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准备一下，我和左迟他们马上过来。具体事项见面再谈。”杨名挂了电话。
季程感觉自己在窗边站了一个世纪。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如何也迈不动。
辛小乔整理情绪，脸上堆满了刻意的假笑，然后走到季程面前。她紧紧的抱住季程，把脑袋深深的扎进了他怀里，然后故作欢快的说：“我可没被拍到哦，这次不作数的。幸好有杨名救场，我们不用‘见光死’啦。”季程揉了揉怀里这个脑袋，他们之间，总是辛小乔迈出第一步。而此刻，她仍然在为他找借口。
当年插班结束，季程逐渐忙碌起来，和班里同学们也慢慢断了联系，只有小乔始终在他的通讯录里。辛小乔的礼节很周全，每年端午、中秋、元旦、春节群发祝贺短信，都不会忘了他这个老同学，虽然群发消息看着诚意缺缺，但是季程每次都回回上一句“节日快乐”，然后两个人不咸不淡的聊上几句近况，从短信到微信，大概有七年的时间，他们就这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
三年前，季程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跑去了欧洲。杨名不得已对外声称季程乃是游学。是辛小乔主动询问季程的，他也没有丝毫隐瞒，只说游学是假，好好的喘口气才是真的。
而后，闲下来的时间，季程和辛小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路途见闻，辛小乔总能给与他热情、独特的回复，两人之间逐渐热络起来。七年过去了，季程觉得这个姑娘似乎还像大学时一样，和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只要抱起手机，他就很难放下，从白天聊到深夜。季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旅途有辛小乔陪伴该多好。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发去消息：“我过几天去冰岛，要不要一起？”不过一秒钟，对方就回来消息：“好呀！”
四天后，季程在雷克雅未克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辛小乔。2月的冰岛天气不太好，时常下冻雨。不过也有好的地方，就是大家都裹得像个粽子，没人认得出他们。
他们自雷克雅未克自驾前往阿克雷里。一边是大山，一边是大海，如外星球一样的风光让人的内心说不出的寂静，没人知道转过这个弯儿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色。天气好时，他们停下来看看彩虹，天气不好时，他们躲在车里听雨声。狭小的空间，未知的旅途，身边的温暖和患难与共的前路，让两个人不知不觉间走的更近了。
季程清晰的记着，刚到阿克雷里，小乔就指着红绿灯惊奇道：“季程你看，红灯居然是爱心形状的哎。”然后她突然嘀咕了声什么老天爷，就开始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嗯嗯。看到了。”季程偏头看了眼小乔，又继续盯着前路。
“季程。我喜欢你。”下一秒，小乔突然大声告白。小乔的声音让整辆车瞬间升温，季程觉得他的心被突然揪起，然后被轻轻地放到一处温暖至极、柔软至极的地方。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该如此，就像他等待这句喜欢久已。
“季程……你不说话，是不是被我吓到了？”辛小乔小心翼翼的试探。
如果当时有镜子，季程一定能看到自己狡黠的笑容如同一只狐狸：“小乔，如果下一个红灯还是心形的，我们就在一起吧。”季程用余光观察着辛小乔，短短的路程，她紧张到快要把手指抠坏了，直到下一个红灯亮起，方才如释重负。
从雷克雅未克的肩并肩，到阿克雷里的手挽手，分开行走的两个人终于成为了紧紧缠绕的一对。他们看了穿着毛线衣的垃圾桶，见了系着粉红丝带的电线杆，终于辛小乔看着整个城市的心型信号灯逼问季程，是不是早就知道。季程摇摇头否认：“就像你说的，这可是老天爷的安排。”
2008年，十三岁的季程头一次知道国家也可以破产。而破产的冰岛有个叫阿克雷里的城市，为了鼓励金融危机中的市民，阿克雷里把所有的交通信号灯都换成了爱心形状。十六年后，他牵着爱人，亲自感受了这个城市的浪漫。
大约一年以后，季程听阿磊提提，才知道当时自己随口一个邀约，辛小乔就推了所有工作，立马飞去了雷克雅未克。说实话，如果换做季程自己，他肯定做不到。真是个傻姑娘啊！
季程环抱着辛小乔，不知道站了很久，直到左迟的电话打了过来。季程才松开怀抱：“我要下去了，他们在地库等我。”
季程几欲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终只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 辛小乔乖巧的点点头，没有追问什么。
季程来到地下车库，钻进保姆车，扫了一眼，全是跟随杨名打拼多年的元老，保管嘴严。他刚坐定，造型师阿KAI就凑过来帮他做起了头发。
“阿KAI，别弄的太帅，不贴实际会被骂的。”杨名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名姐，那有点难哦，就季程这张脸，披个麻袋都是帅的。”阿KAI手上动作没有停。
车上众人因为季程签的这两个国民代言都很兴奋，只有季程从上车开始就保持沉默，有些格格不入。杨名不愧是杨名，自己早上刚被拍，她就迅速敲定优快和覃氏，提出解决方案，还顺便凑齐人手过来帮他拍VLOG。只是季程也不知道，杨名为什么会预判到自己的选择。
“名姐，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覃氏的代言。”季程忍不住问道。
杨名摊手，一副显而易见的表情：“因为你永远最爱你自己。只有一心为己的人，才会无视身边的束缚，一往无前……”
杨名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季程没有听进去。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两个声音。
最爱惜自己的羽毛。
最爱你自己。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辛小乔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到这一刻还美化着他的自私。
季程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接过左迟递来的自拍相机，准备下车。
“其实季程……”杨名突然喊住他：“我让你公开是真心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合同还没签。因为我总觉得，这几年相处下来，小乔已经把你改变了。”
季程没有回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没事，名姐。我下次一定不会再选错了。”
季程拍vlog并不像大多数网红那样单打独斗。杨名安排了一整个专业团队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小区楼王走去。
覃氏不亏是覃氏。顶级大平层豪宅，一买就是一栋。等踏入房子，季程瞬间明白了，即便小乔不住在此处，广告的最终拍摄地大概也会选择这里。覃氏将房子最底下的五层改成了私人美术馆，陈列着多年来的收藏。即便是杨名看到也惊叹不已，她自诩混迹申义十多年见过大世面，却不知道这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处秒地。
让季程惊叹的还有覃氏的速度，一组人已经做好准备，在季程进门的那一刻，开始给他讲起了视频广告的剧本。而另一组人时刻待命，随时准备接过接力棒开拍平面广告。看的出来，覃氏早都做好了万全准备，缺的只是一个代言人。
季程现场没有看到覃钦怡，多少有些意外。一个小姑娘在一旁自顾自的解释着：“覃总今天本来要来现场的，但是临时开董事会实在走不开。不过季老师你放心，这边的拍摄是覃总亲自敲定的，保证不会出问题。”
季程点头，沉默。反而是杨名E人属性爆发，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请小助理及时转达给覃钦怡。
首支视频广告，覃氏选择了四款具有代表性、销量高的饮品，每一瓶饮品对应一件艺术品。季程欣赏艺术品，就像是在品尝饮品，内心感受是相通的。因为内容简单，季程基本上每个分镜都是一条过，晚上8点左右，就完成了视频拍摄内容。季程没没有片刻休息，继续投入平面广告拍摄，早拍完早收工。
杨名很久没有跟现场了，但是不得不说，段导的军旅剧没有白拍，季程的进步有目共睹。她甚至听到工作组的小姑娘在一旁叽叽喳喳讨论着，季老师又帅又敬业，演技也很好。她突然对季程转型充满了信心。
又是三个多小时的拍摄，季程耐心的配合着摄影师的拍摄。终于完工，这位圈内大拿也放下架子，直夸季程态度谦逊，颜值能打，拍了一天都没垮。杨名示意左迟最后后一句“夸奖”就剪了吧。
在季程拍摄广告的时候，优快、覃氏以及名昕娱乐通过各大平台预告了季程代言的消息。
季程工作室微博发了个十秒预告，敬请大家期待季程的广告拍摄vlog。今天被粉丝骂上热搜的名昕娱乐转发这条微博，并附发言：在万万想不到的地方，拍万万想不到的广告。地点定位便是辛小乔家小区。
与此同时，各路营销号爆料，辛小乔是实打实的富二代，父母房地产生意做很大。在申义花一个小目标买套房子不算什么的。微博大v转发引流：“我就奇怪，辛小乔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休假，这半躺平的状态还能活的如此滋润的女明星，你不说她是富二代，我都不信。”这是杨名的手笔。
紧张了一整天的季程粉丝放心了，转发，控评：擦亮狗眼！我哥哥是去拍广告的，国民代言！！
暗戳戳期待季程翻车的对家粉丝失望了，酸话不断：又不是蓝血高奢，得意个什么劲儿。我们哥哥可是LH大中华区代言人，我们说过什么。
粉丝混战再度拉开帷幕。
路人看到混乱的微博热搜，@程序员，再特么的给我推这些幺蛾子，我就卸载这破烂玩意。
辛小乔是在微博上看到季程消息的，原来拍摄地点就在小区里啊。她纠结着要不要给季程打个电话，可有些话她似乎无法说出口。辛小乔最终还是选择了发消息，微信真是个好东西，很多话她当面说不出口，可通过文字的方式表达出来就会少很多尴尬。
辛小乔刚刚发去一句：“拍完了吗？”季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乔，我刚拍完，一支视频，一组平面。”经过这过山车的一天，季程决定要给小乔知情权，要对她坦诚相待。
“哇！这么大的工作量，你这么短时间就拍完了，季程，不愧是你！”辛小乔毫不吝啬的提供着情绪价值。
季程似乎都被她感染了，轻轻笑出声：“你猜猜我在哪里拍的？”
“我们小区啊。微博上都曝光了。”辛小乔很开心季程可以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嗯。就是那个一年四季都没人住的楼王。”季程和辛小乔深色散步时，就注意到这栋楼常年漆黑一片：“覃氏集团居然买了整栋，一至五层建了个私人艺术馆，今天就是在那儿拍的。”
“确实是‘万万想不到’的地方。我都开始期待你的vlog了。”
“晚上工作室剪出来了，我就发给你。你早早休息，明天睡醒就可以看到。”季程回应着小乔的好奇心。
“vlog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人？”辛小乔想问的是，是不是覃钦怡跟了正常拍摄。
“没有覃钦怡，也没有别的谁。”季程猜到了辛小乔的心思，给她一颗定心丸：“就是普通的拍摄，也就只有我而已。”
“好的呀！”隔着话筒季程都能感受到辛小乔的雀跃。
“小乔，还有一件事，我想自己告诉你。”季程害怕辛小乔从其他地方看到消息会胡思乱想。
“嗯？什么事？”小乔问道。
“我这两天，还得和覃钦怡上个恋综。”季程还是说了出来。
“恋综？”辛小乔心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哪个台的？”
“香蕉台的《嗨！男朋友》。只是飞行嘉宾，只需要拍摄一天。”季程耐心的解释着。
“这可有点意思了……”辛小乔故弄玄虚道：“我之前微博官宣‘男朋友’，他们就联系我去当观察室嘉宾，不过我还没答应。”
季程长叹一口气：“我这边建议美丽大方的辛小乔女士，还是拒绝这个通告吧。”
辛小乔咯咯笑出声，故意道：“如果我一定要去看看呢？”
“那我可能需要上网求助，学学怎么哄女朋友了。”季程可怜兮兮道：“我不知道节目最终会拍成什么样，所以，如果我大言不惭的给你保证不会有什么亲密镜头，或者让你一定别介意实在是不地道。就只是希望你，如果看到节目可以难过少一些，给我机会可以哄好你。”
小乔故作轻松道：“我男朋友可是顶流！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就是我可有点难哄哦。”
季程笑道：“那等我拍完这部戏，我们一起去高纬度群岛怎么样，这样可不可以哄好你？”
辛小乔俏皮的声音传来：“别人的话不行。你的话，勉强可以。”学校的排练室、高纬度群岛，还有阿克雷里，那是只属于他们两的秘密。
辛小乔太喜欢今晚的季程了，他絮絮叨叨的和她汇报着工作，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颐指气使的管家婆，滋生起了傲娇的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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