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染收到消息时，正在公司开会。
办公大楼顶层，落地窗前一片粉紫色彩霞。
他一身西装革履坐于主位，一脸温淡听庞白汇报几个救助站芯片植入情况。
“救助站的马姐说，咱们的芯片帮了她大忙！平常猫咪翻墙越狱了，她和她弟找不到只能干着急！现在顺着手机定位就能找回跑丢的小猫咪，省老鼻子事了！”
庞白握着一根激光笔，站在投影仪前侃侃而谈，一脸按耐不住的得色笑意。
他最近主要负责这方面的数据检测，有什么bug好及时解决，结果一致好评。
他话密，说起来就是一大堆，讲的唾沫横飞。
到最后，林烬染淡淡总结陈词，中心思想就是关键时刻，大家别掉以轻心：“都多盯着点儿。”
老大发话，所有人都认真点头。
快到下班时间，林烬染没拖着，让几名员工先回去。
很快，会议室只剩他们寝室四人，气氛骤然一松，庞白瘫倒椅子上，笑嘿嘿邀功。
“染哥，今晚请客吃大餐呗？”
林烬染懒洋洋应了声，面前摆着的私人笔记本一亮，微信图标跳动，他点开。
甜枳：【你是在跟我报备吗？】
林烬染微微挑眉，敲字。
【是啊，你都不跟我发消息。】
【怕你忘了我。】
那头回的很快。
甜枳：【……我哪有。】
林烬染唇角轻挑。
【那你要不要也跟我报备？】
消息停滞几秒，才弹出。
甜枳：【下月上旬就要比赛了，你有时间练练配合吗？】
林烬染敛眸，低哂。
【你挑时间。】
……
游枳跟林烬染约的实验时间是周四下午。
她没有专业课。
那天恰好是万圣夜，北扶的气温愈发冷，林荫大道的书上挂着薄薄一层霜，手机频频弹出降温预警，提醒加衣。
团队最后一名成员定了。
是沈遣，苏冰夏喊来的，上次一起参加比赛的学弟。
她提前跟学校申请过实验室，系里对于她参加比赛很支持，大方拨了设备。
秦教授是他们的指导教师，也在实验室盯着，以防突发情况。
实验室雪白干净，无菌，苏冰夏和沈遣换上手术服，带上口罩，护目镜，准备术前消毒。
游枳去一楼接林烬染。
她远远看见穿过林荫道缓步而来的青年。
一身黑色长款大衣，走路时被风卷起衣摆，露出一双被黑色长裤包裹的大长腿，富有强悍的力量感。
他很少穿全身黑，以至于每次看见，都很惊艳，衬得那张脸冷白又绝色，持帅行凶的紧。
“冷不冷？”
看到她，身姿欣长清隽的青年先蹙起眉，将身上大衣罩到她肩膀上。
属于他的清冽柠檬气息扑面而来，大衣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干燥又暖和。
游枳没拒绝，带他去更衣室，换上手术服，又强调了一遍手术流程。林烬染上课几节实验课，面色平静应好。
“砰——”
手术灯一亮，游枳戴上医用口罩，一身浅蓝色防护服，纤瘦又专业，护目镜下一双眼漆黑明亮，手一伸，换了个人般干练又利落。
她技术相当高，稳准狠三个字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兔切胃手术全程没有意外情况，苏冰夏和沈遣一个缝合一个记录数据，配合还算默契。
林烬染真成了递手术刀的那一个。
“不错，第一次配合就做做到这种程度，很完美。”
秦教授同样一身手术服，嗓音自口罩下传出，带着浓浓的欣赏。
游枳弯弯眼睛，对教授点下了头，而后去看林烬染。
他乌发垂在额前，眉心几缕钻进了护目镜里，鸦黑睫毛一动，一滴水珠忽地顺着眼睫滚落而下。
游枳莫名一怔，哭了？
她好奇凑近一步，见他脸色似乎有些泛白，太阳穴似有冷汗冒出，不是眼泪？
“你没事吧？感冒了？”游枳戳戳他的胳膊，悄声问，“不会把衣服给我着凉了吧？”
他那体质本身就不太好。
林烬染眉心轻蹙着，尾指颤了颤，缓慢低下眼睫，冲她摇摇头，嗓音沙哑而低沉：“没事，别担心。”
“哦哦。”
苏冰夏的收尾工作一结束，实验室门便可以打开，秦教授勉励两句离开。
林烬染低声道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便大步流星出去了，脚步竟有几分慌乱焦急。
“林神怎么了？宝。”苏冰夏神秘兮兮问。
“不知道……”游枳也很奇怪，她不太放心，“我去看看。”
实验楼卫生间在楼道中间，进去一分为二，男左女右，中间三个洗手池加一面墙镜子。
这个点四楼没什么人，明亮寂静，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
游枳一到洗水池前，便听见一道克制的呕声，接着便是急促流动的水声，掩盖了其余声响。
她一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没忍住喊了声：“林烬染？”
没有人应。
游枳眼底染上焦急，又喊了声：“林烬染？你有没有事？”
仍没人应，但很快，水声停止，脚步声响起，男卫生走出一高瘦挺拔的身影，淡蓝色手术服，惨白着一张脸，唇色几近透明。
游枳快步冲上去，一脸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吐了？怎么回事啊？”
林烬染眼睫低垂，眼神略有躲闪，他额角虚汗直冒，嗓子涩的厉害，越过她挤洗手液洗手，而后冷水冲脸，黑发被打湿。
半晌，他直起身，俊脸上挂着湿冷水珠，表情又冷又有种说不出的欲。
他眼珠转了转，看向一脸焦灼的小姑娘，沙哑开口：“有点应激，别担心。”
应激，心理学名词。
游枳垂了垂眼，她虽学兽医，也有涉及相关知识。
会产生应激反应，势必遭受到了各种原因造成的生理或心理刺激。
林烬染看到动物实验会应激，说明见过或者经历过某种恐怖惨烈的令他恐惧的动物受伤或流血画面。
她突然想起他厌恶猫猫狗狗的毛病。
或许，不是厌恶。
而是……应激？
她好像，探到了他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游枳一颗心脏突突跳动，一股寒意爬上脊柱，浇的她浑身发凉。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应激？你，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她嗓子很哑，像哽着一团湿棉花。
林烬染过快的心跳平缓下来，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只剩薄唇有些泛白。
瞥见游枳魂不舍色的脸色，他眼神微暗，叹息着抬手揉揉她脑袋。
温声：“过去的事了，不会影响比赛，去换衣服吧。”
“……”
-
林烬染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
游枳也没办法。
所以一回寝室，她便找上了亲妈，孔青霜第一反应是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随后便讳莫如深，打哈哈说她也不知道。
游枳百般纠缠也没问出，便将主意打到陈扉身上。
陈扉国外的时间已是凌晨，接到电话时正熬夜拍红月，倒不算打扰。
听到她问知不知道林烬染对动物应激这件事。
陈扉粗圆的嗓音震惊道：“你知道了？”
游枳闭了闭眼，又是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林烬染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游枳冷淡道：“到底怎么回事？立刻，马上，告诉我。”
陈扉静默一秒：“……小橘子啊，老林没跟你说是不是？”
游枳呼吸粗重一秒：“……”
他果然知道。
没得到回音，陈扉的声音自听筒传出，支支吾吾的：“……那个，这个……小橘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不敢啊，你还是找他自己问吧，让他亲口告诉你。”
“月亮来了，我先挂了啊。”
话落便听一阵忙音。
游枳气恼戳戳屏幕，给他发去一堆骂骂咧咧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陈扉，非但没生气，还将聊天记录截屏，发给林烬染。
【精神损失费，转我。】
而后蹲月亮的人，给林烬染拨去一通电话。
惊愕问：“少爷，你和大小姐怎么回事啊？她知道你那事儿了？”
林烬染罕见的没回公司，也没回学校，而是孤零零一人去了北农银杏林。
银杏林光秃秃的，一颗颗干枯树枝，地上蒲公英干枯衰败，两只残疾猫的猫窝一眼就能望到。
他一头黑发被冷风吹的凌乱，黑长大衣包裹的身姿矜雅清冷，修长冷白指节举着手机。
目光悠长幽深：“今天被她看见了。”
其实很久没犯了。
“那你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跟她说？老子要憋死了！”陈扉难得暴躁，“两年没回国了！我容易么我？！”
林烬染哂笑：“谁拦着你了。”
“那还不是怕我自己大嘴巴，啥都说出去！”陈扉愈发暴躁，“老子为你牺牲多少！我跟你说啊林烬染，小橘子要是下次再问，我不帮你瞒了，我告诉她！！”
“……快了，”林烬染无动于衷，面色平静望着两只玩闹舔毛的残疾猫，“等我追到她。”
他在回答陈扉上一个问题。
陈扉一愣，继而发出一声方圆百里鸡都被吵醒的尖锐爆鸣：“靠靠靠kkkk……你追追追追她？！”
林烬染：“挂了。”
“等等等等等！！”陈扉急忙截住，“那我高三说你喜欢她，你为什么不承认？”
“……”林烬染拿出烟盒，叼起一根烟，一簇火光一闪，他吐出一个眼圈，白雾模糊了他的眼神。
低磁嗓音却清晰传入听筒：“那时候她恨我。”
细数对她的心动，其实可以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他们都还不知爱为何物的时候。
他指尖夹着烟，另一手打开手机摄像，镜头对准两只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林烬染？”
来啦
ps.过渡章，小小走两章剧情，小情侣就在一起啦[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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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染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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