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师、好。”
一字一顿四个字将她拉回现实。
动作僵硬地摘下墨镜，金飒飒是真心有些慌张。什么情况？她又做梦了吗？钟一白怎么会在这里？
她目光游走在男人身上。
他怎么还穿着校服？难道不是梦，是她穿越了？
下一秒，钟一白已经系好领带，双手插兜靠在一旁，看着她的眼里带了些玩味。因着天热，白色衬衫的扣子松了两颗，依稀透着锁骨，肩线流畅。
等在办公室门口的一名助理见他来了，开始给他补妆。
金飒飒眨巴着眼睛，大脑还在努力处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倒是一旁的摄像人员反应过来：“您是……老师？”
摄像边上还站了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老师，她不认识金飒飒，只凭借看她的穿着打扮，便也和保安犯了一样的错误。
“什么老师？难道不是你们的特邀嘉宾？”
正当女老师和摄像师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男人正巧从办公室出来，注意到了她：“诶呦金老师来了呀。”
闻言，摄像师用“我赢了你输了”的目光看向那名女老师。
女老师：“……”
金飒飒看到来人是认识的，平复了下见到钟一白的震惊，礼貌开口：“高老师好。”
高岛是高二3班的班主任，也是上次她来办理入职手续时对接的老师，所以俩人已有一面之识。
“不好意思啊，人比较多有点乱。”高岛笑着致歉，又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和一档综艺节目合作，接下来一个月呢，会有一些明星过来，和我们的学生一起上课。”
说着，他悄咪咪看了一眼摄像，一根手指往前方戳了戳，压低了些声音对金飒飒说：“你后面的这个人听说是什么影帝？之前经纪公司那边明确说不来的，没想到临开机突然又答应了。我们也是今天才临时接到的通知，就没能及时把情报同步给你。”
原来如此。
金飒飒算是搞明白了，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临开机改变主意？
总不能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任教吧？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原地摇了摇头，少自作多情了，人家可早就有了新欢，来这里大概率又是许克寒搞了什么鬼。
她不动声色地又瞄了一眼钟一白，在心里啧啧暗叹。
不愧是颜霸，毕业这么多年，扮起高中生来却毫无违和感，甚至因为他生来就带了些漫不经心，倒是看着比真的高中生还多了份肆意。
“你真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刚才那名女老师不可思议地看着金飒飒，发自内心夸奖：“你也太漂亮了吧！这颜值这气质，说是明星我都信！”
“谢谢。”随手把墨镜扔进包里，金飒飒心里默默思索明天开始需不需要穿“朴素”一点。
高岛顺势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对方。原来这位老师叫“韩馨”，是教音乐的。
韩馨看了眼已经补好妆、愈发显得唇红齿白、俊美得不像话的钟一白，又看了眼明艳不可方物的金飒飒，没忍住好奇心：“那个，钟一白……同学，你刚才好像跟金老师打招呼了？难道你们认识？”
面对这个询问，钟一白偏了偏头，目光投向金飒飒，短暂的沉默后，正准备开口。
虽然知道他不会在公开场合乱说，但她还是抢着先回答：“不熟。”
钟一白眸光顿住。
金飒飒对韩馨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我们是高中同学，但不熟。”
她想得简单，钟一白和她都是蔚清高中毕业的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被这些老师知道的，瞒着反而引人猜忌，不如直接承认。
但她觉得最好也不要表现出两人过去有过交集，省得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韩馨信了：“牛啊，你们居然是同学。”
她两眼放光，一副要挖掘故事的模样，金飒飒正想着怎么结束这个话题，节目组的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刚才在里面和主任开小会，现在结束了，准备先带钟一白去拍摄几个宣传镜头和单人采访。
钟一白没再多言，只是目光在金飒飒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即转身跟着导演走了。
办公室门口的摄像师傅也呼啦啦地跟着撤离。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一周，金飒飒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取些教材回去备课。
她根据高岛的指示顺利领到高二英语教材，脚步在通往教师办公室的岔路口时却略显迟疑。
考虑了几秒，她抱着教材，还是刻意绕开了音乐教室那条走廊。
然而没走两步，便被节目组一个工作人员喊住了。
“金老师，正找您呢。”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听说您和钟老师是高中同学？我们想做个简短的校友访谈，您看……”
“我？”金飒飒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
工作人员解释：“就是很随意的采访，聊一下钟老师学生时代的趣事或者印象就行，给节目增加点素材。”
金飒飒内心是抗拒的，她一点也不想和钟一白在镜头前产生任何关联。
她正想婉拒，但转念一想，如果此刻拒绝，反而显得她心里有鬼，不够大方。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行吧，需要多久？”
“很快的，十几分钟就好！”
于是，她跟着来到一间被临时布置成采访间的空闲教室。
许克寒也在，估计是刚赶来，正拿着瓶水大口喝着，看到金飒飒进来，眼睛一亮，鼓着腮帮子朝她热情地点了点头，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但金飒飒依旧没给他好脸色，淡淡移开视线。
她注意到现在正在接受采访的人很是眼熟，那人有些年迈，鬓角掺杂着点白发，却依旧西装笔挺，打扮得体，精神矍铄。
待走近看清五官，她一愣。
那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吴坤。
吴老师正对着镜头滔滔不绝：“你别说，飒飒和小白那都是我非常得意的学生，学习好，长得又好，当年在学校里可是风云人物。他们两个那时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脸上露出一种回忆往昔的感慨，“……可谓郎才女貌，关系挺不错的！”
“噗——咳咳咳。”
许克寒一口水差点喷吴坤脸上，他着急慌忙地挡在镜头前，拉住吴坤的手：“哎呀吴班您可还记得我啊，想当年我一败涂地，成绩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是您！是您不抛弃不放弃，一把屎一把尿……啊不是，是谆谆教诲，循循善诱，硬是把我这坨……把我这个不成器的送进大学，如此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啊！”
许克寒说得有板有眼，声情并茂，恨不得当场声泪俱下，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自己身上。
吴坤虽莫名其妙，但也顺势接受了他的感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也不至于，你现在能这么出息我也很是欣慰。”
站在一旁的金飒飒和刚走进采访区、恰好听到这番话的钟一白：“……”
副导演瞧着金飒飒，只觉得对方真的太抓人眼球了。
一张脸美得明艳张扬，眼睛干净透彻，唇边擒着抹似有若无的笑，甚至比那些美貌出圈的女明星更精致三分。
他倒是不惊讶钟一白有个这么美的同学，毕竟蔚清可是有名的艺人生产地。可顶着这么一张应该在娱乐圈大放异彩的脸，却选择了成为一名人民教师，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干这行的，总是对能够产生流量的部分格外敏感。
刚才吴坤的那一句“郎才女貌”，和许克寒欲盖弥彰、反应过度的打岔，终究是让他那颗追求收视率的心蠢蠢欲动。
副导演掐指一算，节目开录的第二周，宋天意就会来当飞行嘉宾。要是在这三人之间搞个小故事，剪辑多点冲突，再加个bgm渲染一下气氛，那话题度和收视率还不是咔咔的上去？
想到这里，副导演展开一个无比热情的笑容，连忙招呼金飒飒：“这就是金老师吧？这边请坐。”
她微微颔首，往吴坤边上走。
吴坤见到她也很是欢喜，眉开眼笑：“没想到你这孩子当年这么不爱守规矩，现在居然做了老师，叫人刮目相看啊。”
金飒飒不好意思地说：“是吴班您教得好。”
稍微寒暄了两句，吴坤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带着些真实的惋惜：“说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成为一名钢琴家，或者至少钢琴老师吧。怎么会来教英语？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钢琴非常出色，还拿过几次国际性的奖项？”
话音落地，空气一瞬静了下来。
金飒飒脸色有些发白。
钟一白蹙眉，眸光紧锁着她。
副导演及时抓住关键词，立刻追问：“哦？金老师原来这么深藏不露？很会弹钢琴？那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继续？”
金飒飒稳住情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尽快把这个话题给翻过去，笑得极其敷衍：“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我已经不弹很多年了。”
副导演还想问下去，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
“导演。”
钟一白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看向副导演，声线寒凉：“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我的特辑专访吧？一直追问一些与主题无关、别人的私事，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话一出，副导演的心思立马就转过来了。
虽然隐约察觉到了钟一白语气中的不爽，但权衡利弊，他也不敢真把这位新晋影帝得罪狠了，毕竟人家才是这档节目的收视保障。
副导演讪讪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将话题重新拉回，但依旧不死心地想从两人关系上找点爆点：“呵呵，钟老师说得对。不过钟老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同学吧？看来缘分真是奇妙。”
钟一白身体向后靠，姿态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淡淡吐出两个字：“我知道。”
金飒飒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
副导演：“那想来是最近相互联系过？”
钟一白：“没见过。”
金飒飒附议点头。
副导演越听越不对劲，这关系怎么这么拧巴呢？他试图捋清楚：“呃，所以，两位老同学，现在算是朋友吗？”
钟一白掀唇冷笑，视线扫过金飒飒，重复了她之前的话：“不熟。”
金飒飒：“……”
什么八卦都没挖到，反而好像把嘉宾惹毛了的副导演内心泪流满面：我太难了！
采访就在这种略显诡异和尴尬的氛围中匆匆结束。
众人各自散去，准备后续的拍摄任务。
金飒飒也快速逃离，正抱着教材回办公室，却在走廊拐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下。
钟一白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
“为什么绕路？”
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在这安静的角落异常清晰，“去办公楼，明明经过音乐教室是最近的路，为什么特意绕开？”
仿佛内心最隐秘的角落被无情地窥破，金飒飒下意识地后退，想要拉开距离，脊背却猛地抵上了冰凉的墙壁。
无路可退。
钟一白上前一步，将她彻底困在他与墙壁之间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侵略性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化妆品的味道，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将她牢牢笼罩。
“告诉我。”
他垂眸看着她，刚才在镜头前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感已荡然无存。
“当年你放弃的，真的只是钢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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