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周末的时候，陆十五会一整天在小英餐馆当服务员，餐馆就开在老街，便宜大碗味道好，很多学生都会来这边吃。黄姨负责配菜，黄姨老公炒菜，陆十五就负责上菜。
他记性不错，能记住哪位客人点了什么，能记得谁不要香菜，谁不要葱花，谁对胡萝卜过敏……
也有些女孩纯粹是为了来欣赏这张帅脸，而且帅哥话特别密，不忙的时候，能从餐馆经营经验聊到化妆品的代购上。
好像说什么都能被他接上话茬，大家一致认为，如果世界上有聊天比赛，一定要把奖杯颁给他。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生听说他还懂化妆品，询问道：“你很懂这个？你给我推荐一款粉底液呗？”
“我有个同学，她姐姐是美妆博主，她说XX的粉底液很好用，不过我看姐姐你皮肤很好啊，不化妆也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嘴真甜啊！”
沈玄竹老远就听见自己同桌的声音了，他跟着王寸带领的一群人走在最末尾的位置，心里好像已经预料到会走进那家“小英餐馆”。
世界很大，但是这个小城市似乎特别小，走十步就能看见认识的人。沈玄竹有种愧疚感，这来源于因为对同桌聒噪的嫌弃从而想换位置，但事实上，换了位置以后两人也只隔着一条过道。他暗暗骂了一声自己，这没什么好心虚的。
“诶！十五哥，忙着跟姐姐们聊天呢。”王寸说道。
“不忙，你来了我才是忙呢，诶，同桌！你也来啦！”陆十五才看到后面的沈玄竹，走上去拍了拍沈玄竹，招呼着往里面走。
王寸：“你可只管竹子，不管我们啦。”
“怎么会，来，你们去坐里面包厢吧，我拿菜单过来。”
“那个帅哥是你们同班同学呀？我以前来这儿吃饭也看见他在帮忙。”一个女生说。
王寸：“对，现在是竹子的同桌。”
“寸儿从哪儿带这么多俊男靓女来吃饭呢？”陆十五拿着菜单进来，把菜单递给了王寸。
王寸接过菜单，说道：“初中同学呀，周末没事儿聚一聚。你们想吃啥，都看看。”
“我想吃鱼香肉丝。”刚说话的那个女生掏出手机，站起来问陆十五：“小哥，能不能加一下你微信呀？”
陆十五：“行啊，来，姐妹，你皮肤有点干呢，要不要我给你推荐护肤品？这家的水乳特别好，保湿还修护……”
沈玄竹心想，这人可真是移动的广告位。
一顿饭后，大家伙该散的都散了，王寸问沈玄竹要去哪，沈玄竹想都没想：回家。
但是他不想回家，大家都走了，他还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玩手机。
“你没回家？”陆十五进来收拾碗筷。
“不想。”
“那你一会儿去哪？”
“不知道。”
陆十五：“要不，跟我去北街逛逛？我去那边拉货。”
闲着也是闲着。
“好。”沈玄竹说。
沈玄竹走出店门，看见一张有点老旧的小型货车，陆十五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副驾。
“就在北街批发市场拉一些饮料。”陆十五说。
沈玄竹：“你会开车？你有驾照吗。”
陆十五一边拧钥匙启动一边说：“没有。同桌你放心，我是十年老司机！”
沈玄竹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会儿，才想起来点什么，“那，不怕交警吗？”
“没事儿，就一小截路，不会查的，我以前经常去拉货，一次也没碰到过。”
陆十五把着方向盘，很认真地在开车，老街路不好，以前地震过，后来重建，因为路面烂得很均匀，就也没重修路。
这张车很破，在这样的路面上，车嘎吱嘎吱地响。
老街离北街很近，也就十分钟的功夫。陆十五把车停在批发市场外面，进去跟老板说了几句话，就招呼着沈玄竹往外走。
“咱去那边逛逛吧，喔对对对，我带你去看那只小猫！”
北街行人、车流都很少，新旧树叶堆叠在人行道上，踩上去发出咔嚓声响。
“环卫阿姨怕是把马路上的叶子都撇人行道上了。”沈玄竹说。
“嚯，猜对了！我亲眼看见的，上次早上来这边，是个叔叔，像打太极一样用扫帚吹到人行道上的！”陆十五说。
沈玄竹幻想了一下这个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玄竹扭头憋笑，却歪打正着，看到绿化带里钻出了一只奶牛猫，嘴上一颗“大痣”。
“诶！你说的是那只猫吗？”沈玄竹指着猫询问道。
“对，就是它！等一下……”陆十五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火腿肠，他暴力咬掉上面的铁圈，把肠衣脱了，递给小猫。
“大痣”吃得很欢，陆十五趁机摸了好一会儿才停手，看着小猫吃着，陆十五还小声说了句：“下次还给你带。”
沈玄竹蹲在旁边看着，手插在卫衣兜里，没打算去摸，他没注意到陆十五盯着他看了半天，只感觉到陆十五正往这边伸手。
下一秒，陆十五把手伸进沈玄竹的兜里，将他的左手抓了出来，放在“大痣”的头上。
“它很干净的，你也摸摸嘛。”
沈玄竹愣了几秒，才摸了摸“大痣”，毛很顺很软，触感很奇妙，猫猫头顺着手，好像在撒娇。这是他第一次摸到猫，比毛绒玩具好摸太多了。
他带着惊喜的表情看向陆十五，陆十五怔了一下，又笑出了声，惹得沈玄竹也大笑起来。
沈玄竹很少会大笑，陆十五倒是很活泼，很爱笑。沈玄竹没想到一个人能活泼到这种程。特别有活力，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还是个行走的广告位，走到哪都在推销业务，在食堂兼职，还要帮家里端盘子……
“黄姨家的饭好吃吧，我跟你说，叔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你下次过来一定要尝尝……”
“小英餐馆？不是你家店啊。”沈玄竹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明显感觉陆十五愣了一下才回答他的话：“不是啊，我在黄姨家打工。”
“你强得有点离谱……”
陆十五没有料到沈玄竹会这样回答，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
“啊，我？”
“感觉你活得很值……
陆十五伸了个懒腰，“哎呀，同桌啊，我才是活得不值。”
陆十五沉默了会儿，“话说，你眼睛是天生的吗？”沈玄竹看出来了他在转移话题。
“不是，小时候离家出走，被我妈打的。”
……
两人好像都意识到提了对方不想提的事儿，很默契地沉默了。即使同学一年，好像两个人还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就没别的什么了。
装完货，两人准备回去。路上过红绿灯的时候看见一个荧光绿……
“交警！”
“没事儿，没事儿，嘘，没准儿他不查咱。”
可事实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做遵纪守法好公民才不会畏惧交警叔叔投来的目光。这不，靠边停车的手势来了。
“驾驶证出示一下。”
“叔，没带。”
“查电子驾驶证，我给你查也行，身份证号多少？”
短暂沉默后，交警又开口说道：“无证驾驶？工作日，去车管所交一下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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