老实。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章景暄又结了月银,半两银子。这一个月加起来,就是一两。
章景暄主动把月银给了薛元音,让她看着办。
先前半两银子用来找了个下人,这半两银子不能再乱花。
薛元音留下必要的买菜钱,拿着剩下的碎银去集市上转了转。镇上拢共只有一家赁马铺子、两家武器铺子,薛元音挨个问了问,这才知晓赁马并不便宜。弓箭、刀这种东西不给赁,只能买,买弓箭则更贵,跟赁马的花销加起来得近一两银子。
怪不得先前山上的猎户大叔把他的弓箭看得那么紧,原来是紧俏货。
薛元音回到院子,章景暄也刚好从书坊回来。陈婆婆留下做好的晚膳就拎着包袱回家了,院子就剩他们两人。
等用完晚膳,章景暄刷好碗回来,薛元音没回屋子,而是把铺子里标注的价钱跟章景暄说了,道:“你下个月起码也得挣一两银子,才够我们赁马买弓和买刀。”
章景暄的神态倒是依旧云淡风轻,道:“一两而已。”
薛元音见他态度如此,知晓一两银子就是没问题,遂不再担心,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你给书坊作画这么挣钱,我跟你学丹青,是不是也能找别的书坊卖画?”
章景暄看她神色认真,考虑了几秒,摇头道:“你的画功,书坊仿古画不一定收。”
这些日子她跟他学画,他也多少有了数——不比她小时候的画功进步多少,与她的周易考绩一样烂。
薛元音:“……”
怎么还带贬低的呢!他画得好了不起啊!
章景暄话头一转,道:“不过不能作仿古画,倒是能画些旁的,你不是想画人物像吗?我教你,你好生学一学,闲暇去其他书铺、书坊问收不收。”
薛元音眉头轻扬:“你怎的知晓我想画人物像?”
章景暄语气平静道:“你最近不是在画人像轮廓就是在画人像的眉眼和手脚,所以很难猜么?”
薛元音只是隐隐约约有个想画人像的想法,但还没想好画谁,没想到被他立刻猜了出来,撇了撇嘴道:
“行呗,属你聪明咯。”
旋即想到了什么,她眼眸一亮,兴致勃勃道:
“我不白让你帮我,我也有很多长处你不会的。不妨我也用我的一技之长报答你,你有没有感兴趣的?”
薛元音并不好为人师,但若对方是章景暄,那她就兴奋起来了。相比于章景暄本人的反应平平,她饶有兴趣地自顾自道:
“我也要教你点什么,让你知晓我的厉害。让我想想,教你什么好呢……你想学武艺吗?”
章景暄平静地看着她,道:“我不能学武艺,你忘记了吗?”
薛元音这才想起来,因为他小时候体质偏弱,章家找了很多办法帮他改善,因为学武艺需要整日舞刀弄枪,强度太大,精力不够,章家没让他练。
再者说,章家向来走文臣之流,也没打算让章景暄涉及武艺。
章景暄又加了一句:“何况,你会的东西我都会,你在哪方面能当我的老师?”
薛元音:“……”
她生气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你这话可不一定!”薛元音扬眉道,“不是所有武艺都有限制,你不是需要强身健体吗?正适合跟我学……”
话音一顿,“轻功”两个字被她急忙咽了回去,冒出一身的冷汗。
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这条争储之路上,敌对的明枪暗箭将会数不胜数,她习得轻功一事最好不要透露出去。届时若下场凄惨,此底牌可助她笼中脱困、插翅而逃。
章景暄抬眸看过来,道:“跟你学什么?”
“没什么。”薛元音敷衍过去,“突然想起来我父亲那套武功不适合你来学。”
章景暄并不执着于此,低眸思忖片刻,抬眼道:“侯爷什么都教过你吗?”
薛元音轻轻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
章景暄点了下头,道:“那你与我说一说,你们武将之家在战场上该如何筹谋部署、排兵点将吧。”
薛元音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发现他不是开玩笑,有些诧异道:
“你一个文臣,要学这个作甚?”
夜色缓缓降下来,星点月光照在庭院里,让人影显得有些晦昧。
薛元音有些看不清章景暄的神色,只能听到他站在不远不近处,一派风轻云淡地说道:
“假如我某天被作为军师推上战场,学点行军打仗的手段,兴许能保命呢?毕竟,我觉得,像我这般出类拔萃的人,若是某天死了——”
他稍稍拖长声音,有些散漫地道:
“一定会有人隔着山高水迢,偷偷地想念我吧。”
薛元音察觉到,不甚清晰的夜色里,自他的方向有一道目光,饶有深意地落在她身上。
似在……试探着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却直直撞上他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想起曾被她丢掉的稿纸,她在那上面鬼使神差地写了一句话。
她心头蓦地一跳。
从今天起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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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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