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考验
【意外的邀请函】
五月初的北京，空气中已经带着初夏的燥热。我正在物理系实验室调试一台新到的低温测量设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教授发来的邮件，主题只有一个词："Congratulations！"
我好奇地点开，邮件内容让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梁晚星同学：
很高兴通知你，加州理工学院Prof. Anderson看了你关于拓扑绝缘体表面态的论文，非常欣赏你的工作。他邀请你参加他们课题组为期两个月的暑期科研项目，研究方向与你的发现高度相关。学校将承担所有费用，并提供每月3000美元的生活补助。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请尽快确认是否接受。
张教授"
我反复读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加州理工——全球顶尖的物理研究机构，Prof. Anderson更是凝聚态物理领域的权威人物。这样的机会，前世的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怎么了？数据有问题？"实验室的师弟小王探头问道。
"不，是...我可能要去加州理工做暑期研究了。"我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这个美梦。
小王瞪大眼睛："哇！师姐太厉害了！"
我立刻给林深发了消息："刚收到加州理工的暑期研究邀请！两个月！"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惊叹号。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打过来了："真的吗？太棒了！"林深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我就知道你能行！什么时候出发？"
"六月中旬吧，还要办签证什么的。"我咬着嘴唇，"但是...两个月好长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没事，一晃就过去了。再说可以视频啊。"
他的语气轻松，但我能感觉到其中的不舍。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你会想我吗？"我小声问。
"每分每秒。"他轻声回答，"但这是你的梦想，我百分之百支持你。"
挂断电话，我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我此刻复杂的心情——兴奋与不舍交织，期待与忧虑并存。
【离别前夕】
接下来的几周像按了快进键。办理签证、订机票、准备研究计划...同时还要应付期末考试的复习。林深几乎每天都来清华陪我，有时帮我查资料，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图书馆看我学习。
"给你。"一天晚上，他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对精致的银色手链，上面刻着经纬度坐标。
"这是..."
"清华和加州理工的坐标。"他拿起其中一条，轻轻戴在我手腕上，"这样就算隔着一个太平洋，我们也站在同一片星空下。"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男孩，竟能想出如此浪漫的礼物。
"帮我戴上另一条。"他伸出手腕，眼睛亮晶晶的。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系上手链，然后紧紧抱住了他。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稳健而有力，让我莫名安心。
"答应我，到了那边别光顾着做实验，记得按时吃饭。"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还有，每天至少发一条消息，让我知道你平安。"
"嗯。"我闷闷地应着，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出发前一天晚上，林深带我去后海散步。初夏的晚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我们牵着手，沿着湖边慢慢走，谁都不愿提明天就要分离的事。
"看，那边有家新开的甜品店。"他突然指着前方，"我们去尝尝？"
店里人不多，我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林深点了一份双球冰淇淋，香草和巧克力的，都是我最爱的口味。
"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冰淇淋吗？"他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高二那年篮球赛之后。"我笑着回忆，"你赢了比赛，请全班吃冰淇淋。给我的那份特别大。"
"因为想多看你几眼。"他坦承，"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不敢说。"
我们就这样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仿佛要把所有美好都装进记忆的宝盒，好在分离的日子里慢慢回味。
回宿舍的路上，他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信封里是一叠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意事项：
"美国电压110V，记得带转换插头"
"加州昼夜温差大，晚上出门带外套"
"Anderson教授喜欢喝黑咖啡，见面可以带点中国茶叶"
......
最后一页是一张手绘地图，标注了加州理工周边所有中餐馆和超市的位置，还用星星标记了几家"特别推荐"。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我惊讶地问。
"查了好几个晚上。"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怕你在那边不习惯。"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慌忙用拇指帮我擦去泪水："别哭啊，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会想你的。"我抽泣着说。
"我也是。"他把我搂进怀里，"但两个月很快的。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遍北京所有新开的餐厅。"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宿舍关门的时间临近，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
【初到异国】
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时，透过舷窗我看到一片湛蓝的天空，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加州，一个只在电影和教科书里见过的地方，如今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
出关后，我按照林深给的指示，顺利找到了去帕萨迪纳的班车。一路上，棕榈树在阳光下摇曳，远处是连绵的圣盖博山脉，景色美得像明信片。
加州理工的校园比想象中小巧精致，红砖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国际学生办公室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宿舍，是一间单人公寓，虽然不大但设施齐全。
刚安顿下来，我就迫不及待地给林深发了视频请求。响了几声后，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北理工的篮球场，显然刚训练完。
"到了？一切顺利吗？"他气喘吁吁地问，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嗯，宿舍比想象中好。"我把摄像头转了一圈给他看，"就是有点孤单。"
"想我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才分开十几个小时好吗？"我故意撇嘴，却忍不住也笑了。
我们聊了将近一小时，直到他的手机快没电才挂断。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我突然意识到，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都要靠这块小小的玻璃板维系联系了。
第二天一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Anderson教授的办公室。他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绅士，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蓝色眼睛锐利而温和。
"Welcome, Ms. Liang!"他热情地与我握手，"I've read your paper on the anomalous peak in topological insulators. Impressive work for an undergraduate!"（欢迎，梁同学！我读过你关于拓扑绝缘体异常峰值的论文，作为一个本科生，非常出色！）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他详细介绍了课题组目前的研究方向，并安排我参与一个关于表面态量子输运的新项目。讨论专业问题时，我的英语还算流利，但当他们聊起棒球比赛或者校园八卦时，我就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午餐时，实验室的中国博士后赵学姐好心带我去了食堂，还分享了许多在美国做研究的经验。
"刚开始都会想家，慢慢就习惯了。"她安慰我，"周末我可以带你去中国超市，买些老干妈和泡面。"
回到宿舍，我累得直接倒在床上。时差加上高强度的工作，让我头晕目眩。手机上有林深发来的几条消息和一张自拍——他穿着我送的那件蓝色T恤，对着镜头比耶。
"第一天怎么样？想你了。"
看着照片里他灿烂的笑容，我的鼻子突然一酸。此刻的北京应该是凌晨三点，他明明该睡觉了，却还惦记着我这边的情况。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我回复道，然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特别想你。"
【渐行渐远】
第一周在忙碌中飞快过去。每天早晨七点到实验室，晚上十点才回宿舍，中间除了吃饭几乎没有休息时间。Anderson教授对我的工作态度很满意，但要求也极为严格，经常让我反复修改实验方案。
和林深的联系逐渐固定在两个时间点：我的早上他的晚上，以及我的晚上他的清晨。由于时差关系，我们都很疲惫，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
"今天训练怎么样？"一天晚上，我强撑着困意问道。
"还行。"他简短地回答，眼睛盯着屏幕外的某处，"你那边呢？"
"实验遇到点麻烦，数据总是重复不出来。"我揉了揉太阳穴，"可能还要加班。"
"别太拼了，注意身体。"他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一阵沉默。以前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像是在完成某种例行公事。
"你是不是累了？"我终于问道，"要不今天先到这里？"
"嗯，明天还有早训。"他点点头，"晚安...哦不对，你那边是早上好。"
屏幕黑下去后，我盯着天花板发呆。明明才分开十天，却感觉我们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的篮球训练，我的实验难题，彼此的生活轨迹正在逐渐分离。
第二周更糟。为了赶实验进度，我连续熬了三个通宵，错过了几次约定的视频时间。林深的留言从最初的关心变成了担忧，最后甚至有些埋怨：
"至少告诉我一声啊，我都担心死了。"
"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实验了？"
"我们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我试图解释实验的紧迫性，但疲惫和压力让我语气不善，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像争吵。
"你根本不理解科研的压力！"一次争执中，我脱口而出。
"是，我不懂。"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知道答应别人的事应该做到。"
通话不欢而散。挂断后，我趴在实验台上哭了。赵学姐递来纸巾，轻声安慰："异地恋都这样，别太苛责自己，也别苛责他。"
我抹干眼泪，给林深发了条简短的道歉信息，然后继续埋头工作。他回复了一个"嗯"，再无下文。
【谣言再起】
六月底的一天，我正在实验室分析数据，赵学姐突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晚星，你看这个！"
她递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中文论坛的页面，标题赫然写着《某清华女生靠"特殊关系"获得加州理工机会》，虽然没有点名，但描述的特征明显指向我。帖子声称我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国外教授的青睐，还附上了一张我和Anderson教授在办公室交谈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颇为暧昧。
"这...这太荒谬了！"我的手开始发抖，"谁会发这种东西？"
"看发帖人ID。"赵学姐指着屏幕一角。
"烟雨朦胧"——张烟雨！她竟然阴魂不散地追到了网络上。
更糟的是，帖子已经被转发到清华和北理工的多个群里。我颤抖着点开评论区，各种不堪入目的猜测和辱骂扑面而来：
"难怪能去加州理工，原来是有'特殊才能'"
"听说她高中就同时吊着两个男生，现在又勾搭教授"
"北理工那个篮球队长真可怜，被绿了还不知道"
我的视线模糊了，胃里翻江倒海。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深的电话。
"那个帖子你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刚看到，全是胡说八道！"我急切地解释，"那天Anderson教授只是在指导我修改论文..."
"我知道。"他打断我，"我查了IP地址，是张烟雨发的。"
我愣住了："你...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但不是对你。那个疯女人竟敢这样污蔑你，我不会放过她！"
电话那头传来摔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我这才意识到他正在行动。
"林深！别冲动！"我慌了，"这种事越闹越大，对谁都不好。"
"她必须付出代价。"他的语气冰冷得陌生，"我已经联系了林渝燃，他认识清华计算机系的人，能查到张烟雨的确切位置。"
"等等，你要干什么？"
"当面和她对质，录下她的认罪视频，然后发到网上。"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我从未听过林深这样的语气，愤怒中带着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求你，别这样。"我几乎是在哀求，"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你这样做可能会被学校处分..."
"我不在乎。"他冷冷地说，"没有人可以这样伤害你。"
通话在争执中结束。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大洋彼岸，一场因我而起的风暴正在酝酿，而我却无能为力。
【破镜重圆】
接下来两天，林深几乎不接我的电话，只简短地回复说"在处理"。我疯狂地给林渝燃发消息，请他阻止林深做傻事，但得到的回复同样是"放心，有分寸"。
实验完全进行不下去了。我整夜失眠，一闭眼就是林深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的画面。Anderson教授注意到我的异常，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休息。
"Professor, may I leave earlier? Something urgent came up at home."（教授，我能提前离开吗？家里有些急事。）我鼓起勇气问道。
"Of course."他慈祥地点头，"Family comes first."（当然，家庭第一。）
当天晚上，我订了最早回北京的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想给林深一个惊喜，也想亲自解决这场风波。
二十小时的飞行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首都机场。北京正在下雨，闷热而潮湿。我直接打车去了北理工，一路上不停地给林深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同学，请问男篮训练馆怎么走？"我问校门口的一个女生。
她好奇地打量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和行李："这个点他们应该在3号馆训练。你是...梁晚星？"
我惊讶地点点头。
"天啊！真的是你！"她兴奋地说，"林深这两天像疯了一样，训练特别狠，教练都拦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我的心揪了起来。冒雨跑到3号馆，隔着玻璃门就看到林深在场上独自练习投篮，动作凶狠得像是在发泄什么。其他队员站在一旁，没人敢靠近。
推开门时，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响亮。林深背对着门，汗水浸透了T恤，肩膀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林深。"我轻声唤道。
他的背影僵住了，缓缓转过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隔着半个球场对视，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最后定格在深深的愧疚上。
"晚星？你怎么..."
我没等他说完，丢下行李冲过去扑进他怀里。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雨水的气息，真实而温暖。
"对不起。"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都笑了。
"我不该那么冲动。"他紧紧抱着我，声音闷在我的肩膀上，"我只是...太生气了。"
"我知道。"我抚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我也不该忽视你的感受。"
"张烟雨的事..."
"交给我处理，好吗？"我抬头看他，"我有更好的办法。"
他点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不是应该在加州吗？实验怎么办？"
"请了一周假。"我微笑着擦去他脸上的雨水（或是泪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低头吻住我。这个吻带着雨水的清凉和泪水的咸涩，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甜蜜。队友们的口哨声和掌声在远处响起，但我们充耳不闻。
"我爱你。"分开时，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
"我也爱你。"我回应道，"现在，带我去见张烟雨吧。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真相大白】
第二天，我们在清华图书馆的咖啡厅"偶遇"了张烟雨。看到我，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不是在美国吗？"
"特意回来见你啊。"我平静地说，在她对面坐下，"听说你对我有些...误解？"
林深站在我身后，气场强大得像一堵墙。张烟雨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明显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那...那个帖子不是我发的。"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知道是你。"林深冷冷地插话，"IP地址、发帖时间、你的惯用手法...证据确凿。"
"你想怎样？"她终于放弃了抵赖，声音里带着挑衅，"告发我？让我退学？"
"不。"我摇摇头，"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心平气和地讲述了事情的真相：我和Anderson教授纯粹的学术关系，实验遇到的困难，以及那些被断章取义的照片背后的真实故事。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是陈述事实。
"为什么？"最后我问道，"高中毕业都两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张烟雨沉默了很久，终于崩溃般地捂住脸："因为我嫉妒你...林渝燃到现在还喜欢你，而我无论多努力都得不到他的认可..."
原来如此。一切的恶意，都源于一场恋爱。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我竟感到一丝怜悯。
"帖子我会删掉。"她抽泣着说，"也会发澄清声明。但学校那边..."
"只要你做到这些，我们不会向学校举报。"我看了林深一眼，他勉强点头同意，"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
"放下过去，向前看。"我真诚地说，"我们都值得更好的生活。"
离开咖啡厅时，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林深牵着我的手，眉头依然紧锁："就这么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报复不会让我们更快乐。"我轻声说，"而且...某种程度上，我该感谢她。"
"为什么？"
"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在乎你。"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距离确实让我们产生了一些问题，但爱能克服一切。"
他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坦诚沟通，好吗？不再冷战，不再猜疑。"
"嗯，约定好了。"我在他怀里点头，"不过现在，我得赶紧回加州把实验做完。"
"我送你。"他松开我，眼中满是不舍，"这次一定要每天视频，不许再失联。"
"遵命，长官。"我调皮地敬了个礼。
一周后，当我再次踏上飞往洛杉矶的航班时，心情已经完全不同。手腕上那条刻着清华坐标的银色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提醒着我：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心始终在一起。
而这一次的分离，不再让我恐惧。因为我知道，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有个人正全心全意地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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