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华侍敬和李清臣两人日子过的相当和谐。这天华侍敬睡眼惺忪地起床，汲着拖鞋来到厨房准备翻找一些吃剩的面包将就，却看到李清臣穿戴整齐，桌上摆着三明治和燕麦。
“清臣？”华侍敬有些惊讶，李清臣今天没有去上班吗？
李清臣笑：“今天我想着，好不容易得空，一起出去玩一玩。”
前些日子，李清臣虚心地向顾德飞请教一些关于情感的心得。顾德飞的眼睛本就大，听到李清臣的问题后更是瞪得溜圆：“机器人诶！华侍敬是个机器人，你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去提升感情，去找王渊把情感调节改一改不就得了？”
“况且……机器人可以培养感情吗？”顾德飞狐疑。
李清臣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但是他不想去调节情感调节器。
只是不想，仅此而已。
他懒得多解释：“你告诉我就好。”
“好吧。”顾德飞耸耸肩。
他为李清臣推荐了一家狗咖，美其名曰是提升感情的好办法。他喋喋不休地表示，那家狗咖结合许多业务，包括拍照服务，小狗情绪价值提供以及食宿一体化云云。李清臣不怎么懂这些，但也感觉和华侍敬去多制造一些回忆很有意思。
正巧这周末得空，李清臣翻了翻手机，发现顾德飞推荐的那间狗咖评价还不错。转头又去问了王渊，得知华侍敬很喜欢狗的信息后，便敲定了目的地。
“去什么地方玩儿啊？”华侍敬喝一口燕麦，然后把三明治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他捂着嘴，说话含糊不清：“＃‘@*《≠〖～☆$……”
“什么？”李清臣笑着，把耳朵凑过去。
华侍敬费力地一股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对着李清臣的耳朵轻声道：“不管去哪里……”
“和你一起的话，就很开心。”
少年温和的嗓音传进耳朵，震得半边脸麻麻的。李清臣一时竟就这样愣在原地，像木偶似的不动弹了。华侍敬见他偏着脸的样子暗自好笑，于是又轻轻往他脸上啄了一口。
这下，李清臣感觉自己的整个头都熟了，晕乎乎的。
华侍敬拍手大笑：“哈哈，宕机了吗？”
正值初冬，空气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地渗透出些凉意。二人从飞行器上下来，不约而同地被冷的打了一哆嗦。
华侍敬扯了扯李清臣的袖子，再指指近旁的商场：“清臣，我们去买条围巾吧。”
虽然衣服有自动发热调节的作用，但脖子没有遮蔽，不免觉得凉嗖嗖的，有种往里灌风的不适感。
李清臣点头，吸吸鼻子说：“有道理，我也感觉有点冷。”
俩人于是就这样两腿一迈拐进了商城。
“怎么样，这条好看吗？”华侍敬举起一条黄色的亮眼围巾，“或者说这条？”又换了一条款式相近的芭比粉色。
“都很好看。”李清臣不失礼貌笑着，内心却是在悄悄腹诽。
华侍敬的审美可真别致啊。
华侍敬撇撇嘴，稍微有点不满：“你也给自己挑一条呗，一直都是我在选。”
李清臣蹙起眉头，沉默片刻后道：“我向来不会挑这些，麻烦侍敬帮我选一条吧。”
虽然挑的围巾颜色鲜艳，可李清臣并不感到厌烦，相反的还觉得有几分趣味。自己单调的黑白灰世界中忽然混入这样缤纷的色彩，觉得心尖被这些颜色烧得发烫。
“是吗？”
看到华侍敬狐疑的眼光，李清臣故作黯然：“侍敬觉得不愿意就算了。我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冷，真的。”
华侍敬无奈叹气：“谁说不给你挑了？跟个小孩子似的，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乎，历经两个小时，在华侍敬精挑细选、货比三家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提着两个口袋走出了商场。
一只里面装着那条亮黄色的围巾，还有一只装着一条赭色围巾。这是在华侍敬深思熟虑后，为了方便李清臣搭配衣服而下定决心买入的。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让人联想到了……蜜蜂？
李清臣对自己感到无语，勾唇笑了笑。
外面，阳光洒落，日于中天，却并不如何温暖。撒在地面，只反射出惨白如纸的光亮。
几十年前，由于臭氧空洞的进一步扩大，皮肤病开始在人群中横行肆虐，动植物不堪烈日的重负批批死去，医院癌症区域人满为患……科学家不得不采取措施，寻找隔绝毒辣的紫外线的良方。现如今，这整片天空都是虚拟的，阳光经过特殊处理后才得以降临地表，巨大的处理器笼罩着整片地面。
为了还给地球一个原始美丽的天空，科学家又马不停蹄，研究出了新型技术，让这种片区型的处理器一一连接，从而拼凑并投影出蓝天白云的“像”，以掩盖地球业已千疮百孔的真实面貌。
虚假的太阳啊……李清臣眯了眯眼睛。
“清臣，快过来。”华侍敬在路边兴冲冲地招手。
李清臣听话地走过去。华侍敬把袋子里那一条黄色的围巾拿出来，双臂环过他的头，再绕到胸前打了一个不太漂亮的结。
“今天，你不上班。”
华侍敬眼神飘忽，落在李清臣的背后。
“那、那个，如果你不嫌弃，你就戴我这条吧！”
“当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华侍敬连忙补充，急切的样子仿佛生怕自己的行为逾矩，从而使得对方不满。
李清臣愣了下。
“好啊。”他学着刚刚华侍敬的样子，将袋子里的另一条赭色围巾拿出来替华侍敬系上。“那你用我的。”
寒风依旧凛冽。只是不知是否围巾的缘故，李清臣并不觉得冷，反而感到一阵阵热潮在胸中激荡涌动，振奋但也挑战着海上扬帆的渔民。
飞行器风驰电掣。两个人一路上没怎么交谈。华侍敬脸颊泛红似乎心不在焉，李清臣则是望向窗外，对着眼前一瞬瞬闪过的街景发呆。
“到了。”飞行器稳稳停住，李清臣回过神来，拍拍华侍敬的头。
木质的建筑赫然矗立在眼前。通身原木色为其添了自然的温度，边角处野生挥砍似的设计尽力保留了材料本生的生命力。招牌上的字体呈咖色，整体圆润可爱；字旁边则是一只憨厚的柯基卡通形象商标，与整座建筑的主题紧紧相契合。
狗咖俨然已在眼前。一年轻女孩似乎早早就在门前等候，见到飞行器停，连忙迎了上来。
“欢迎两位！”缠着碎花发带的年轻女孩喜气洋洋，扑面而来的活力四射。她笑着打招呼，半开玩笑道：“真有眼光，入股不亏！我们‘汪旺屋’竭诚为你们服务！”
“那我们可是期待值拉满咯！”李清臣打趣。华侍敬也是笑容洋溢，脸色微红略显腼腆，与李清臣先后迈了进去。
李清臣进门后，脑中只浮现出一个词：表里如一。设计风格给人留下敦厚绵实的印象，温馨而无攻击性。
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两侧被玻璃隔档起来的部分。里面有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狗狗正对着来人跃跃欲试，活泼灵巧，惹人喜爱。
“我们的流程是这样的哦。”女孩拿着一本轻薄的册子，上面记载着各个套餐的规格。“虽然您可能已经知道大体的项目了，我们老板还是说要给大家重申一下细节。”
“今日内不限时地可以和狗狗玩，那边柜台的饮料可以随便拿哦，但是不可以浪费！”
“那边有拍照角，有很多款的相机，可以借记使用但是损坏需要照价赔偿。”
“二楼是可以吃东西的地方，按需购买即可，这个费用是不包的哦。”
“三楼是休息的地方。这里是房间号码！”女孩笑吟吟地递给李清臣一块小木牌，“每个房间都有一只小狗狗！畅想一下你们的专属狗狗吧，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华侍敬方才一直待在李清臣的身后。直到女孩离开，他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开始在大厅里来回溜达，然后蹲在角落趴在那面玻璃上跟里面的狗狗对视。
李清臣望着华侍敬蜷缩蹲着的背影，若有所思。玻璃倒映出华侍敬白皙小巧的面庞，他在对着小狗吐舌做鬼脸，由于兴奋，鼻尖微微发红，眼睛里盛满惊喜的样子与普通人无异。李清臣恍惚，自己仿佛在某一瞬间真的忘记了华侍敬是个机器人，给予对方有血有肉的真心。
可这份真心是正确的吗？
李清臣不知道。
“清臣……清臣？”
李清臣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华侍敬在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担忧地望着他：“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李清臣摇摇头，把那些琐碎的思绪都抛诸脑后。他终究是对华侍敬狠不下心。不说他，又能有多少人能对一个百分百心里装着你的“人”起什么不好的念头呢？
也许华侍敬已经感觉到了，也许又没有，至少从表面上看，对方似乎并未受到自己情绪的影响。他仍旧没心没肺地逗着狗，还跃跃欲试要直接进入玻璃房找那只大金毛玩，只是一踏进门就被一哄而上的狗子们一整个淹没。少年清脆的笑声和狗狗们的叫声一同回荡在大厅，李清臣站在阴影处，外面略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洒在华侍敬栗色的头发上，大金毛的皮毛上，还有华侍敬嘴角的笑容上，一切的一切汇总起来，竟也闪耀出了温暖的光泽。
一瞬间，李清臣就这样唐突地做好了决定。
就这样吧。
和他就这样在一起吧。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此刻的李清臣想，眼前就是真，烘烤着他潮冷的心。
和小狗们打闹一阵，华侍敬仿佛终于意识到身旁还有一个杵在原地的李清臣，带着一身狗毛亦步亦趋地跑过来吐吐舌头：“清臣，我们先上去看看房间吧。”
李清臣点点对方的额头：“你啊，终于想起我来了。”
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酸味儿。
二人沿着雪白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华侍敬活力十足，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上去。李清臣缓步跟着，心细的他注意到楼梯的扶手被装饰得非常精巧，嫩绿的藤蔓细细缠绕着它们，充满了生机。他认出来这些小植物是前段时间基因突变大师艾伦斯的新作品，它们被编入了电子基因，通电就可以生长。
李清臣到了，可门却被里面的华侍敬紧紧关着。
“猜猜看，屋子里是什么小狗啊？”
华侍敬的声音隔着木门闷闷地传出来。他应当是拽住了门把手，李清臣尝试着掰了掰，并没有打开。
“放弃无谓的挣扎吧，”华侍敬语气上扬，“老实猜，哈哈哈哈哈！”
“猜不中的话不许进门！”
隔着门似乎都能瞧见他眉眼弯弯的挑衅模样。李清臣莫名觉得对方贱兮兮的，无奈扶额叹息。门把手是金属制成，通过倒影，李清臣看到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一种酸涩如柠檬般的味道猛然在心里炸开。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好剧烈。
“猜到了吗？”
少年嗓音清冽，屋子里有犬的吠叫声，把李清臣从思绪中扯了出来。一声声传来的狗的声音，听起来略厚，不似尖细嗓子的小狗。李清臣不假思索：“哈士奇？”
“不是！”
“金毛？”
“不是！”
“拉布拉多？”
“不是！”
“萨摩耶？”
门被猛地拉开。不等李清臣反应过来，华侍敬将他一把拉进房间，抵在房门上。腿边绕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吐着粉嫩的舌头剧烈摇晃尾巴，毛发打在腿上痒痒的。
“侍敬……？”
华侍敬的脸涨得通红，张张嘴，声音似乎没什么底气：
“清臣，你好笨。”
“明明有一个最简单的答案。”
他轻轻伏在李清臣耳边，小声道：“我也是小狗呀。”
设定机器人可以假装吃东西，只是吃什么拉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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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Warming curr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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