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再度沉入昏睡,眉宇间的锋芒被柔化,显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沉静。
而艾斯特却前所未有地清醒着——以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式。
他的意识被囚禁于这具温热的躯壳,如同一个无处可去的幽魂。他被动地聆听着胸腔下每一次心跳频率,感受着每一道呼吸起伏,并将两人沉静共度的时光,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缓慢地重温。
从为守护这个男人在星海中粉身碎骨,到阿尔斯星域迷航中失控的拥抱,再到更早时在军校,他对他一见钟情。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傲慢地睥睨着这个被贬谪的Omega将军。
那时洛希回望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原上最刺骨的风。
理所应当。艾斯特想,洛希当时讨厌他,简直是天经地义。
那他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完全忘掉?偏偏记得那些针锋相对的过往!
洛希说得对。他缺乏头脑,也不够成熟。尤其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只懂得用最笨拙的方式引起对方注意——找茬、违纪、处处作对,只为换来那人专注的一瞥。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互相敌视,到在枪林弹雨中托付后背,在寂夜里交换不曾示人的软弱。
他好不容易,才触碰到洛希坚硬铠甲下的温度,好不容易才让这个男人相信,有人愿拼尽一切守护他。
而现在……洛希把这一切都忘了。
换作是他,即便忘记自己的姓名,也绝不会忘记阿尔法星域那漫长的航行。
狭小的逃生舱内,氧气浓度危险地下降,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灼热而艰涩。理智在缺氧的环境中寸寸崩断,那些被军规与身份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挣脱束缚,如野火蔓延。
他记得自己如何失控地吻着洛希,对方唇舌的灼热至今烙印在灵魂深处。
Alpha的本能再也不受控制,信息素如风暴般席卷了逼仄的空间。而洛希竟罕见地没有用精神力展开防御——那双总是结着冰霜的深紫色眼眸中,映出的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破碎而迷离的星空。
“洛希……再也不要推开我……再也不要……”
他在急促喘息中断断续续地低吼,以近乎野蛮的方式侵占着对方的每一寸领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个永不低头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而洛希……竟然把这一切都忘了!
他的存在,他的爱,他倾尽所有构建起来的世界,在洛希那里,都变成了一个无从考证的、虚假的故事。
大混蛋!
艾斯特狠狠磨了磨牙齿,却在愤怒的余烬中,不无恶劣地感到一丝庆幸。
现在的他们,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彼此拥有”?他的意识住在洛希的身体里,分享着他最私密的心跳与呼吸。这难道不是比任何世俗伴侣都要深刻一万倍的联结?
这念头让艾斯特感到血液诡异地沸腾。这本该属于洛希身体的感知,如今都对他敞开。
他小心地驱使这具身体睁开眼睛。洛希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艾斯特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清晰的指节,这是他曾经深情亲吻过、也紧紧交握过的,洛希的右手。
“既然你忘了,”他用洛希的声线喃喃自语,“那我就让你……重新记住我。”
艾斯特竭力让意识凝聚,操控着这只手,极其缓慢地抚上胸膛。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饱满的肌肉线条在掌下清晰可辨,随着沉睡的呼吸微微起伏。绝对掌控与深沉亵渎交杂,那种快感无与伦比,就像有股电流顺着神经末梢凶猛地流窜,引起一阵阵酥麻的战栗。
他沉醉在这奇异的感官风暴里,分不清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悸动,是源于自己意识的狂欢,还是这具身体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但这感觉,确实很不赖。
他的指尖遵循着最原始的渴望,无意识地继续向下滑去,试图更深入地探索这具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身体——
“艾斯特!”
洛希骤然转醒,强大的主意识带着惊怒,将艾斯特的精神力狠狠撞开。
“碰一下都不行?”艾斯特不满地嘟囔,“长官,讲点道理,我一个成年Alpha,解决一下自己的生理需求,不犯法吧?”
在病房?用他的身体??解决生理需求???
洛希整张脸都黑了:“艾斯特,你的字典里还有‘廉耻’两个字吗?”
“至于吗?”艾斯特操纵着洛希的喉舌,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将军,再好的武器长久不用也会生锈。我这是在帮你做日常保养——你难道没觉得,有我在,这具身体都……变年轻了?”
洛希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混账话是从自己喉咙里滚出来。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别这么小气,”艾斯特的笑意更深,“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彼此没见过的……”
“闭嘴!”
啪——
记录板砸落在地的脆响让两人同时一怔。
年轻的护士僵在门口,惊恐地瞪着病床上正在“自言自语”的俊美军官:“洛、洛希大人?您……您还好吗?”
洛希——或者说,此刻操控着面部肌肉的艾斯特——瞬间切换出无可挑剔的温和表情:“我很好。”
护士将信将疑,目光飞快扫过空荡的病房,还是迅速退了出去:“您稍等,我这就去请医生过来看看。”
门一合拢,洛希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她一定认为我疯了!”
“是我们。”艾斯特惬意地纠正。
洛希没理会他的文字游戏。
“听着,艾斯特。军部有内鬼。星野壹号的轨迹被泄露得如此精准,叛徒必然身居高位!”洛希的思维高速运转,寒意森然,“一旦我们被贴上精神失常的标签,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们该怎么办?”艾斯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愉悦——显然,他对洛希脱口而出的“我们”极为受用。
“还记得警校第三课么?”洛希异常冷静,“潜伏。”
艾斯特当然记得。那是他们作为教官与学员的第一次实战配合。在危机四伏的敌占区伪装身份,在无处不在的监控下传递情报,在每一个生死瞬间彼此托付。
正是在那些命悬一线的日夜中,他们淬炼出了超越言语的默契。一个眼神便能传达警示,一个手势即可扭转战局。
艾斯特至今记得,当他在黑市酒馆被三名特工合围时,一个醉醺醺的船员恰巧踉跄而过,“意外”打翻的酒杯为他赢得了拔枪的先机。
直到任务结束他才知道,那个满身酒气的邋遢水手,正是洛希。
后来洛希向学员们传授伪装精要时,说过一句让他铭记至今的话:“最高明的伪装,并非扮演他人,而是让观察者看见他们期待看见的模样。”
艾斯特的意识泛起微澜,带着追忆的暖意:“你是指那套‘完美伪装三原则’?第一,忘却本我;第二,洞悉目标;第三……”
“第三,从潜意识里坚信自己就是那个人。”洛希接过话,声音里辨不出波澜,“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艾斯特,让我们融为一体。”
艾斯特得偿所愿地笑了:“如您所愿……我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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