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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会突然消失吗?”

那是在括苍山的晚上,谭漾问的话。

当时安咏并未察觉其中意思,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不是第一次回到过去,在她高中梦回谭家村的那次,才是第一次。

所以那时的谭漾,记住了她。

所以后来的谭漾,认出了她。

安咏陷入一种深暗的寂静里,闭着眼睛回忆着自己每一次的穿越,她说不清是什么道理,只用最通俗的穿越来代替。

她想从中找到契机,寻找再次穿越的途径。

有第一次,有第二次,她相信一定还有第三次机会!

会是什么契机呢?

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还是一些和谭漾有关的东西。

和谭漾有关的东西……

安咏突然想到了那个被安家顺误捡回家的轮子。第一次是那个轮子刚被安装上的那晚,第二次是多年后她再一次用了那个装有他的轮子的行李箱。

可是这次醒来的时候,轮子不见了。

是不是因为现实已经变化了?

在安咏后来的故事里,并没有再出现谭漾,所以也没有了他的轮子吗?

唯一的线索断了,安咏的思绪万千也没有再得到什么新灵感,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到了冬天,北京的皑皑白雪,城市褪去了颜色,安咏看着窗外的雪白,想到了这是谭漾最喜欢的景象。

她突然想去威海。

那个他最想去的地方。

出发前,张艳一边帮她整理行李,一起嘴上叨叨:“北京还不够冷吗?非得跑威海继续受冻?你想看海去海南也可以呀,那边气候好……”

正式出发的那天,张艳继续叨叨:“诶?你说你去威海看海,这大冬天的海都冻住了,你去威海能看到什么海?”

安咏提着新行李箱乘上出租车:“我去看冰。”

张艳听岔了音,追着出租车喊:“你看病?你看什么病啊?哎,确实是有病,大冬天居然跑威海去。”

乘上车的时候,安咏生出了一种念想,上一次穿越就是去往机场的出租车上,那么这一次,是不是还可以有这样的契机?

安咏调整好姿势闭上了眼睛,可怎么都睡不着了,直到到机场,她绝望的睁开眼,心里想着:一定是还不够困。

那个时候她可是熬了个大夜的。

都怪这次没有准备好,失常发挥了。

十二月的威海,正缝暴雪天气,城市半是飞雪半是海。

凌晨的火炬八街,空无一人的雪国,橘色的灯光洋洒雪色,在白色里添加了一些温暖。

安咏成为了空荡街景里唯一的那个人,她穿着黑色的长款鹅绒服,围巾遮住了半张脸,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刻意重复感受谭漾的步伐。

他当时也是在凌晨时分,一步步走向海边,躺在雪白的沙滩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走完半个沙滩,安咏看着拍打着礁石的海水,它仿佛是这个寂静的夜里,唯一的回应。可它的涌动明明就如生命般热烈,那一晚,却没有给谭漾带来生的希望。

安咏从怀里拿出了白天的时候特地从花店买来的花,她并不知道谭漾的坟墓在哪里,所以无从祭拜他,这一刻,这束花,是她为了弥补当时的遗憾。

她把花插在了雪地里,蹲下身看着粉色的花,就像是与谭漾的对话:“不是说好未来见吗?怎么不等等我?”

雪夜越发朝烈,海水越发啸泳,黑夜似乎被雪白代替,晃眼后,粉色的花朵变成了在蛋糕上的装饰景物。

“祝你生日快乐!”

安咏从一阵欢呼声中惊醒。

等她看清了眼前的时候,一阵窃喜。

她,回来了!

带着生日皇冠的谭漾极其不自在的被朋友们围在中心,桌上摆着一个粉嫩嫩的蛋糕,他在对着蜡烛许愿。

安咏看着他,鲜活的他,眼眶不禁开始湿热。

谭漾许完愿后吹熄了蜡烛,罗凯旋去开了灯,一阵刺眼的强光让安咏拿手遮了一下眼睛,从眼眶不小心溢出的眼泪也被她巧妙的擦在了袖子上。

她现在是未满十八岁的安咏,是一个希望。

一切都还来得及!

谭漾摘掉了头上的皇冠,说:“安咏,我感觉你在惩罚我。”

“啊?”安咏这次仍是空降,已经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季言之说:“他可是男孩子诶,你偏偏给人家选了个粉色花的蛋糕,还有这个装饰,店主选配件的时候总不能以为是哪个小公主过生日吧?”

安咏哈哈大笑,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

不过好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安咏说:“谁还不个小公举呢,漾漾小公举。”

谭漾无奈,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安咏。

安咏说:“第一块蛋糕是寿星的。”

谭漾说:“都一样。”

安咏接过蛋糕:“那我能不能代替寿星许愿呀?”

谭漾说:“可以,要不蜡烛插回去再许一次?”

安咏说:“蜡烛就不用了,心诚则灵。”

谭漾问:“所以想许什么愿望?”

安咏放下盘子,极其认真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希望谭漾可以长命百岁,和我们一起白头偕老。”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总觉得人生还很长,没有人会去计算未来的时长,也没有人会去想长命百岁。

所以安咏的话叫大家惊讶,但又觉得好暖。

罗凯旋摸了摸安咏的头:“妹妹长大了。”

看着罗凯旋,安咏才发现,原来罗凯旋爱人的眼神是这样的,宠溺着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而不是多年后的那个再见的罗凯旋,眼里满是疏离感。

多希望他永远可以是个朝气的少年,爱的人永远都在身边。

而季言之,可以一直单纯且美好,她想要保她一生幸福,因为她值得一切最好的选择。

这一晚,是不知所措的出现,又有极快适应的幸福,尔后是更加懂得珍惜,这些时光。

安咏因此不舍得回家,想和朋友们就捆绑在一起了,最后是被安家顺叫了三次才给请回家的。

“记得天天联系!”安咏与朋友们分开的时候,很没安全感的说了这句话。

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笑了。

是笑她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是笑她的在乎有些可爱。

“好。”

朋友们异口同声的答应了,可安咏还是害怕失去。

她知道这一次回来的很不容易,也知道有一天还会突然回到未来,在那天到来之前,她应该计划好每一步。

她甚至也产生了焦虑,生怕等天亮梦醒了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还是没有改变结局的未来,怕再也见不到这些朋友,所以这一晚,她不敢睡。

死撑着眼睛到凌晨又到看见清晨的薄雾,再次到最熟悉的那个准备去上课的时间,安咏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以去学校了。

她在洗手间刷牙,安家顺想来上厕所,听见洗手间的动静,又看见安咏已经起床了,问:“你起这么早干嘛?”

安咏双眼无神:“平常不都是这么点起床去上学的嘛。”

安家顺不知道是自己没睡醒还是安咏没睡醒,回房间确认了一下日期再出来,对安咏说:“现在放暑假,你是梦游了?”

安咏顿住,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

对哦,谭漾的生日是在夏天,也是暑假的开始。

安咏漱了口,再也扛不住眼睛了,回房间补觉去了。

人还是不能和身体对抗。

这个觉睡到大中午,还是安家顺喊吃午饭了,安咏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她的心情瞬间大好。她还在!

安咏确认了一下年份,正好是高三来临前的那个暑假,这意味着这个夏天决定她在临城的去留。

渡人前先渡己,她得抓紧时间让张艳因涉嫌传销而搬家的事情有转折,这样才能改变后面的故事。

可是突破口在哪呢?

她对张艳目前所做的经营一无所知。

不过俗话说得好,想要了解敌人就得先打入敌人的内部!

于是安咏和张艳软磨硬泡了几天,用绝不影响学业又想赚零花钱的理由终于让张艳留她在店里帮忙。

她是新闻人,之前有接触过关于美业传销的案件,所以她有靠谱的知识和取证经验。

安咏的初体验,从前台开始。

“张总,这是你女儿呀?”一位没见过面的阿姨的出现,让安咏在收银台从游离状态又聚焦。

“对呀,这是我女儿,你的货给你准备好了。”张艳一边说着一边从仓库拿货。

阿姨看着安咏笑着,然后对张艳说:“你家女儿一看就长得像你老公。”

张艳把货给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老公啊?”

“没见过呀,这女儿长得不像你肯定是像你老公啦。”

安咏有点听得懂,又有点听不懂。

什么意思啊?

临走时,阿姨用安咏可以听得到的悄悄话对张艳说:“你这么漂亮,给你女儿给捯饬捯饬,大姑娘了。”

安咏气愤的插腰。

这人怎么骂人呢!

张艳送完客尴尬的回头,打量了一下安咏:“下午跟我去买几身衣服。”

安咏看了看自己,也没有……很土吧……

以前张艳只顾工作,孩子成绩好她也就放心了,这会儿随着孩子长大,接触的面越来越广,加上今天被客户一说,她真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怎么对孩子上过心,而自己又是做美业的,安咏间接影响到她的脸面。

“时间真快啊,就要成年了。”

张艳的一句感慨,叫安咏回想到了自己真正成年的那一年,过得很平淡,她当时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成年礼一说,有对比就有伤害,其他人似乎都过得不错。

所以导致她后来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经历。

现在却不同了,很多人的出现,逐渐改变了她的回忆。

“成年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此时,张艳就像是位最合格不过的母亲,这样的合格,在安咏的人生路上不曾出现过,所以她脑子一片空白。

认真的思索过后,安咏说:“想去旅游。”

“去哪儿?”

安咏说:“我有一个好朋友考上了清北,我想去北京看看。”

“这样的事情不一定要等到成年后,只要你想去,在假期的时候随时都可以。”

“真的吗?”安咏的眼睛雪亮亮的:“如果我说的是和朋友一起去呢?谭漾、季言之、罗凯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罗凯旋就是已经考上清北的那个朋友,我们都很向往和朋友们的旅行。”

安咏真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觉得人生的选择在于清楚的去表达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是被拒绝。

张艳抿唇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去,在假期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哪怕是和好朋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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