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长期形成的生物钟让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窗边模糊的光影在视野变清晰后汇聚出一个人影，她才发现白荒正在打开的窗户前朝外欣赏着朝圣国的日出风景。
白荒听见动静回头，方寻烬已经起身，正睡眼惺忪地揉着头发，早晨的阳光并不算温热，冷冷地打在方寻烬有棱有角的脸上，睫毛的阴影垂落在眼睑下方，愈发显得好看。而且方寻烬的头发比之前稍长了一些，给原本冷冽的脸带上几分柔和，只不过，当她掏出橡皮筋胡乱把碎发在脑后绑了半个类似鸡毛的发型后，脸上的线条全露了出来。
她快速洗漱完，朝着白荒向门外一偏头：“走吗？”
虽然时间还早，但两人在这里也是闲着，白荒点点头。
去军营的路上，朝圣国街头人还很少，虽然一些基础设施对比中心区显得老旧，但散发出来的感觉比凡斯纳安心太多。
她们先去军营，找到方傅，白荒很端正地敬了个军礼：“报告副统，朝圣国觉醒者‘海妖’回来报道，让你们担心了。”
昨晚方傅气得慌，再加上这两人回来军队里忙前忙后开会，今天眼圈都发黑，他点点头，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方寻烬。
她冷声问道：“军队商量出来怎么处罚我了吗？”
方傅严肃地回答：“你私自前往凡斯纳破坏军纪，但戴罪立功找回朝圣国觉醒者，并且没有对朝圣国造成不良影响。我身为副统，在此下令，停你一个月无人区外勤，好好在朝圣国反省。”
方寻烬愣住了，最近先锋二小队不是在试验迷途勇士吗，根本没有外勤任务可出，那这个处罚不就是形同虚设，她立正站好：“是！”
“好了，”方傅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即刻归队吧。”
“是！”
离开军营总部走到外区，二人很快来到了先锋二小队的休息室，一推开门，乔衡风正在整理腰间的装备，娄舒毅在擦军刀，梁肖还在喝大瓶装的牛奶，刘熠在检查电脑设备和监测系统，其他几个队员也都各干各的，他们见到门被打开，两个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不约而同顿在了原地，像定格了一样。
有点像方寻烬以前看过的漫画变成现实。
突然，梁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他被呛到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这两人：“我……咳咳……你看吧，我说什么！”
随即，先锋二小队休息室炸开了锅。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人耳朵疼，本以为二人都是九死一生，却没想到这么快站在了自己面前。
乔衡风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微笑，他示意大家安静点，自己出去一趟，半个小时后回来，到时候一起集合去迷途勇士机甲试验点。
乔衡风出门后，好不容易静下来的休息室又变得热火朝天。
“方寻烬，”梁肖问道，“你真去了凡斯纳啊？”
一说到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虽然他们也都猜了个七八成。
“嗯，”她点点头，好死不死加了一句，“别学我。”
梁肖赶快摆摆手：“这不会，”毕竟是违反军纪的大事，但大家都没去过别的国家，更别说是凡斯纳这样的军火库，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凡斯纳，什么样的？”
所有人竖起耳朵，方寻烬开口：“很乱，非常乱，地下拳场比朝圣国的酒吧都多。”
“啊？”刘熠一惊，他是典型遵规守矩的那种士兵，也算是比较少心眼的人，这么一听倒是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方寻烬点点头，“而且那里的平民区法律基本形同虚设，大街上打架斗殴堵路什么都有，什么人贩子，大赌场，走私犯全能见到。”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那里大部分都有个特点，”方寻烬眼神暗下来，压低声音，“他们都非常能打，而且他们的武器特别先进。”方寻烬回忆了一下，“有一个专门干走私的军官，我当时在楼上把他爆头了，拿的是从他们士兵手里截来的步枪，根本不是狙击枪，但是准头一点没偏。我原本以为没法从耳朵位置打进去的，没想到子弹轨迹特别稳。”
娄舒毅感叹道：“怪不得叫军火库呢，难怪朝圣国要和他们做军火交易。对了，你说那里的人很厉害，有多厉害？”
白荒淡淡开口了：“她说的那个军官，不是觉醒者，但也确实是凡斯纳一等一的高手了，可以和我打个平手。”
梁肖倒吸一口凉气，白荒多厉害他是见识过了，能杀鬼泣子啊，一个没有机械假肢的人居然可以和她平分秋色。
“觉醒者对上动物的话优势比普通人明显，但如果是人打人那确实不好发挥，”娄舒毅道，作为觉醒者，他在这一点很有发言权，“不过，你还欠我一场架。”
梁肖笑出声：“苍蝇，你是真惦记着和别人打架啊，”他转头对白荒说，“你是不知道，他老说他欠你一条命，你欠他一场架呢。”
娄舒毅捏紧拳头：“都说了，是‘苍鹰’，不是苍蝇！”说罢，他一叹气，“你们试验迷途勇士的动能，觉醒者又上不了。天天看着你们训练，只有在需要测试机甲耐受的时候能参与一下，我都快闷死了。”
先锋二小队的队员又向二人询问了很多凡斯纳的事，等到乔衡风回来，所有人一起前往迷途勇士试验点。
又是这片熟悉的地方，方寻烬深吸一口气。只不过之前在先锋一小队的时候，教他们驾驶迷途勇士的不是岑一一。她也自然不知道，迷途勇士的参与设计师是岑一一，自己那封投诉信也是落在了她的手里。
因为有过驾驶经验，即使是改装过的2.0版本，方寻烬也很轻松地上手了，甚至比其他连着训练了好几天的队员都轻松，岑一一靠在金属架边，向今天暂时没上机甲的乔衡风问道：“挺聪明啊，以前用过迷途勇士？”
乔衡风尴尬地笑笑：“呵呵，是啊。”
“哦对，”她一拍脑袋，“她就是你说的从先锋一调下来的队员吧，我这脑子，忘了先锋一驾驶过迷途勇士。”
乔衡风皮笑肉不笑，可不是吗，还给你写过投诉信呢……
大约一个小时，第一轮适应完成，所有人下了机甲，乔衡风给他们接好温水休息，岑一一将机甲内核关闭后拿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前面。
“各位，今天先锋二所有人都齐了，我想我也有必要说一下，”岑一一提高声音，“这次先锋二和以前的先锋一不一样，你们只需要当试驾员，找出迷途勇士在作战方面的问题和需要改进的方案，确保到时候真正驾驶迷途勇士的士兵可以发挥这些机甲的最大用处。”她只告诉了乔衡风这是自杀型机架，反正其他队员也只是试驾，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省得胡思乱想。
乔衡风才得知先锋二不用驾驶这种机甲上战场，松了口气，但马上，他用眼神询问：那谁会是最终驾驶员？
岑一一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轻轻摇头。乔衡风也就不问了。
方寻烬举手：“我刚刚看了一下，还是没有逃生装置。”
岑一一看向她，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她不会是那个写投诉信的队员吧？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朝圣国技术没达到。”
方寻烬皱眉，但也只好闭嘴。
“还是和之前一样，”岑一一继续说，“每次试驾完写下意见或者问题，第二天给我就好，没有也可以不写，”她语气放轻松了，“好了，去训练体能吧。”
到了迷途勇士试验点的中心训练场，看到这么多器械，方寻烬才知道他们这几天的训练量比之前普通出外勤的时候大多了，不仅要增强身体素质，还要对应迷途勇士的性能进行训练。
哪怕只是负重训练跑，极高的强度让她在半小时内大汗淋漓，娄舒毅从他身旁跑过，汗珠在日光下变得透亮：“你应该让岑姐给你减轻点负重的。”
不愧是觉醒者，一点疲惫都感受不出。
方寻烬没有停下的意思：“机甲又不分轻重，现在重量减了到时候上机甲就不好说了。”
远处，白荒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在训练场里的一举一动。
岑一一悄悄站在了她身后，还没开口，却被对方的声音惊到：“怎么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岑一一自认为她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她看着这个觉醒者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参与训练，问道：“腿伤了？”白荒哪怕是坐着，也让左腿保持一个不受力的状态，很好判断。
她答应一声：“嗯。”
“在凡斯纳伤的吧？”岑一一接着问道。
白荒回头，看到女人成熟端正的面容后道：“是。”很明显，她能知道这些，肯定有人告诉过她。而以她的级别，即使岑一一不难相处，恐怕也只有乔衡风会和她说这些。
有趣，白荒心想。
岑一一也不在乎地面干不干净，其实训练场这边倒是经常打扫，她坐了下来，离白荒很近。
她看向远处背着和男人一样负重也没有松懈意思的方寻烬，又看向白荒：“是她带你回来的？”
“是。”
岑一一发现，这个觉醒者不会说一些不必要的话，这也导致二人间的对话极其简洁：“她好像很在意迷途勇士没有逃生装置这件事。”
“她的质疑很合理，”白荒侧过脸，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只是她不知道这是自杀型机甲。”
岑一一愣了半秒，白荒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道：“1.0版本的迷途勇士害死了将近一个小队的精英士兵都没有添加逃生装置，说明逃生装置与设计理念相违背，这很好猜。”
女人推了推眼镜，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也许除了对方过于聪明，还有外表的作用吧：“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半年。”
岑一一秀眉微蹙：“半年，她居然敢为你去……”说到后面，她担心不妥，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白荒倒是不在乎：“为了我去凡斯纳，为了我犯军纪？”她笑了，身为觉醒者，她习惯了质疑，“所以我说她傻，别人对她一点好，她连心都愿意挖给别人。”
蠢透了。
白荒静静地看着方寻烬和先锋二小队其他队员一起奔跑的身影，这家伙的伶牙俐齿，傲慢自得，似乎在面对自己时都会像顺下的刺一样，只留一层柔软的皮毛。
她揉了揉肩膀与假肢的连接处：“你和队长呢，认识多久了？”
对方仔细想了好一会才做出答复：“十年。”中途，他们分开了四年。
白荒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而岑一一则起身离开，她不动声色地笑笑，她知道对方去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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