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你姐夫本来有个十拿九稳的单子,前两天突然跑单了。然后是妈妈去菜市场买菜有辆车刹车失控,差点撞到妈妈。再是小酒在学校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了——”
“那小酒有没有事,伤得严重吗?”陆鱼听到这儿,急切地打断姐姐。
姐姐温和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有几处擦破了皮。”
“妈妈呢,有被吓着吗,到底怎么回事,小酒是怎么摔的,姐夫那个跑单又是什么情况,姐姐你有出什么意外吗,到底,都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陆鱼说着说着就有些无力,因为自己远在他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而突然感到眼睛酸痛。
“小鱼,别担心,大家都没什么事。”姐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都是些正常的小意外,只不过都聚集在这几天发生,所以你姐夫就觉得是有人针对我们家,就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姐姐的声音越是温柔,陆鱼就越心神不宁,另一只手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不过你也不要多想啦,大家都没什么事,可能是老天看我们家平安顺遂了太久开点小玩笑提醒我们要居安思危呢。”
陆鸢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我们一家又不是什么凶恶无理之辈,爸爸妈妈和邻居都相处得很好,我和你姐夫在职场上也一向与人为善,而你——就你这几乎查无此人的小演员,能有什么机会惹到人呢。就是你姐夫想多啦!”
陆鱼听到姐姐这么说,更是愧疚难安。
就是他这个查无此人的小演员,闯下大祸,连累家人。
他们可以把这些小意外归结于近期触霉神,但陆鱼不能,哪有这么巧合,这几件事都发生在他打了张守正之后,这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为了“教训”他。
陆鱼没有把自己的事跟他们讲,只让他们平时注意点安全,尽量不要单独去人少的地方。
陆鸢都应下来,也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
陆鱼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第二天终于下定决心去一趟医院。
张守正已经出了重症室,现在在单人VIP病房内,门口24小时有保镖轮值,好似自己真的是个什么大人物有人身危险一样。
陆鱼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收不住武力的暴力狂。
他学过几年武术,知道怎么怎么打人能让对方疼却不会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打张守正的时候虽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但肢体习惯还是收着力的,而且柯绫和沈榆即时过来拦住了他,张守正的伤绝不至于要进重症监护室。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是故意要趁机最恶劣地坑害陆鱼。
陆鱼自然知道其中的诡计,但也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蓄意而为。
这些人已经把黑手伸向了他家人,他不能拿家人的安全来成全自己的傲气。
陆鱼买了一篮子水果就去了张守正的病房。
这群人最不缺钱,要为难他,就是带一篮子金砖去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到病房的时候张守正正优哉游哉地享受一个秀气的男生喂他吃水果,虽然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包着纱布,依然不妨碍他露出惬意的表情。
张守正见到他,也没有要理的意思,只享专注地受男生的服务。
陆鱼看了眼那个男孩,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警告自己要沉住气,恭恭敬敬地将果篮往身前一递,近九十度鞠躬,语气也足够低下。
“张总,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天是我冲动不懂事,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鲁莽!”
张守正没有理他,任由陆鱼这么弯着身子,摸了把男生的脸,说:“宝贝儿,我要吃草莓。”
男生拿了颗草莓喂张守正,张守正边吃边调笑道:“真甜,跟宝贝你的信息素一样甜,让人欲罢不能。”
男生咯咯咯笑,嗲着嗓子说了声“讨厌”。
“讨厌什么,讨厌哥哥太厉害吗?哈哈哈。”
两个人就这么无视陆鱼调起情来。
陆鱼神经都绷紧了,很想把手中的果篮扔张守正身上,再骂一句“讨厌你投胎成了人,而不是符合你形象的阴沟老鼠”。
但他不能再这么不计后果下去,否则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会为自己的冲动受到伤害。
陆鱼咬了咬牙,继续说:“张总,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让您受伤,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你若是想要惩处我,我甘愿接受您的任何惩处,请你不要去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张守正凉凉地掀起眼皮看了眼陆鱼,朝着门口喊了声:“小周。”
一直手在门口的保镖小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张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张守正用眼神示意陆鱼:“教教他应该怎么道歉。”
下一秒,陆鱼就感到腿弯一阵剧痛,接着是肩膀上传来巨大的压力,膝盖猛地撞击在地面,手上的水果篮也摔落在地。
陆鱼被男人压着跪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就要反击,刚有动作小周就毫无情绪地说:“跟张总道歉,要跪着。”
陆鱼攥紧了拳头,腮帮子也咬得死紧。
他闭了闭眼,松了力气。
声音格外洪亮:“张总,对不起!”
张总又给小周使了个眼神,小周意会,掐着陆鱼的后脖就往地上按。
砰!
陆鱼的额头在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顿时疼得陆鱼懵了一瞬,眼冒金星。
恍恍惚惚间又听到小周说,“一直磕,磕到张总满意。”
即便来之前陆鱼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乐观地想着要是被张守正找人痛揍,自己即刻就可以入院治疗。
却没想到张守正的做法比让人把他痛揍一顿还要让他不能忍。
这完全是在故意侮辱他。
但陆鱼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只能接受来自强权的侮辱。
陆鱼牙根咬得腮帮生疼,催眠自己这是演戏,面前的是跟自己演对手戏的同行。
这只是一场受辱的道歉戏,想要少受点苦,就演得好一点,不要忘词,不要停顿,不要NG,要一条过。
是的,他是演员,一个专业的演员。
陆鱼跪得板正,也足够卑微。
双手撑在地上,主动将自己额头往地上砸,每一个都要砸出让导演满意的声音,每弯一次身都要说一句懊悔不已的“张总对不起”。
张守正很满意陆鱼的态度,一边欣赏着陆鱼道歉的画面,一边调戏旁边的男孩,根本没有一点“受害者”的凄惨。
陆鱼眼睛里渗了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地面上出现了血迹,但陆鱼好像失去了知觉,像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麻木地一直磕,一直地磕……
磕到,额头的疼痛都已经麻痹他的感官。
“行了。”
张守正看够了戏,“大发慈悲”地摆摆手叫停,说道:“今天差不多了,回去吧。”
哪怕张守正叫了停,陆鱼还是因为惯性多磕了两个。
他慢悠悠起身,因为脑子里像是被剧烈震荡过般一片混沌,没办法完全直起身子,痛感像是一种麻醉剂让他思绪受阻。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干哑地开口:“张总,请您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惩处。”
张守正拉嘴一笑,细小的眼睛瞬间被过厚的皮肉挡住,“小陆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是你犯错打伤了我,但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怎么会把对你的怨气撒到你家人身上呢,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陆鱼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地面上的一滩血。
“不过呢,既然有误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张守正话音一转又说道:“我问问我属下,要真是有什么人自作主张做了什么,我肯定会训斥他,也会告诫不要再去叨扰你的家人的。”
虽然张守正这种人的话不可信,但听到这句话,陆鱼还是勉强松了口气。
陆鱼又铿锵有力地喊了声:“谢谢张总。”
张守正满意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般说:“小陆啊,人活在这世上,贵在要有自知之明,哪怕是一国总统也不能是主宰者,不能任意妄为我行我素的。大家都只是这个世界上平等的一份子,要遵守社会规则,谨言慎行,才不会闯祸惹麻烦,懂吗?”
陆鱼感觉眼前有些模糊,有些站不住,指尖深陷手心肉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恭恭敬敬道:“张总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引以为戒。”
张守正点点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这人能广结善缘,安稳立世,就是因为我遵守社会规则,也愿意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别人。我看你也不是无药可救之人,我也很欣赏你知错就改的态度。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来我这里学习一两个小时,等什么时候你学会了,我也就放心了。”
“好。”陆鱼压了压喉口地顿痛,说道:“谢张总教诲!”
“嗯。”张守正眯着眼笑,摆了摆手:“我今天也累了,准备休息了,你明天再来吧。”
陆鱼又朝他鞠了一躬:“感谢张总,我明日再来叨扰。”
他起身,即便因为筋骨震麻而踉跄了一下,依然挺直脊背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张守正的病房。
一直到下楼梯出了医院大门,陆鱼才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摸了把额头,因为生理痛本能地“嘶”了一声。
他看着手上的血迹,咬牙将张守正骂了几百遍。
胸腔里有股浊气在横冲直撞,袭击着陆鱼忍不住想冲回去将张守正按在地上真正地暴揍一顿。
可是陆鱼,你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稍微有点权势的人要针对你时,就保护不了自己家人朋友的普通人。
陆鱼抬头看了看天上被云朵遮住的太阳,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他麻木地往前走,也没想过要在医院先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呆在有张守正的地方,他需要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先保住呼吸。
-
“陆鱼。”
“陆鱼。”
“陆鱼,你怎么不理我啊!”
胳膊上传来阻力,陆鱼惯性转身,梁诏樾那张招摇的脸映入眼眸。
梁诏樾原本挂着惊喜的笑容,却在看到陆鱼额头上的伤时骤然一变。
“陆鱼,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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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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