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九幽之地,寂静得可怕。灰蒙一片的天空,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只有一片虚无。目之所及,皆是混沌的灰,没有一丝色彩,像是一张被墨水浸染的巨大画布,甚至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流动的气息。
人形血雾被时起扔在地上后,只一瞬间便被幽蓝色的火焰吞噬,无数刺耳的惨叫声中,血雾慢慢融进面具中。
“时起你疯了不成,我可是第七层的判官。你敢动我一根毫毛,阎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王春被阴兵压着肩膀,只得扭动身躯以示不服。
时起踱步至他面前,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只剩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阎王?阎王要是知道你私自操控怨灵,残害无辜性命,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
王春脸色一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时起挑了挑眉,转过身道,“你与秦厉勾结,真当我是傻子不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勾当,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王春吓得浑身一颤,慌乱地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你别想污蔑我!”
时起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随之,一个狼狈地身影被拖了出来,正是秦厉。
“大、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秦厉被时起的眼神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时起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冰冷刺骨的问题:“王春答应给你什么?”
秦厉哆哆嗦嗦的瞟了眼王春,却在接触到时起眼神的瞬间,所有狡辩之词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恐惧,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我…我…他答应我…只要…只要帮他…就…就告诉我…珠禾的转世…”
王春面如土色,却依然嘴硬道:“一派胡言!你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我身为第七层判官,掌管生死轮回,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秦厉见时起不说话,急得都快哭了,“我、我从地府逃出来之后,就一直躲躲藏藏的,生怕被阴差抓回去……突然有一天冒出个人来,说可以给我一副皮囊用用,条件是帮他办点事儿,您也知道,我当时那情况,别说办点事儿了,就是让我去吃屎我都干啊!所以我就答应了。”
时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重点。”
“是是是,重点,重点!”秦厉赶紧点点头,指着王春的鼻子说道,“就是他!就是他让我去办事的!他说只要我听他的话,不仅告诉我珠禾的转世,帮我躲过阴差的追捕,还能给我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寻思着,这买卖划算啊!就答应了。然后他就让我潜伏在赵清流和陈胖身边,说等到时机成熟,就让我动手。”
“你放屁!”王春暴喝一声,周身瞬间爆发出浓烈的血气,就连押着他的阴兵都被弹开。
地上的面具像是得到召唤,先是颤动了几下,随后在地上翻滚跳跃,最终扣在了王春的脸上。
秦厉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忘了躲闪,千钧一发之际,时起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屏障将王春震飞。
王春跌落在地,面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体内法力如被抽离般迅速流逝,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时起转头看向秦厉,问道:“没有别的了?”
秦厉连忙点头如捣蒜:“没有了,没有了!那天棺材一见天,我本是按照王春给的方法将那器物中的魂灵引入招魂旗中,可是…可是这血雾太过诡异,小的我害怕啊!吓得我直接从王驴子身上钻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我本来想再钻回王驴子身体里,可是还没等我靠近,就被您给抓住了。”
时起眼皮一抬,扫了一眼秦厉,嘴角浮起一丝冷意。他垂眸瞥向王春,说:“当年九幽大乱后,镇守地府十八层的法器尽数遗失,王春,你可曾想过,为何只有这三件法器层层设防,又为何彼此相吸?当你同时催动三件法器时,难道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吗?”
“有些法器,本就一体,相生相克,同时催动,只会反噬自身。”时起走到王春近前,蹲下身,轻轻抚过面具冰冷的纹路。本该是用来吞噬怨灵、净化世间怨气的圣物。可是如今,却成了王春的杀人工具,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你知道吗?每一层地狱的法器,都渴望吞噬罪恶的灵魂来壮大自己。”时起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从无尽深渊中传来一般,带着一股寒意,“而你,王春,就是它最好的养料。”
王春惊恐地看着时起,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被吞噬的命运。他想要挣扎,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
“时起,你…你…”王春的声音颤抖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起的手从面具上缓缓移到王春的脖颈处:“你不该伤她的。”
“咳咳…咳咳…”王春拼命挣扎着,双手无力地抓挠着时起的手臂,想要掰开他的手,“你以为…你偷偷…抹去她的…生死册…她就永远不知道了吗?”
“砰!”的一声,王春的身体重重地飞起,又重重地摔落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慢慢的爬起来,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叫嚣着:“时起,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是这世间最恶心、最肮脏的存在!你看看你,不人不鬼,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时起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王春的每个字都如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被背叛、被伤害的记忆,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回放,撕扯着他的神经。时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抑下去。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王春见时起不为所动,以为戳中了他的痛处,更加肆无忌惮地嘲讽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审判我?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清楚吗?你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怪物,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时起慢慢地睁开眼睛,没了波澜的神色,平静得可怕。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王春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再次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又无力地跌落下来。
“你……”王春痛苦地捂着胸口,眼中满是惊恐。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甚至连生死都无法自主。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判官…你杀了我,阎王爷不会放过你的……”王春瞪圆了眼,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时起,“时起,你要弑神?你不能杀我…”颤抖的声音,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威胁。
时起终于站定在他面前,面无表情,无所谓道:“都这么久了,该惊动的早惊动了,你说的阎王来了吗?”
王春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人,大人,时起!你不能这么对我,时起……”
戛然而止的声音,被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取而代之。时起依旧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享受。
不知何时在他身后聚满的头颅,已密密麻麻地堆积成了一棵树,有惊恐的、悲伤的、愤怒的,不一而足。它们齐刷刷地转向秦厉,空洞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渴望,然后悄然伸出手……
秦厉早已瘫倒在地,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只能张着嘴来维持呼吸。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也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越想越不敢呼吸,最后竟晕了过去。
“你来晚了。”时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是来拿那三件套的,赶紧把面具,招魂旗,骨笛给我,没那玩意儿镇着,光凭我这一身鬼力,都得亲自下地干活儿!累死鬼了!”虚空里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抱怨,听着慈眉善目的,就是语气有点横。
时起一挥袖,三件法器稳稳地落在一处,后面还带着个尾巴。
“这玩意,你给我干啥。”
“我这不收。”
“行,行,我回头交给马面处置。”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却又去而复返,“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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