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维汀和言平生跟着去了会议室。
路上，
言平生突然鬼鬼祟祟地偏头，小声问：“许教授昨晚跟你说让我们来这？”
“哪……对啊！”奥斯维汀实在想不起来，但却摆出理所应当的姿态，说许佑跟他提了一句，“许教授好像是说了，还好来了。”
“哦。”
会议室。
“各位有什么新的想法吗？”一进门，许佑就拉开了最里面的皮椅，疲惫地靠着，眉头紧锁，摘下眼镜随手丢在桌上，一手撑在桌面上，手指放松，覆在紧闭的眼睛上。
“这……许院长，再给我们点时间吧，这次情况比较棘手，您也说了任务重而且从刚刚的实验数据来看也异于平常，不如让大家先休息一下，我们再各自回去想想……“一位年纪稍大的研究员提议。
“等等？行啊，那你们灵感来了再写两句吧，怎么样？”许佑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重新戴上眼镜，抬了一下眼皮，余光瞥向站在一旁扎堆站着议论纷纷的众人。
“院长，这……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效率更高啊，我们也是急切地希望实验有进展的。”那位研究员的声音有些不安，一下一下地捏着微微出汗颤抖的手。
“嗯，是挺急切，脑子都跟着飘过去了，怎么，和数据组团聚啊？”
此话一出，刚刚提议休息的人都低下了头，也不敢反驳。
这许教授还真是无差别讽刺所有人，昨天刚受过“创伤”的某人心里感到非常平衡。
研究院虽然不恒温，但实验室里暖气很足，精密仪器运作的声音回荡。此刻，空气在沉默的人群中，显得拥挤，让人热得发虚汗。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和紧张。
“许教授，我觉得正如言平生所说，我们的确应该换个思路。”角落里传来声音。
“这个异空间在过往的资料上都未曾记载，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您前面也说不能妄下定论，或许，可以让前线的人用探测器甚至是让研究员尝直接进入这个异空间。”说到这，奥斯维汀停顿了片刻，向前走了几步，抬眼看向许佑，像在询问他的意见。
“想法很大胆，继续说。”许佑也很捧场，赞许地点点头。
而站在两人中间的一群研究员似乎并不认同，大多是看好戏的眼神，其中是不屑于掩饰的轻视。
“我知道各位认为这不是个保守安全的方法，但我认为这个想法并非置研究员的安全于不顾。
根据刚刚的实验结果，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异空间和黑洞有相似之处，像是升级的黑洞，我暂且将它称为“高级黑洞”，那相信它也就会有原本常见的“低级黑洞”原有的一定特性，根据传回的照片和实验结果，这应该是一个超大质量的黑洞，根据过往的案例还是有概率安全进出的。”奥斯维汀说得句句在理，但大多数研究员神色还是没有缓和，只有一两个认可地附和。当然，奥斯维汀也没天真地想就此打动这几位大佬。
“其实我也有个猜测，在原有的已知的黑洞中，会根据其大小分类，可以把分类依据看作是空间，那我猜测这个“高级黑洞”或许于“低级黑洞”的差异就在于时间。”
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了。
“在已知的黑洞中，空间代替时间成为不可改变的“必然”，而我们可以在时间坐标上“移动”，但固有时间也就是现实宇宙中，除黑洞外的世界中我们所认可任用的时间还是不会因改变黑洞中的时间坐标而改变。这点我不过多赘述，毕竟大家比我了解。
我曾有幸读过一篇洛菲教授的论文，是记一次有关于黑洞的实验，也就是刚刚各位所说的“分离空间”实验。由此发散，在黑洞升级后，它可不可以通过改变时间坐标而分离时间呢？将两者结合是否就可以分离空间？”
话音刚落，质疑和感叹的声音并起，但不可否认所有研究员都被这一猜想吸引，凝神静气，为这个从角落响彻到每个人内心的大胆想法激动。
奥斯维汀退回角落，在人群的边缘处看着众人拟定实验计划。
言平生悄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可以啊，想了这么多，也就比我差点啊。”
“那你说啊！”奥斯维汀笑着翻了个白眼。
“我这个叫掩藏锋芒，懂不懂？”言平生故作沧桑地看向人群，“你怎么不去讨论啊？年轻人，还是要好好表现啊。”
“深藏功与名啊，跟你学的！”
“去你的！”言平生笑骂道，伸手把奥斯维汀往人群推了过去。
奥斯维汀早就习惯了好友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敷衍地晃了几下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谈笑间，各研究员已然凑在会议室的长桌边不出所料地“吵了起来”。
“这到底还只是个猜想，得先验证！”
“那你说，怎么验证？”
“我觉得凯尔森先生刚刚说的让前线人员进入异空间的方法可行。”
“出问题了谁担责，还是派探测器吧。”
“你看这几组数据！在异空间外探测器就已经不行了，等进入异空间就更操控不了了！”
“那让人进去岂不更危险！”
“总得有人……”
“我们只能尽量为其减少风险了。”
……
研究员讨论得激烈，剑拔弩张，各有主张，而许佑默不作声地穿过人群，停在站在边缘的两人旁边。
“你们怎么看？”
不知何时众人已逐渐安静，也都想听听两人的看法。
“我们现在连初步的实验方案都无从下手，如果不让人深入观察，没有大量的数据、模型和经验，后续的研究不可能完成。”言平生也没多想，很直白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又有人反驳。
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较量。
“许院长，第二组实验结果出来了！这组数据模拟出来也不符合实际，甚至和黑洞没什么关系，像是一个普通天体，和第一组数据截然相反，各项数据都极为正常。”来人从实验室中出来，还喘着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有检测出暗物质吗？”
“有一小部分有，且所含量与第一组数据相差无几，可是其余部分则完全没有。”
“怎么可能啊！”
“继续听他说！”许佑瞪了插嘴的人一眼，拍了一下桌子。
“但异空间的猜想可能性还是很大，柳组长说像是故意框起的一个与现实宇宙割裂的空间，甚至有可能是异时空。而且其中，似乎……似乎有生命体征。”
“更不可能了！这绝对是数据出问题了！有没有可能是前线传输数据回来时遇到干扰了？两组数据都错得离谱！再联系他们求证一下吧。”
“对，不然白忙活一场。”
已经有怨声载道的声音冒出了。
“让柳组长过来，然后你去尝试联系前线。”
“不是要休息吗？你们先出去，十分钟后回来。”
“可算是想起我了，我跟你说，那数据组的人把这么重要的数据交给新人做！虽然这数据我检查了一遍，准确无误，但那三个人本来就……”柳作容重重地甩上门，隔绝了外面温热潮湿的气息。
“下雨了？”许佑转头想透过窗户看看，“算了，先不说这个。刚刚实验结果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已经让人去联系前线，柳组长有什么想法建议吗？”许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柳作容的肩，递了一杯咖啡，想安抚一下这位的炸毛的……河豚，为了柳女士的面子他没有直说，并认为自己十分体贴。
但河豚似乎并不领情，“我的建议？首先，把你的浓缩咖啡拿远一点！然后我再好好说！”
许佑宽宏大量地默默把咖啡杯推到桌角。
“实验结果你也知道了，我刚刚也听到了那个新来的奥斯维汀的想法，我认同，并主张直接派人驾驶飞行器进入进行验证，如果结构形似黑洞最好能到奇点，这是最优解。”柳作容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双臂抱在胸前，腿搭在一起，脚上的鞋漫不经心地轻晃，踢在长桌上。
“但我也有要补充的，顺着刚刚的思路，或许高级黑洞在空间上也与低级黑洞不同，不只是在空间的大小，如果刚刚两个数据都成立，那也有可能是出现了两个甚至更多的层级空间，叠加或并列组合在一起。但这样的话……”
“柳组长，这要考虑的因素可就多了！”门外的一位研究员推门而入，刚回来就出声急匆匆地反驳。
“对啊，照你这样说的，有几个层级？每个层级时间流速、空间结构有何不同吗？每个层级空间之间有联系吗？这都是如何产生的？最重要的一点，刚刚新来的那个的想法都不一定真实正确，你的猜想就更不可靠了！”
“还不如分析研究一下其余的数据和模型，或是再观察观察前线传回来的图像寻找突破口也行啊，对于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虽然很新颖，但……”
“是很有价值的。”在人群中央的许佑忽地起身，站在长桌的另一端，打断了争吵。
“各位应该都知道“现象技术”吧，这大概是很早就提出的一个词了，在这以前“现象”的传统意义是：主动展现给大家看的东西，。而科学中的现象不应该是“主动展示”，它是通过实验建立起来的，被创造出来，被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我们作为研究者，观察的不应该只是已有的事实，我们所需要的观察，是主动与现象互动，并对这个互动测量，再从中获得与现象相关的信息。这样的现象技术可能会使一些新的，甚至预想不到的现象呈现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实验，而如今，研究院所研究的主要实验，就是需要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
其实，我知道，你们也会有这种想象的。”许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有力量。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倾盆而泄
跳在地上，打在地上，弹在地上。
他们也想过和雨点一样掷地有声，激起万丈高。
还是被寒了心。
很快变成了雪，
飘在地上，落在地上，留在地上。
掩去了汹涌，成了冰封的河。
一瞬时，几乎所有研究员都猛地抬起了头，透过眼含笑意的院长，看向的是过去的自己。他们眼中都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光芒，用略带着颤抖却依然坚定的语气答应，答应初入研究院时也曾崭露头角、锋芒毕露的自己。
毕竟，他们也风华正茂过，有过彷徨，有过无措，又有了希望。
等所有人都统一意见后，许佑开口道：“那大家就是没有意见了？好，那我说一下新的实验方案吧。
首先我们已经介入并做出了预测，然后就可以根据理论的数学结构，通过使用高精准技术来创造“效果”，并在在物理理论的基础上创造现象技术。其实就是按照我们的猜想先构建模型，再让前线的人和探测器验证……”
“滴——连接成功！”
“00324号飞船已进入异空间！00324号飞船已进入异空间！”
“现象技术”是巴什拉在《新科学精神》中所创造的词，本篇文对于本词的解释参考《给好奇者的暗黑物理学》
宇宙没有义务让你理解——尼尔.德格拉斯.泰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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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高级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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