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辽抓紧青莲的胳膊纵身一跃,将她带到房顶上,竖起食指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青莲往下一看,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行官差。官差分别行动,几名官差进入房内发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婆子和王虎,另几名搜寻进了地下暗室。
青莲大惊,转头道:“是你……”
阿辽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不久,几个官差从地下室出来,手里提着几件包袱,对着为首的官员道:“大人,搜到这几个包袱,里面都是不同女子的衣物,下面还有绳索铁链等,看起来是用来关人的。”
官员点头道:“都带回去,把这里封了,好好查查是不是与近年来十数起失踪案有关。”
官差们应下,将瘫软的婆子王虎架起,一同往东边去了,末尾的小差在门上贴了两道交叉的封条,左右看了看,也离开了。
屋顶上的青莲这才松懈下来,展开手掌露出其中捏出一层薄汗的莲花玉佩,垂眸看着它笑了笑,又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男子道:“今日真得多亏公子英勇解救,只是不知公子是如何得知他们二人做下的坏事的?”
阿辽微微一怔,随即自然道:“嗐,我跟踪他们好些日子了。”
青莲一边摩挲着玉佩一边点头:“公子救下了我,又报官抓了那两个绑架女子的犯人,真是有侠义心肠。”
阿辽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呵呵,这倒没什么……唉,你这枚玉佩……”
青莲摊开手凑上前给他看,轻声道:“这是最重要的人送与我的,若是弄丢了就遭了。”
下午时隔得太远,他没能看得清楚,这下离近了他才看清这玉佩上的花纹,一瞬间便认出这是公子第一次随父平定金川时,陛下赏赐的。那时公子少年出名,好不威风,这枚玉佩是他最心爱之物。
公子竟把心爱之物送与这个丫鬟?
而她也是如此宝贝?
面前的女子看向那枚玉佩时神态温柔缱绻,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分明就是看心爱之人的样子。
他明白了,这二人之间的确不是普通主仆的关系,也难怪公子会派自己远下锦州暗中护卫她。
先前可真是太自以为是了,竟一时疏忽让公子心爱之人涉入此等险境。阿辽垂眉轻笑出声,青莲疑惑道:“公子为何笑?”
他笑自己虽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却是不够了解他,没想到公子曾是钦定的驸马,京城中有数不清的闺秀小姐暗许芳心,竟会对这小小丫鬟动了心。
她除了长得还算秀美之外,好像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阿辽未答,展眉道:“夜深了,我送你去客栈吧。”
左右那婆子和王虎被官差押走,牢饭是得吃一阵子了,正兴街应该还算安全。二人就在正兴街附近一家“兴友客栈”中订了两间房。
阿辽送她在房间安顿好,临走青莲礼貌问道:“不知恩人姓名真是太失礼了,请问恩人如何称呼?”
阿辽想了想,道:“我本只是顺手救你,不必放在心上。”
*
整理好行李后,青莲叫店小二打了一桶洗澡水,褪去衣物才发现身上竟是布满了淤青和被绳子磨出的伤痕。这些破皮的伤口一遇水便十分刺痛,她只好咬着牙忍痛洗净了身子。
青莲换上衣服正准备出门买些药膏,忽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阿辽站在门外,将一包东西扔给她:“药,你自己能涂吧?”
青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公子想得周到,多少钱?”
阿辽简洁道:“不用了。”便头也不回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第二日醒来浑身都酸痛无比。青莲早早起身,来到正兴街,在本草堂旁边的包子铺吃了一笼小笼包喝了一碗热豆浆,又等了一会,医馆才开门。
青莲迈入店堂,此刻只有她一个客人,店里的伙计还在忙着摆弄诊疗用的物品。
馆内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道,店堂两边对称安放着两列柜台。从中间的过道穿过,内室由一扇青竹雕花屏风隔开,略窄一些的左侧是药室,整面墙都竖立着有整齐抽屉的药柜,每隔抽屉上有金属小牌标注药名,药柜前的柜台上左右各放着两个小巧的药称和药罐;右侧稍大一些的是诊堂,中间设立一张宽木桌和两张扶手椅,桌上放着脉枕和笔墨纸砚。
青莲径自在宽木桌旁的扶手椅上坐下,等了一会,才有大夫悠然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理了理衣袍,徐徐问道:“姑娘身体有何不适?”
青莲摇头道:“我身体无大碍,是家中兄长有腿疾不便出门,想来打听打听可有良方。”
一伙计上前侍在一旁拿起墨锭缓缓划圈研磨,大夫问:“如何受伤的,多久了?”
青莲答道:”一年前骑马摔断了腿后便再也动不了了。吃药、针灸等等都试过了,都没有起效,听说锦州有位大夫医好过断腿的人……”
大夫沉吟片刻,道:“既然种种法子都试过了也无效,任我也束手无策。说句实话,我还从未见过腿断了一年还能康复的。”
青莲面色一沉,还想继续问下去,大夫却摇了摇头,身边的伙计应声仰头道:“下一位。”
青莲看大夫不再搭理自己,只好站起身,不知何时起诊室后已经陆续有其他客人来了。
大夫说束手无策时她便猜到不是要寻之人了,为保险她又向药房的人打听,果然得知这是本草堂唯一的大夫,姓殷。
又问伙计是否听过一位医术高超的乔姓郎中,伙计皆是摇头不知。
青莲稍稍沉吟,又向前来看病的客人询问。一伙计面露不耐,冲她吼道:“治不了还不快走,在这里乱打听些什么,莫不是同济堂派来的。”
一时间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连诊疗的殷大夫也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排队的病人也交头接耳起来。青莲眼见暂时再打听不出什么,只好先离开了。
此时正是巳时,街上的店铺都开了,来往的路人也比刚才多,整条街开始有了喧闹之声。
青莲边走边自言自语:看来那个婆子有一点没撒谎,这本草堂和同济堂确是锦州最出名也是互相竞争的两大医馆。
阿辽暗暗跟在她身后,心中也充满疑惑:公子交代他时说过,这青莲来锦州是看望亲戚,可是她实在不像有亲戚在此地的样子,而且一大早直径来医馆,怎么看都不寻常。
同济堂在城内东边黎世街,和这里隔着十几里路。锦州比京城气候暖些,青莲身穿小袄,匆忙走了一个多时辰,额上起了不少薄汗。
黎世街和正兴街差不多,也算是一条南方小城中繁华的街道。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了,她不愿再耽误,拿起随身带着的竹筒,打开来喝了两口水,又擦了擦额间的汗,踏进了同济堂内。
同济堂的布局和本草堂差不多,或许是到了午时,前来看病的人却比本草堂多得多。馆内忙碌得很,算账的、抓药的都像打着旋儿的陀螺一般,诊室前也排着长长的队伍。
青莲原本想先向伙计打听,可奈伙计实在抽不出空,只好在诊室乖乖排起了队。可排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却也只得到了和本草堂里一样的回答。
青莲从诊室扶手椅上起身,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本地最有名的两个大夫都不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心里一沉,她隐隐开始害怕最后得到的结果会是——那位传说中的乔郎中已经不在了。
她踱着步子一边沉思着一边不知不觉绕过屏风来到了药房。
“哗啦”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考,片刻间整个药房都安静了下来。青莲抬头一看,柜台尾正在捣药的小童不慎将手里的药罐摔落,罐身裂作数十片碎片和着药材摔了一地。
小童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吓得一愣。青莲忙上前帮着捡地上的碎片药材。一旁的掌柜气急了,抄起手边的秤杆便向他头上砸去,小童下意识捂住头部,挡了秤杆一砸,那秤杆又被再次扬起,往他身上抽去。
青莲忙伸手去拦,那掌柜却抬起一脚踹在小童腰上,将他踹倒在地,又伸手抓起衣领,将他拖进里屋。青莲跟上前一看,小童蜷缩一团,双手抱紧脑袋,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饶了我吧……”
掌柜的哪有耐心听他解释,一边踹一边恼怒道:“你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我看你一天不整出点幺蛾子就不爽快是吧。”
那小童一面摇头哀求一面缩着身体的样子实在可怜的很,青莲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冲着掌柜厉声道:“只不过是孩子毛手毛脚摔碎了药罐,值得这样打骂么?”
掌柜的看有姑娘拦着,再转头一扫,门外也挤满了看热闹的客人,自知不好再打了,冲着地上的小童啐了一口,道:“你别在这干了,赶紧走吧。”
说着便转身往门外走,小童爬起来抓住他的衣袖道:“月钱还没结呢。”
掌柜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道:“结什么结,没让你赔就不错了。”
青莲拦住他道:“月钱结给他再走!难道同济堂这么大名鼎鼎的医馆连一个小孩子都欺负?”周围看热闹的人终于也愤愤不平一齐道:“就是,月钱给他!”
掌柜终是不愿辱了同济堂的名声,不情不愿的掏出些银钱扔在地上。青莲蹲下身将银钱捡起,放在小童手上。
小童捧着银钱,抬头看向她:“谢谢姐姐……”青莲正欲说话,一旁来了两个伙计,伸手道:“我们掌柜的请二位出去。”
刚才光顾着打抱不平了,一时忘了还得打听事情,这下得罪了掌柜的,再想打听些什么可不容易了。不过事已至此,只好再另作打算。青莲带着小童出了医馆,找了一家饭馆坐了下来。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早上连走了一个多时辰确实是有些饿了,再加上这小童瘦弱得很,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青莲一连叫了好几个菜,打算好好填饱肚子,先休息休息。
菜上齐了,青莲从桌上的筷筒抽取了两双筷子,一双放在小童面前。小童看起来饿极了,拿起筷子端起碗连连扒了好几口米饭,小小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歪嘴嚼了好一会才咽下肚。
青莲夹了几筷肉片放进他碗中,半自言自语道:“先吃饱饭吧,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小童咽下嘴里的肉,顺口问道:“姐姐在找什么?”
青莲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碗中,随口道:“我在找一个姓乔的郎中,听说他医术高明,你有听过吗?”
小童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没听过。”
青莲将土豆丝细细咽下,道:“你年纪还这样小,应该是没听过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