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蒋为京猝不及防,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那张因疼痛扭曲成一团的人脸,也在嘶吼声中逐渐狰狞。
赵七月眼神一凝,指尖快速翻动,手中藤鞭迅速变化,化作一柄弯刀。刀锋才刚刚竖起,一道黑影便飞速横扫而来。
“砰!”的一声巨响,赵七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
回想起之前两人的交手,她还没觉得吃力,此刻的赵七月却觉得有些棘手,不仅仅是对方的力量比之前强大,还有对方早就摸清了她的路数。她竭力稳住身形,却依旧无法抵挡那股强大的冲击力,脚下踉跄,直接滑到了天台边缘。半个身子悬空着,只要再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下去!
腰间被一只手臂及时收紧,赵七月直起后仰的腰身:“时起,你的伤……”
“我没事。”时起唇角浮现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真特么碍眼。”蒋为京啧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变回了人样,“七月姐姐,你我都是烛龙的后人,何必自相残杀呢?”他随手抹掉脸上的血迹看了一眼,“还是说你怕?你怕自己变成怪物,所以才一直用法力强行压制。”
“废话真多!”赵七月有些不耐烦的剜了他一眼,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还烛龙的后人,他后人里出了这么个玩意儿,简直是基因突变的残次品。
不知是不是“废话真多”这四个字正好戳中了蒋为京的哪根神经,这人瞬间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地指着时起道:“对!他话少,一天到晚跟个哑巴一样,所以这就是你为了他……”
蒋为京咬牙切齿地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有多可笑。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词藻来包装自己的情绪,一枚火球就掐断了他的下文。
幽蓝色的火球擦着他的身体砸在地面上,烧出一个漆黑的窟窿。然而火球并没有就此熄灭,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火星,像是点燃的引线延着城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去。所过之处,皆化灰烬。
“你……你做了什么?”蒋为京脖颈青筋暴起,仓皇扫视了四周。那些细碎的火苗在半空中凝成实质,然后慢慢开始升腾。他猛地眯起眼,死死盯住时起,“你想破生死阵?”
火光在时起眼中闪烁,他微微抬眼,目光落在蒋为京脸上,声音轻飘飘的:“死者生,生者死。你以肉身为引,我为何不能以魂为祭。”
“时起,你干什么?!”赵七月心头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探手向前,可指尖触碰到那层无形屏障便被狠狠弹开。只见时起与蒋为京周身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圈淡金色的光幕,光幕之内又隔出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如同太极图。两人分列两侧,恰是那太极图中代表的少阴、少阳。
万物以平衡而生,以失衡而灭,阴阳如若一方过于强大或弱小,必定失衡。而为了追求平衡,终会触发反者道之动。赵七月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时起想做的,远不止于此。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无数魂灵在光幕中浮沉,哀嚎声透过屏障传来,震得她耳膜生疼。
心脏突然毫无预兆地颤了一下,蒋为京说得没错,她是怕。怕她的身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怕又会像三年前那样,亲手将朋友推入深渊。更怕,会再一次体会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绝望。
其实她是个特别肤浅的妖,喜欢漂亮的皮囊、喜欢明媚的笑容、喜欢清冷的身影、喜欢毛茸茸的触感。
但她肤浅的好像并不彻底。
伤心又伤身。
“时起,你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蒋为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盯着时起看了许久,突然仰天大笑,“你要献祭整个九幽的魂灵?包括你自己?”
声音早已飘散,可赵七月还能听见回音,那是她跳动的心脏。她一直不愿承认,那天那缕神识回到身体后,竟生出一种隐隐约约、无法捕捉的东西,那种感觉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在心底深处悄悄生根发芽,不痛不痒,却总在她不经意间撩拨心弦,让她莫名烦躁。
这种烦躁在她每次试图靠近时起时愈发强烈,却又在她刻意回避时悄悄蛰伏。
蒋为京还在叫嚣着什么,但赵七月已经听不清了,她的注意力全被时起唇角的笑意吸引。那笑容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来,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
慌乱到她一次次召出五枚铜钱,驱使它们飞入光幕,想要打破这诡异的阵法。只是光幕仍旧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时起还再盯着那五枚铜钱笑,赵七月又开始烦躁,想要一把将他扯出来,拎着他领子吼:“还笑。”
等到周海浪冲到赵七月身边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完整话,只会开口道:“我操。”
蒋为京在阵中不慌不忙地从衣服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小鼎。小鼎通体漆黑,表面平滑,随着蒋为京的法力注入,开始缓慢脱离了他的手掌,缓缓悬浮到半空中。小鼎迎风便长,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眨眼间便已足有半人多高,鼎口像是凝聚着一股力。霎时间,四周飘荡的魂灵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哀嚎着涌入鼎中。
“正好,我将这九幽的游魂野鬼也一并纳入鼎中,为我所用!”蒋为京贪婪的笑了起来,“待我将这些魂灵炼化,这天下还有谁能挡我?!”
聚灵鼎的光芒愈发幽深,周围原本还算稳定的灵气此刻彻底失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灌入鼎中。而时起周身的光幕,也在这一刻开始崩裂。
“怎么样?时大人?”蒋为京得意起来,“都这时候了,还保持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干嘛?”
时起依然是那副冷漠的平静,可在蒋为京看来,这是对他的藐视,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恶狠狠道:“我要让她亲眼看着你如何被我炼化!”
说着,蒋为京双手结印,聚灵鼎在他的操纵下发出沉闷的嗡鸣。鼎身上的古老符文开始发光,一道道光束照射在时起身上。
“时起!”赵七月想都没想,一把抓住时起的腿,转瞬间,两人消失在鼎口。
原本发出阵阵轰鸣声的聚灵鼎突然安静了下来,鼎口的光芒也犹如失去了生命力一般,变得黯淡无光。
蒋为京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慢慢咧开嘴角,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场景,“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是吗?”
聚灵鼎的上空,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像是有人拿着把巨斧将这混沌劈开,露出一片深邃的暗紫色。
“阎王大人!”周海浪看到来人,惊喜地喊了一声,“快救我,这里太凶残了。”
阎王目光凉凉地扫过一脸惊吓的周海浪,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劈而下。
蒋为京正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那道剑气正面击中。他踉跄后退数丈,低头看去时,胸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口子,伤口边缘缭绕着黑色的剑气,阻止了肉身的自动愈合。
本想试图吸收周围残留的几个魂灵来修复伤势,却发现那些魂灵刚靠近伤口,就被剑气残留的力量灼烧殆尽,肉身竟丝毫不见好转,“为什么?……这不可能……”
阎王随手一挥,霎时间灰蒙蒙的天变成了一片幽绿,而他们脚下,正是忘川河。
“这、这里是……”周海浪瞪大了眼睛,看着脚下泛起的绿光水面,远处飘荡的孤魂野鬼,以及天边隐约可见的奈何桥轮廓,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已身处阴曹地府——忘川河畔!
阎王依旧无视周海浪的惊愕,只是伸手一招,那悬浮在半空中的阴阳伞和聚灵鼎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掂了掂手中的聚灵鼎,似笑非笑地看向蒋为京:“伞下,可还算好玩?”
周海浪终于明白,原来他们一直在阴阳伞的庇护下。阴阳之伞,所遮之处皆是假象。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时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撑的伞?那些看似真实的景象,难道都是假象?思及此处,他对时起的能力再次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蒋为京盯着胸前的伤口,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颠笑起来。随着笑声逐渐减弱,他那原本被剑气撕裂的身躯竟开始寸寸崩裂,最终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在幽绿色的光芒中消散于无形。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临消失前,蒋为京的声音还回荡在空中,满是不甘和怨恨的声音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解脱。
周海浪下意识地就要追上去,却被阎王抬手制止。
“不必追了,”阎王淡淡地说道,“那不过是他用炼妖壶炼制出的肉身之一罢了,并非他的真身。”
周海浪闻言脚步一顿,虽心中仍有疑虑,但也只能强压下来。他想起聚灵鼎中还困着时起和赵七月,不禁担忧地问道:“阎王大人,那时大人和七月大人……他们不会有事吧?”
阎王轻笑一声,那笑容在周海浪看来,简直比蒋为京的笑还渗人:“周判官,你觉得,时起那小子,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吗?”他说着,将聚灵鼎随意地抛了抛,“他巴不得在里面多待一会儿呢。”
周海浪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是啊,时大人和七月大人之间的事,可不是他能插手的。想到这里,他连忙低下头,“是,是小仙多虑了。”
“行了,这鼎你先带回去,放在第九层,等他们出来再说。”阎王说着,将聚灵鼎扔给了周海浪,然后化作一道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周海浪抱着聚灵鼎,看着阎王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憋屈。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是跑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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