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明天给你答复。”郁明天倒挂在沙发上,看着也倒过来的卡洛琳,“你先去看医生吧。”
————
"South,he's downstairs."
【南,他在楼下。】
纹身机嗡嗡工作数小时,纹身师面容掩在黑口罩下,她微微点头,视线始终凝在客人小臂,手上用针动作不停。
"If it hurts, let me know."
【如果感到痛,可以告诉我。】
偏中性的嗓音透出从里到外的冷淡,工作室统一的黑色T恤在她身上也显得像时尚单品。配饰不多,中长发用橡皮筋束起,铅笔裤扎进黑色筒靴内,勾勒出笔直纤细的腿型。
客人是位黑人女孩,她趴在床上,实在受不住,做手势喊停。
"Five minutes."
"OK."南浦摘下手套撤离工作台,小助理随即端来葡萄糖水递给客人。
南浦的工作室是双层小楼,从外头看像个废弃仓库,两侧墙上满是彩色喷绘,都是客人们留的。
进门从墙面到地板都是白色的,除孤零零一个前台外没有其他装饰。绕过前台进入空寂无人的下沉式内厅。
凌晨时分客人早都各回各家,整个待客区只有一条黑色漆皮沙发上还躺着人。这人睡得四仰八叉,灰色卫衣外套盖在身上,帽子遮住脸,两三缕头发钻出来,白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发灰。
“回家睡去,别在我这儿浪费电。”南浦两三步下楼,关灯赶人一套动作下来丝滑利索,显然对蹭电蹭沙发的大明星见怪不怪。
“谁睡了?我没睡……没睡……”郁明天闷在帽子里说话,他一把掀开帽子,“别关灯。”
“你都留哈喇子了还没睡?擦擦吧祖宗。”咖啡机开始上班,醇香的咖啡味道慢慢弥漫在室内,南浦背靠吧台,抱臂站着,“今天不忙?”
“给我来一杯。”郁明天鼻头动动,他勉强坐起来,随意撩起头发,在桌上给客人准备的摆盘里翻找出个抓夹,将鸡窝一样的头发胡乱夹好。
南浦开店不图赚钱,也舍得下本,售后周到不提,只待客区便点心咖啡自助,抓夹皮筋护手霜之类一应俱全,由员工每日按时补给。
“别喝了,你黑眼圈快掉嘴角了。”南浦端起自己的黑咖一饮而尽,“我还得加班,您自便,最好早点走。早说你过来,我就不让小妹值夜班了。”
“合着我只是免费劳动力。”郁明天伸懒腰,“你几点忙完?吃夜宵去?”
“再有俩小时吧,上楼玩会儿?”
“好吧。”郁明天跟上,他没穿外套,内搭的针织衫从正面看还好,背面则全部做了开线设计,几乎算是露背款,走路都兜风。
白瓷般光洁的肌肤一览无遗,动作间,窄瘦的侧腰上的图案若隐若现,隐忍窥探。
客人已经在床上躺好,一次性用具助理全部更换完毕,离开时碰上郁明天还打了招呼,"Lucas!"
助理是留学生兼职,她冲浪速度快,今天看了头条报道,还正想着Lucas会不会来店里。
“你做的很棒,那个记者居然说华人冷血,真是找骂!”
“谢谢,骂他不过举手之劳。”郁明天耸肩。
"Lucas?"客妹惊呼,南浦戴好手套岔开腿坐下,一手控住客人,怕她一激动冲出去。
"Is it really Lucas?I love your songs so much!"
【真的是卢卡斯吗?我超喜欢你的歌!】
郁明天点头,随便找地儿坐下。客人滔滔不绝,郁明天句句回应。
"I believe Mike's girlfriend's child is not yours, but I think Sophia's child should be yours."
【我相信麦克的孩子不是你的,但我觉得索菲亚的孩子没跑了,肯定是你的。】
"Why?!"
"Because you and Sophia look like a good match."
【因为你和索菲亚看起来很般配。】
郁明天哭笑不得,他看了南浦一眼,发现南浦口罩下的眼睛也是带笑的。
“我出去待会儿。”
“干什么去?”南浦问。
“找个没人的地方哭诉一下冤屈。”郁明天临走前抽了张便签纸,给嗑生嗑死的cp粉留下签名和一行大字。
"Sorry, I'm a gay."
——————
南浦那边还得好一会儿,郁明天披上外套出门,径直往街口餐馆走去,他走路很慢,相较于闲庭信步还要更慢几分。
圣利斯顿午夜街头只有烟鬼酒鬼强劫犯,郁明天戴上帽子,双手插兜,耳机线一路从耳廓延至口袋。
新歌的demo已经听了无数遍,但郁明天还是觉得差点意思,他走着,哼着,将滚瓜烂熟的曲调反复复盘。
裹挟潮气的夜风沾上秋天的味道,显得无比寂寥,郁明天紧贴路沿,随机挑选小石头踹飞。路过流浪汉,还好心给了几枚钢镚,换一句上帝保佑。
细密的雨丝划破夜雾,斜斜打在郁明天脸上。雨太凉了,他站在廊下,暗道一声倒霉。
左腿膝盖像有感应一样,刺痛一阵阵传来,困住郁明天,寸步难行。
明明亮灯的餐馆就在路对面,但对郁明天来说,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他索性就在这儿站定,暂且当一会儿站岗门神。郁明天仰头看天,像是要参破雨是从哪来的一样。
但他参不透,他只是专心扮演一位在异国街头插兜听歌的忧郁叛逆少年。
雨不给郁明天面子,霎时间便从雨丝变为能砸死人的大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流浪汉回家了,酒鬼醉鬼都回家了,郁明天别无他法,掏出手机翻盖解锁,在联系人一栏一行行寻找南浦的电话。
计程车的夜灯照亮一小块儿路,光亮在雨水的反射下成功落到郁明天眼里。他眯眼抬头,刚想招手,却发现车里已经有了乘客。
好在计程车缓缓减速,就停在餐馆门口,雨刷器刮干净前挡的水痕,郁明天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人。
一行人陆续下车,三两步路不必撑伞,他们估计也没伞,就抱头挡脸往餐馆里跑。
估摸着下完了,郁明天赶快招手,怕司机跑掉。他现在走不了路,连喊带比划叫司机掉头过来。
但车没动,这伙乘客里还是有讲究人的,车门朝餐馆那边打开,一把黑伞撑出来,最后一名旅客付费下车。
他站定后郁明天才发现这人比车要高出不少,身形高大却不壮硕,穿着打扮和同行的人没什么差别,黑色大衣沉稳得体。
郁明天紧盯他的背影,却有种迫切的渴望,想着,他要是能转身过来,看看长什么样就好了。
雨滴从黑伞伞面滑落,夜是黑的,伞是黑的,这人的发色、衣着,都是黑的。
或许是衬托的缘故,修剪齐整的发尾下,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冷白。
司机落下车窗,将零钱递上。撑伞的男人转身,偏头那一瞬,郁明天先看清他的喉结。
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说什么。郁明天听不清,他透过重重雨幕,借这夜风在心底千万次描摹男人深邃的眉眼,平直的唇线,刀削斧刻般精雕细琢的面庞……还有,一颗痣。
一颗浅淡的,如造物主提笔滴墨落下,而他曾触碰、亲吻过的小痣。痣在眉间,不易察觉。
时间化作刺骨的疼痛,赋予郁明天雨的特殊意义,在他面前凝滞。
郁明天的唇蹇涩难启,计程车离开,男人伞下眉睫低垂,平淡的目光顺势便要投在路对面淋雨的少年身上。毕竟在雨夜,傻站着淋雨,确实值得一看。
他慌乱将兜帽往下拉,挡住脸,计程车掉头开到郁明天面前,司机询问:"Hello, do you need help?"
郁明天点头,他的脑袋快要埋在衣服里,司机冒雨下车为他打开车门,搀扶他坐上后座。
“奉今!磨蹭什么?快进来,雨太大了!”餐馆里的人呼唤同伴,郁明天扣好安全带再去看时,门口的黑大衣早就离去。
黑伞放在门口,歪歪斜斜,没一会儿便倒在雨里,被路过的醉鬼捡走当拐杖。
郁明天终于勾唇,他向司机报出南浦工作室的地址。左右车程五分钟,司机见他行动不便,也给送去了。
靠窗的位置上,男人目送计程车驶离,直到车尾灯模糊在雨幕里,再也不见。
司机送到门口,郁明天付了车费加丰厚小费,打电话喊南浦下来接。
“冤屈哭得挺酣畅淋漓啊,”南浦撑伞接他下车,不忘冷嘲一句,“给雨都招来了。”
她留住司机,表示还有一位客人要乘车,南浦又付了一份车费小费,搀着郁明天进屋。
助理送客人出门,和他们擦肩而过。楼上楼下都关灯了,郁明天今天留宿在这儿,他三天两头过来住,员工们都见怪不怪。
楼梯是走不了,郁明天坐在轮椅上,由南浦推着他乘电梯上楼。
工作室的电梯是后来加装的,郁明天全款出资。出电梯就是休息室,南浦拍开灯,拿了茶包给他冲姜茶。
二楼占地一百六七十平,一分为二,左侧纹身右侧休息,员工宿舍和老板休息室都在这边。
郁明天有自己单独的屋子,他把外套丢在沙发上,慢慢从轮椅腾挪到床上躺着。
南浦端茶进来,“怎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遇见沈奉今了。”郁明天躺尸姿势不变,平地惊雷冒出一句话,“就在刚才。”
来晚了来晚了~还有一更我先去洗个澡~[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止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