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玟没歇多久，又回去拍下一场了，叶绡绡却久久没回过神，红着一张脸，神游一会儿，又看看安天月，再神游一会儿，再看。
安天月某次和陈嘉蓝说话，正好碰上他的目光，还十分了然地冲他笑了一下，笑得叶绡绡脸更红了。
什么叫“我的小朋友”啊？
李瑞是安天月同公司的师弟，自己跟持影帝可扯不上关系！好吧，持影帝让他站他的队，也算吧……
持玟的戏完了才轮到别的配角。
叶绡绡今天的状态十分迷离，还被导演骂了几句，幸好他抗压能力不强，稍微说两句就吓得回神了，投入进去很快拍完。
收工时，现场照例乱七八糟。叶绡绡帮着小曲搬了个泡沫箱子，刚走出人群，就见李瑞等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叶绡绡得去放东西，就朝李瑞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擦肩的那一刻，他听到李瑞说了一句：“傻白甜人设挺好用的是吧。”
叶绡绡站住了。
天地良心……叶绡绡心中宽粉条泪，想，我哪里傻白甜……要是我真的傻白甜会混成现在这倒霉样儿吗……傻白甜不都是主角命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叶绡绡回头，如他所愿装了一下傻：“这部剧的女主也不是傻白甜吧？”
李瑞哼笑一声，凑近了些，说道：“你都能在《月城劫》那边撕到个角色，了不起，金主很厉害。但你都傍上人了，还来这边装什么可怜？你不会以为持影帝很好糊弄吧？”
“！”叶绡绡惊呆了，“你，你你你怎么……”
《月城劫》就是他去试镜的那个古偶。
叶绡绡心乱如麻，想着我不是拒绝了吗，为什么李瑞会这么说？
而且什么金主，是在说郑长风吗？
他和郑长风的事都被人知道了吗！？
“呵，”李瑞看他脸都白了，终于露出笑意，“想知道我是从哪儿弄来的消息吗？”
叶绡绡咬着下唇，半晌点点头。
他不敢直接发消息给郑长风，质问他为什么泄露消息。一来他做不到这么强势，二来他了解郑长风，这事儿郑长风自己也未必有头绪。
但他如果从李瑞这儿了解个大概，回头找郑长风问这事的时候，起码有个方向，被他正视而不是直接嫌烦忽略的可能性会稍大一点。
“告诉我吧李哥，”叶绡绡抱着箱子，求道，“我知道的，李哥你人其实很好的。”
李瑞噎了一下，片刻后打量他几眼，开口：“我现在有事，要离开一会儿，今天夜里回来。就……一点吧，凌晨一点，你在南边小湖那儿等我，有长椅的那个地方。我告诉你。”
叶绡绡答应了。
叶绡绡心里装着事，干什么都不得劲儿。晚上宾馆房间空荡荡，他磨磨蹭蹭洗了个澡，又刷了会儿微博。
某男星机场照帅炸全场……某女星穿了件什么什么牌儿的衣服美若天仙……某主持人感慨很怕上热搜……再刷一会儿，看见了某演员透露了要出演《月城劫》的消息，粉丝啊啊啊地恭喜他，说这是今年最受期待的剧了。
叶绡绡看见这仨字就打哆嗦，关掉了微博，又打开朋友圈。
郑长风不久前刚发了张照片，拍的是一杯琥珀色的酒，一坨大冰块，背景看起来像酒吧。配字：这家新品还不错。
叶绡绡以前加过郑长风几个哥们儿的好友，彼此都没删，现在还能看到不少评论。有一位不知道回复了谁，说，[小雅姐想去就去啊，某人这不是等你呢，真以为有什么新品这么好喝啊[龇牙笑]]
郑长风过了几分钟回了他。
[自己木嘴还有脸胡说八道，这产地这批次，懂的人都懂，这家店能弄来不容易]
底下又回了别人一条，说不定就是那个小雅姐：[来啊，确实好喝，我请你。]
叶绡绡有些发抖地关掉了朋友圈，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指甲。
尽管他们已经分手了，但看到郑长风的消息，看到他可能跟别人有暧昧，叶绡绡还是会十分难受。
都已经半年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排解心情，到底该做什么，到底要过去多久，才能让他真正地不再介意这件事，不再听到郑长风的任何响动就焦虑不已，呼吸困难，心有不甘。
有时候叶绡绡想，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主动提分手，白白把郑长风拱手让人。
他和郑长风在一起四年多，郑长风是他的初恋。
他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想着彼此的未来。想他们明年去哪里旅游，想再过几年可以养一条小狗，想购物节要给家里添置点什么，想将来换房子的话要做开放式阳台，可以在上面养点花花草草什么的。还可以摆一张摇椅，在很久的将来，年纪大了，还可以惬意地晒晒太阳。
他真的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想过，郑长风先跟他过不下去了。
而他又这么“懂事”，说放手就放手了。
刚分手的时候，他那个开奶茶店的闺蜜还给他打抱不平，骂他不争气，说让他就是死皮赖脸也要占着少奶奶这个位子。只要他不松口，郑长风在道德上就怎么都不占理。
到时候闹得难看了，为了恭迎新人上位，郑家怎么也要掏出个十几万几十万意思一下……叶绡绡劳心劳力伺候他这几年，讹点精神损失费总是应该的吧？哪有这样一句话就打发的？
可是叶绡绡觉得，自己和郑长风是认真谈恋爱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付出很多，但郑长风也对他很好，论感情，他们没有谁亏了一说。
就算现在要掰，他也不想为了钱，把回忆砸烂在地上，一颗真心掏出来任人嘲笑。
说来好笑，叶绡绡明明爱钱爱的要命，却又比谁都能扛得住金钱的诱惑。对他来说，只要能赚够吃饭的钱，日子就过得下去。
闺蜜说他穷人命，叶绡绡觉得不完全是这样。
他从小拥有的东西太少，却也一天天长大，活到了现在，所以他比周围人更知道什么是生存必需，什么只是身外之物。
比如郑长风——他确实非常非常非常想要一个恋人，但没有也并不影响生存，所以他放弃了。
尽管他对情绪上绵长的痛苦预估不足，但他知道，这些总会过去的。即便永远也过不去，他也能活着。
叶绡绡深呼吸，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一点还有大半个小时。他玩了几把合成大西瓜，实在没耐心了，索性换了身运动服，提前去约定的地点。
经过一楼门厅，前台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沉默地跑出去。
李瑞比约定的还早到了十分钟，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叶绡绡，他了然地笑了一下。
“挺难熬的吧？”李瑞得意地问。
夜里非常冷，叶绡绡不得不绕着人工湖跑了好几圈暖身，这会儿把手揣袖子里，还一直起鸡皮疙瘩，僵着表情点点头。
大概是看他脸色不好，李瑞没再废话：“我就直说了，我想要你《月城劫》的角色。听说你在这个剧组的档期跟那边撞了，免不了各种折腾。不如你和你金主打个招呼，我给你顶上，怎么样？当然，好处少不了你的，我那儿有个资源……”
“等等，”叶绡绡实在是太冷了，没忍住打断他，“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说我有金主，还拿到了《月城劫》的角色什么的……”
李瑞表情微妙：“你没事吧，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方圆五百米都没人，还跟我装？”
“我是真的想知道。”叶绡绡双唇紧紧抿着。
李瑞想了想，手插在防风外套兜里，说道：“《月城劫》的制片方是威尔斯影视，威尔斯的大股东家的千金姓赵，叫赵雅绘。我跟她认识，有些交情。”
叶绡绡：“？”
“……还装？”李瑞翻了个白眼：“她和我说，她带着未婚夫去看试镜，未婚夫非要帮他的熟人要个角色，就是你。赵姐跟他说不太方便，他还甩脸色，赵姐只能答应了。”
叶绡绡呆愣愣的：“…………”
李瑞似笑非笑：“你不会要说不认识赵姐那位未婚夫吧？人家可是为了你，甩了威尔斯大公主的脸子。现在赵姐觉得头上有点绿，正不高兴呢。我呢，亲切建议你，还是主动把这角色给推了吧。你以为你这样勉强进组，能有好果子吃？”
叶绡绡抿抿嘴，有些委屈道：“你都认识人家老板了，自己去要角色不行吗？我明明已经拒绝了郑长风……这怎么能怪我、”
话音未落，李瑞突然抬手，朝他快狠准地扇了一巴掌。
叶绡绡被打得偏过头去，耳朵尖锐鸣音，脑中一片混乱。
“劝你好好说话，”李瑞嘲讽道，“朝谁撒娇呢？有用？”
叶绡绡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哟，不会哭了吧，”李瑞眼皮垂下，“收收吧。听说你演技了得，尤其擅长哭戏——放心，如果你想，可以在这儿哭个够，我保证没人会心疼。就你这种段位的小绿茶，跟我演还嫩点儿。”
白天还是傻白甜，这会儿就变绿茶了……叶绡绡有些出神地想，我也真是风格多变啊。
叶绡绡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李瑞没使太大的劲儿，这一巴掌也更多的打在耳朵那儿，靠后，估计是怕留了印子被导演问，惹出麻烦。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脸上发烫发胀，心中更不好受。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干什么，”叶绡绡哑着嗓子，“我没有要求过我朋友替我要角色，他也不是我的金主。至于角色，他只和我提了一下，但我拒绝了，我的经纪人也没……”
“少说废话，你就说干不干吧。”李瑞有些不耐烦了，“打电话给你那姓郑的‘朋友’，说你确实演不了，这事儿就解决了。就在这儿打，现在。”
叶绡绡顿了顿：“……我没带手机。而且现在都几点了？”
“你出门不带手机？”李瑞气笑了，两步向前，逼视叶绡绡，直接伸手去摸他衣服口袋和裤子。
叶绡绡下意识避开，却被李瑞一把扣住肩膀。
李瑞怒道：“想干什么？还想跑？你敢挪一步试试！？”
“我真的没带！”叶绡绡躲李瑞的手，转身要跑。他心跳得很快，厌恶感让他紧张，不想被碰到，谁知李瑞力气大的很，看见他居然敢反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就踹在他后腰上。
李瑞：“拿出来！别以为糊弄得过去！”
叶绡绡向前踉跄了几步，怒道：“真的没带手机！要么你等我回房、啊！”
李瑞去绊叶绡绡的小腿，并伸手去抓他裤腰口袋处，企图抢夺手机。没想到这一脚踩偏了，叶绡绡重心一歪，右手没撑住地，直接一个翻滚栽进了旁边的人工湖里。
“……”李瑞愣住，随即在岸上大笑起来。
叶绡绡晕头转向，被刺骨的冷水激得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腰以下沉在冰水里，狼狈地跪坐着。
多亏了这人工湖挖的敷衍，顶多叫个人工池，不然他现在小命都危险了。
“手机泡水了吧？”李瑞在岸上，幸灾乐祸：“那就这样吧，随你什么时候给你金主打电话……快点解决这事儿，不然别说我跟这边王导透露点儿什么，就是赵姐都不能放过你。”
叶绡绡没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打个毫无气势的喷嚏。
“好自为之吧。”李瑞最后丢下这句话，就这么走了。
一阵冷风吹过，叶绡绡抽了口气，将身体沉进了水里。
他抬头，看见漫天星空，T市是座不夜城，天幕永远是橙色的，而这里是郊区，也只有在这儿，才能看见这么多微茫的星星。
它们横贯夜空，如同流动的河一般，缓缓向不知名的远方行去。
叶绡绡发着抖，尽管水像要结冰一样冻人，但是起身以后更冷，他提不起勇气站起来，就这么看着瑰丽的星穹。
过了好一会儿，叶绡绡感觉关节都开始发僵了，才自嘲了笑了笑，打算站起身来。
讲句不合时宜的话，只是被推进水池而已，这在他不幸的人生里排不上号，总归打湿衣服的是水而不是血……正想着，他撑池底的手一滑，整个人又向前出溜下去。
“！”叶绡绡惊叫一声，重重砸进水里，嘴巴下意识张开，呛了一口水，惊天动地咳嗽起来，同时脚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踩了个空。
叶绡绡心跳骤然加速，混乱中冒出头来，喊出一个“救”字又摔了回去，脑子也像被摔没了似的，一片混沌空白地扑腾着。
“我靠，什么情况！？”岸上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还有手机闪光灯照过来。
叶绡绡勉强分辨出声音，尖叫道：“救……”
“操！”那人简直震惊极了，左右看了一看，没人，遂抬手扒掉上衣，往池子里一跳。
紧接着，那边传来一声震天的惨叫。
好神秘啊，是谁呢——（激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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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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