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宁静,连夏天常见的蝉鸣蛙叫都没有。许悠然睁着眼睡不着。
她听到洗衣机停止了工作,又听到郑骐喝水,接着他关掉了客厅的灯,然后外面就彻底悄无声息了。
他大概回那个黑黢黢的小房间了吧。
许悠然长叹一声,郑骐果然是君子。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半,该睡了。可明明很累,却睡不着。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控制,身体躺着不想动,但是大脑在疯狂地叫嚣。
睡什么睡!起来!
许悠然在黑暗中烦恼地甩了甩头。不行,我得睡觉!她开始数羊,在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终于彻底放弃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快十二点了。正是夜半无人私语时。
她蹑手蹑脚穿上拖鞋,开了房门,像个幽灵一样来到了郑骐房间门口。
她还没开口,郑骐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了出来。
“然然,你还没睡吗?”
“我……我有点害怕,睡不着。”
这样不同于城市的极致宁静和黑暗的确让她有点不习惯。不过这点不习惯也并没强大到让她无法入睡。
门开了,灯也亮了,郑骐出现在房门口,揉着眼睛:“那你怎么才能不害怕?”
许悠然鼓足勇气看着他:“我要在你这里睡。”
床板很硬很凉,但是身边的人很热很软。
许悠然平躺着一动不敢动,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因为她发现不管她的动作多么轻,这破床都会嘎吱响。
“然然,你不累吗?”耳边传来郑骐的轻笑。
“啊?”许悠然一惊,浑身绷得更紧了。
“你一动不动不累么?”郑骐的手搭上她的胳膊,然后把她翻转过去。
许悠然就像被他施了定身法,任他颠来倒去。
“然然,不要胡思乱想,快睡吧。”郑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小孩子那样。
他的手很烫,隔着薄薄的睡衣,让许悠然的后背一阵战栗。
奇怪的是,战栗后她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郑骐的呼吸很轻,好像已经睡着了。许悠然悄悄抬起脚搭到了他裸露的小腿上,又轻轻蹭了蹭。
有毛发的微刺感,但是肌肉结实紧致,有强烈的力量感。
她正准备再感受感受,脚踝却突然被捏住了,动弹不得。
“然然,别闹。”他把她的脚挪开,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光洁的脖颈,一阵酥麻。
“小气。”许悠然低声嘟囔,准备暂时收敛。
房间又陷入了安静。
许悠然试着动了动,床板马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她吓得不敢再动,只得在黑暗中抬手,邪恶地朝郑骐的后背伸过去。
他的肩背很宽,T恤被身体压住一部分,背肌轮廓绷得很明显,脖颈修剪得干净整齐,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感觉到这是个清爽挺拔的人。
许悠然小心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嗯,手感不错,很有弹性。
“然然,你确定你要继续玩火吗?”
郑骐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低沉喑哑,不复白日的温和清朗。
许悠然缩回手,打着哈哈:“我没玩火啊。”她把脸贴到郑骐背上,低声呢喃:“我明明玩的是你。”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圈到了身下,郑骐的眼睛熠熠生辉,但表情却咬牙切齿。
“玩我?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捏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许悠然看着笼在身上的人,初三那个暑假看过的《珍珠港》片段突然闪过脑海。加上这三年傅莹她们孜孜不倦地熏陶,她大概也知道“玩他”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点点头,像个视死如归的战士,不眨眼地回视着他。
可郑骐却倏地松开她的手,躺回自己的位置。
“然然,你今天很累了,快睡吧。”
许悠然咬住嘴唇不做声。许久,她终于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凝滞:“郑骐,我是不是很没吸引力啊?”
“怎么突然说这种傻话?”黑暗中,郑骐精准地摸到了她的手,紧紧包住。
“不是傻话,你知道我多期待这次见面吗?我以为……我以为……”她眼眶一酸,喉咙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郑骐只得把她翻过来,面对着她,手指在她脸上摸索着擦去眼泪,然后才低低叹息道:“然然,你知道我在多努力地抵抗你对我的诱惑吗?”
许悠然猛然睁大眼睛。黑暗中她和郑骐的眼睛亮如星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当然很有吸引力,你漂亮又可爱,即使经常傻傻的,我也喜欢得不得了。”他把许悠然搂进怀里,继续低声絮叨。
“不过,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做。”他顿了顿,似乎轻笑了一下,“其实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希望把最美好的事情留到最美好的时刻。所以我才说等我定下来了,我们就结婚。明年你就读完了本科,到时候我会正式向许叔和周姨提亲,如果他们同意把你嫁给我,我会给你一场最盛大最难忘的婚礼,好吗?”
许悠然早已泣不成声,她用力点头,眼泪渐渐濡湿了郑骐的胸口。
“傻瓜,哭什么啊?明天变成了核桃眼,怎么见人呢?到时候别人以为我家暴呢。”郑骐哭笑不得给她擦眼泪。
“可是……可是我还准备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呢,你不知道我精心做了多少准备……”许悠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哦——”郑骐突然坐起身,拉开台灯,从床头柜摸出一个小盒子,举到许悠然眼前,“这个就是你的精心准备吗?”
“安全套”三个大字在微弱的灯光中焕发着异样的光芒。
许悠然满脸充血,傻愣愣看着小盒子,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我帮你洗连衣裙的时候在你口袋里发现的。”郑骐见她一脸懵懂,故意板起脸教训她:“然然,你学坏了。”
许悠然快速把这两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这不是她买的,那是哪来的呢?
对了!走之前,傅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她没来得及看就塞到了口袋里,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郑骐,这不是我买的,真的……”许悠然急得面红耳赤。
“我都没见过这个,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我不可能买这个,是傅莹,她塞给我的……”
她生怕郑骐不信,从头到尾语无伦次,起码讲了三遍。
郑骐见她真的急了,连忙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好了好了,我逗你的,你这么傻,怎么可能知道买这个?再说——”
许悠然果然停止了解释,好奇地抬眼看他:“再说什么?”
“再说要买也是我去买,哪里轮得到你买?”
许悠然被他气笑了,伸出手就挠他痒痒,“你还买不买?买不买?”
郑骐东躲西藏,笑得岔气,又要护着她,怕她从床上掉下去。
两人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回床头,闹得不可开交,嘎吱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突然“砰”的一声,许悠然从床沿滚到了地上。
“郑骐——床塌了——”许悠然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
第二天傍晚,整个营区就传开了。
飞行一中队郑骐的女朋友来家属院的第一天,就把家属院的床干塌了。
公家的东西损坏了得赔偿,郑骐只得又买了个新床。
中午,他和小宋扛着新床往楼上走,碰到一楼领导的家属,郑骐尴尬地点点头,感觉身后的视线快要把他后背灼穿。
领导家属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郑骐上楼的背影,嘴里不停念叨:“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许悠然整整两天没有出门,怕被人笑。
郑骐上班去了她就在房间发呆,或者用手机看小说,困了就睡,俨然养猪一般的生活。直到第三天晚上,郑骐好说歹说她才肯跟着他去食堂吃饭。
食堂人不多,郑骐遇到几个队友,他们热情地打招呼,目光在许悠然身上扫过,然后嘴角的笑意就再也掩饰不住。
“郑骐,还不赶紧介绍一下?都藏几天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粗犷汉子撞了撞郑骐的肩。
“许悠然,我女朋友。这是大壮,既是我战友也是我师兄。”郑骐说着挠了大壮一拳,显然和战友们的关系不错。
许悠然听说他也是航校毕业的,马上亲切了几分,害羞地笑笑:“师兄您好。”
大壮也不见外,嗓门震天响:“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了,郑骐这小子三天两头把你挂嘴上,我们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你放心,在这有哥给你盯着,他跑不了!”
郑骐一个肘击顶上他胸口,他哈哈笑着敏捷闪开。
“跑什么?我恋爱报告早就打了,明年我打结婚报告,你别嫉妒就行。”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郑骐一般不损人,一旦开口绝对是杀招。
大壮哀嚎一声:“你这小子!知道我孤家寡人是吧,每天跟这儿戳我心窝子,对对对,就你最行,不然怎么第一天就把床干塌了呢!”
队友们哄堂大笑,惹得其余吃饭的人纷纷侧目而视。
许悠然的头快垂到桌子上了。
“你倒是想,有机会吗?”郑骐瞟他一眼,满是轻蔑。
“行,明天单挑,闭眼操作,我让你一秒。”
“哟哟哟——”队友们开始起哄。
郑骐漫不经心扯扯嘴角:“你是师兄,我不能对你不敬,我让你三秒。”
上次队里模拟仓闭眼操作考核,郑骐夺魁,恰好领先大壮三秒。
大壮捶他肩头认输了:“你小子还真是个不服输的个性。”他垂眼看到许悠然涨红的脸,意识到刚才的玩笑有点过了,急忙坐到许悠然对面的座位上,连声解释:“许妹子,我们都是些大老粗,平时开玩笑开惯了,你别介意啊!”
许悠然只得勉强笑笑,装作不在意。
“其实那家属院的床本来就烂得很,你不是唯一一个把床睡塌的,别觉得不好意思。飞行员工作忙压力大,聚少离多不容易,我们都觉得你很了不起……那床坏了就坏了,没什么大不了,郑骐这小子有的是钱,让他多买几个新的。你没事出来跟我们吃吃饭、熟悉熟悉,要是有什么同学之类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郑骐拎起来往外推搡,“吃完了就走,啰里八嗦的,像个老妈子……”
大壮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嘱咐:“许妹子,有不错的同学记得介绍给我呀!”
许悠然感受到各个方向投射来的八卦目光,完全没了胃口。勉强喝了点粥,就落荒而逃。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一边走一边用力踢着脚下的小石头,没有石头就踢踢路边的花花草草。
模样幼稚可笑,郑骐忍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下来。
“大壮没有恶意的,生气小心长皱纹噢。”郑骐用食指在她眉间抚了抚。
“我才不是气大壮!”
郑骐OS:棋差一招,只买了一个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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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睡什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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