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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张艳有了梦想,对安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前她在张艳的管教之下简直要窒息,这下好了,安家顺和张艳换岗了,相比,父女两都轻松了。

睡前,张艳拿了瓶防晒霜给安咏:“这是我们自己公司的产品,很安全的,小孩子也能用,养肤型,你不是就要军训了嘛,我可不希望你晒成非洲人,那我可是会被业内嘲笑的。”

安咏看着防晒霜的瓶子,很欣慰。

这个世界真好啊,她终于有个让她注重外表的母亲了。

从前在张艳的老思想里,女人化妆就是妖艳贱货,安咏人生中第一支口红还是被张艳无情的扔给了垃圾桶,直到后来工作需要,张艳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一想到军训,她被迫戴上了痛苦面具。

整个学生时代最不愿体验的就是军训,她曾经就很没出息的晕倒过。

如今作为一个拥有28岁的老少女的智商回到幼稚的高中时代,是否可以用自己的聪明才智避开军训?

贫血、受伤、紫外线过敏……

开病历虽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没病装病这事绝对行不通,除非你家有医院。

装病不行,装晕安咏在行,为此开始在家提早彩排。

军训前两天,班级里出现了不同等级的“演员”同学,各种请假理由都被驳回。

韩懿握着一张被拒绝的病例对安咏抱怨:“我这病例是真的,但是班主任居然和我说军训能使我痊愈。”

安咏问她:“你病例上写着什么?”

韩懿照读:“低钙血症。”

安咏憋着笑:“那你确实得多晒晒太阳。”

韩懿生无可恋一张脸:“我总不能真的去摔一跤吧?”

安咏安慰:“得不偿失,军训也就一个星期,忍忍吧。”

然后心里默默想,等我的装晕大戏。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给大家发了军训服,叮嘱大家军训注意事项,安咏领完衣服把包装放进书包里,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和谭漾撞到了一块儿。

谭漾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安咏看了他一眼,想说“不好意思”,立马就意识到谁先撞的谁并不能说清楚,也没说话,背着书包走了。

去公交站牌的路上,安咏一直在想着谭漾这个人,如此的不懂人情世故可如何是好,以后尽是吃亏。

如今班里已经有男生公然挑衅他了,嫉妒他吸引女生的外表占一半,性格不讨喜也占一半,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

安咏记得当时关于他的死讯,和他相识一场的同学们甚少有人发言,少部分的也都是说他性格有问题不好相处之类的,正好给了那些丑陋的关键词发扬的机会。

人类心理学,孤僻的性格是关闭心灵的枷锁。

像谭漾这样的人,本性是纯良的,也曾经开朗活泼过,只是在养父母去世后被村里的孩子孤立、欺负,还有人说他是丧门星,养父母都是被他克死的。

孩子终究是年少无知,轻易听信一些谗言,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也不是文化体制,照顾孙子的事尽力让他吃饱长大就行,并不能引导到他的心灵。

这把锁确实难开,但是她不能放弃。

或许她更应该勇敢一点,阳光穿破云层的时候,也经历了云层中的各种物质,最终才形成了奇观。

安咏决定主动靠近,和他成为朋友。

眼下成为朋友的第一步就有个很好的契机,那就是一起放学回家。

安咏坐在公交车站牌的凳子上,错过了一辆回家的车也没等到谭漾,按理说这是最近且唯一的一个站牌,而且就算谭漾想去其他站牌,这里也是唯一途径的路。

人呢?

怎么还不来?

难道还留在学校有事?

安咏决定回学校找找他。

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安咏的耳蜗,安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往回退了一步,于是就看见窄长的巷子里,两个流里流气的外校男生在对着一个穿着临城中学校服的男生施压。

安咏心想:校园霸凌?

“听说你很高傲嘛,女生主动想要你联系都不给。”

“刚开学就这么**,合适吗?”

两个男生晃动了下身子,从空隙里,安咏看清了被霸凌的人——谭漾。

面对别人的挑衅,谭漾的神情没有恐惧、没有慌张、更没有反抗的意思,再一秒,安咏她才发现,他的眼里没有光。

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一双眼睛。

哪怕是从前学校里的人各式各样,经历都不同,却从来没一个人,像谭漾一样,像个没有感觉的人。

“哑巴啊?”其中一个小流氓就推了谭漾一下。

安咏慌了,本能的想拿出手机报警,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才想到自己没有手机,此时如果去学校找保安,等来回估计人都跑了。

情急之下,安咏四处观望“武器”,最有利的也只有路边断了的干树枝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她捡起了树枝。

深呼吸一口,只见唯有一腔热血的乖学生,还学女老大卷起半个裤脚,站在巷口的C位,举起长长的干树枝,奶凶奶凶的喊:“干嘛呢你们!”

两外校男回头,还以为是什么人,看见一满脸书生气的小女生,竟然笑了。

其中一男生道:“小妹妹,哥哥劝你别管闲事。”

安咏不畏惧的走上前,反正她在做梦,她怕啥!

要是敢在姐的梦里撒野,姐就让你们瞬间消失!

安咏走到谭漾身前,把人护在身后,一只手举起树枝,就像击剑选手一样举着“弹力钢剑”:“社会你咏爷不认识?这是我小弟,平常我罩着。”

外校男笑的喘不上气:“就你?准备怎么罩?”

“打你!”安咏闭上眼睛紧接着就将树枝一顿乱输出,没打几下就怂了,抓起谭漾的手就喊了声“快跑!”

窄长的巷子里,女生拉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穿梭在每一块青石板路上,夕阳的光晕来不及躲开,在每一个高低不同的屋檐里,将暖橘色洒下,安咏回头想看看被捕的距离的时候,无意看见了少年的脸,背着五彩的光,五官忽明忽暗,但他的眼里,好像多了些感觉。

欣赏的入了神,安咏不偏不倚的踩中了一颗石头,脚拐了一下就要跪下了,谭漾连忙将她拉紧,紧接着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继续跑。

安咏看着他紧抿的下巴,突然笑了。

谭漾有所察觉,但并未留意,拐了个弯,到一户开着门的人家门口的时候,他直接冲进了屋子里,将安咏放在厨台后面,两人一边躲着一边默契的互相用手给对方捂住嘴。

两混混到这条巷子的时候,逐渐停下了脚步,然后囔囔着“人呢?”、“算了,不追了”,安咏才逐渐松懈下警备。

片刻,巷子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安咏瘫坐在地上,擦了擦汗:“太吓人了。”

“是挺吓人的,突然就闯我家来了。”就在这时,房子主人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两陌生人私闯民宅,要不是穿着临城高中的校服,他都得骂人了。

安咏瘸着一只脚站起来,拉着谭漾对屋主人弯腰四十五度角低头道歉,屋主人也不计较,让两人早点回家别让家长担心。

去站牌的路上,谭漾看不下去安咏的一瘸一拐,蹲下身来让她上背,安咏一点也不客气的趴了上去。

一路上,安咏享受其中,本来也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下次记得离我远点。”

一片安详里,男孩的声音终究有些突兀。

安咏听见了,却装没听见,她明白他不想让别人靠近的理由,这个男孩一定在想靠近他的人会不幸。

安咏从不信邪,只认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谭漾,我们也算是经历过共患难了,那么算不算是朋友了?”安咏故意提起友谊。

谭漾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安咏又说:“也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怎么能当朋友呢,我的名字是谭漾的安全勇士……”

“安咏。”谭漾清晰的说出她的名字。

安咏有被惊喜到:“你知道我的名字?”

谭漾说:“开学的时候,大家都有自我介绍过。”

“然后偏偏记住了我?”

“我记忆力好,都能记住。”

“那我同桌的名字是?”

这句果然是问住了谭漾。

安咏偷笑,抬头看了看逐渐关了“灯”的世界,仍然有一束光偷偷照下,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嗯?”

“这句话的意思是万物万事都不会完美无缺,就好比我们的人生,总会遇到一些苦难,我们不应该消极的只看到这些苦难,裂缝中也会有光,我们要好好修炼自己,把那些不完美当成我们闪闪发亮的印记,再说的通俗一些,就比如天黑的时候,就会有月光。”

谭漾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天空。

月牙在黑幕里温柔的发着光。

谭漾平淡的眼底也难得显露温柔,却因为内心的世界实在悲凉,此时的他,还不懂光的含义。

他再次垂下了眸,没有说话。

-

拥挤的晚高峰,因为安咏的脚受伤了,她光荣的获得了一个爱心座椅,谭漾笔直的站在她身边,就像是一个士兵,在遇到车子颠簸的时候,谭漾会护一下安咏。

安咏看着他,还挺温暖的嘛。

公交车一站又一站经过,终于到了家的站牌,谭漾扶着安咏下车,安咏坐在了站牌的长椅上,半开玩笑地说:“你先回家吧,我们隔开走,避免邻居传咱俩的恋爱绯闻。”

谭漾看了下她的脚,然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安咏看着他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是……也不多说两句懂事的话呀?

还真是绝情。

安咏坐在长椅上发了会儿呆,心里盘算着这会儿距离也拉开了,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正准备站起来,不远处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因为有啤酒肚,T恤都快跑到肚子上了。

安咏看了就想笑,下一秒,又想哭。

安家顺在她面前停下:“咋受伤啦?”

安咏惊讶:“你怎么来了?”

安家顺说:“对面那个小子,在我们单元楼一间间敲门问是不是安咏家,到二楼的时候,正好二楼的王叔叔在,就带着他来找我了,说你脚受伤了,让我来接。”

安家顺说完背对着安咏弯下腰:“来,爸爸背你。”

小学的时候,总有一篇关于父亲的作文,大家的文字里总会十分雷同的写爸爸宽厚的背,那个时候十有**都是掺假,俗套的打感情牌。

但其实爸爸在我们小的时候一定真真实实的背过我们,只是稍微长大一些后,那个时候的记忆莫名没有了,等再长大一些,还会莫名的与父亲保持距离。不是父亲变了,而是我们自以为的独立,拉远了与父亲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看着父亲宽厚的背,安咏感触的热泪盈眶,再一次孩子气的爬上父亲的背。

“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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