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雨撞碎在实验楼玻璃幕墙时，程谦正调试着量子计算机的冷却系统。父亲的特助站在身后已经二十分钟，黑色西装逐渐洇出雨水的潮气，像团化不开的墨。
"少爷，程总希望您立刻停止这些..."男人瞥了眼嗡嗡作响的机器，"玩具。"
程谦指尖在控制面板掠过一串残影，液态氮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告诉父亲，超导量子比特的相干时间突破200微秒了。"
"您知道程总不爱听这些。"特助将平板电脑推过来，屏幕上是飞往波士顿的机票确认函，"下周的学术会议，麻省理工的Anderson教授..."
"我不会去。"程谦摘下手套，金属操作台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转告父亲，我选择留在国内继续..."
"是因为那个医学生吗？"特助突然打断。
冷却液泵发出尖锐的警报，程谦的瞳孔在防护镜后剧烈收缩。平板上滑出新的照片：深夜实验室的监控截图，他和祁野在操作台前交叠的影子被雨水模糊成暧昧的形状。
"程总不希望您重蹈夫人覆辙。"特助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感情用事的人，不配继承程氏科技。"
暴雨声中，程谦听见十二岁那年的玻璃碎裂声。那只玳瑁猫从高空坠落时的弧度，与此刻心脏下坠的轨迹完美重叠。
祁野发现程谦失踪是在三天后。实验室的门禁卡注销了，常去的猫咪咖啡馆换了锁，连图书馆的固定座位都被清空得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只有手机里那条【近期勿联】的简讯，证明那个星夜不是幻觉。
"玩够了吧？"刘翰堵在解剖室门口，U盘在指尖转出冷光，"真以为程谦那样的人会为你放弃前程？"他忽然凑近，呼吸带着腐朽的甜腻，"知道他为什么从不提母亲吗？那位女士现在住在苏黎世的精神疗养院，床头还摆着撕碎的《小王子》呢。"
祁野的解剖刀扎进标本台，离刘翰的手指只差半厘米。"滚。"
"恼羞成怒？"刘翰大笑，"不妨告诉你，程谦正在机场贵宾厅——带着你送的破玩偶，像他妈当年抱着童话书那样落荒而逃。"
雨伞撞翻试剂架的声音惊动了整条走廊。祁野在暴雨中狂奔，水洼炸开的银花溅湿白大褂下摆。航站楼广播在雷声中忽远忽近，他看见值机柜台前那道清瘦的背影——程谦穿着初见时的白衬衫，脚边行李箱上绑着星星贴纸。
"程谦！"
声音撞碎在玻璃幕墙上。程谦转身的瞬间，祁野看清他手里攥着的猫玩偶，耳朵缝线处露出半截芯片——那是他们熬了三夜做的定位器。
"别过来。"程谦后退半步，腕间的铂金表闪过冷光，"这是个错误。"
祁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我宁愿永远错下去。"
"你根本不明白！"程谦突然提高声音，玩偶的机械心脏发出紊乱的嘀嗒声，"我父亲能让你失去实习资格，吊销陈昊的助学金，甚至..."他颤抖着点开手机，照片里是祁野养母工作的福利院，门口停着程氏集团的黑色轿车。
雨水顺着祁野的睫毛淌成溪流。他想起上周院长打来的神秘捐款电话，想起养母突然被提升为副院长，想起程谦日益苍白的脸色——原来那些温柔早已标好价码。
"跟我走。"程谦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灼烧皮肤，"现在去伦敦还来得及，父亲答应..."
"然后呢？"祁野轻轻抽回手，"每天隔着防弹玻璃接吻？用加密线路说我爱你？"他后退着摇头，"那样的程谦，还是会在代码里藏樱花的笨蛋吗？"
广播开始播报登机提醒。程谦的镜片蒙着水雾，却固执地不肯摘下。祁野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的实验室，程谦调试设备时曾说："量子纠缠最美妙之处，是分离的粒子永远保持关联。"
"程谦，"他解开白大褂纽扣，露出心口位置的纹身——串二进制代码，"我请陈昊破解了你的生日礼物。"在对方骤缩的瞳孔中，他按下手机播放键。
猫玩偶的法语录音突然变调，加密音频流淌而出：【...程谦今天对着我笑了三次，第一次是早餐时我偷喝他的咖啡，第二次是...】
"你..."程谦的喉结剧烈滚动，行李箱轰然倒地。
"量子纠缠需要保持观察。"祁野在起飞的轰鸣声中大喊，"所以程谦，你敢不敢赌——"他扯开衣领，二进制纹身在雨水中泛着红光，"赌我们的羁绊，能击穿任何人为制造的平行宇宙！"
程谦的指尖陷入玩偶绒毛，十二岁那年母亲撕碎的童话书在脑海中纷飞。贵宾厅的保镖正在靠近，父亲的特助举起手机准备拍照，而他的心脏正在迸发超新星般的光芒。
当第一个保镖抓住祁野肩膀时，程谦做了人生最疯狂的实验——他将猫玩偶狠狠砸向地面。芯片碎裂的瞬间，所有程氏集团的电子设备同时黑屏，航站楼广播切换成《小王子》的法语原声。
"跑！"程谦拽住祁野的手腕冲进安全通道。五十层的旋转楼梯化作时空隧道，身后是此起彼伏的警报声，眼前是祁野飞扬的白大褂下摆。他们像两颗逃逸的量子，在混沌中劈开新的可能性。
顶楼天台的门被踹开时，暴雨恰好停歇。程谦扯下铂金表扔向云海，转身将祁野按在潮湿的围栏上。未说完的告白消弭在交缠的呼吸里，他尝到雨水、铁锈和柠檬糖的味道。远处有飞机划过天际线，而他们的心跳频率终于突破所有加密协议，在**的晨光中完成最坦率的握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