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才又来了。
只是他来的时间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刘彩英出去摘菜了,只有温灼一个人穿着厚棉裤撅着屁股在院子里哼哧哼哧的挖着什么。
周无才看的好玩,就在那里一直站着看,想着认真的小孩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自己。
温灼不清楚自己身后有个人,他在挖自己的藏宝盒,里面是他下半年的学费,但现在被他正式更改为他奶奶的治病钱。
昨天他看见了那份病症书。
他认得字不多,但也知道奶奶生病了,需要治疗。
他想要奶奶一直陪着他。
挖了不知多久,小坑旁边已经堆起了两个小土堆。
温灼叹气:“也不知道之前的我为什么要挖这么深。真是小时候闲的慌。”
听见小孩嘟嘟囔囔的话,周无才忍着没有笑出声,8岁的小孩看不起更小的自己?
木盒子终于出现在眼前,大冬天的,温灼额角还出了汗,用刚挖土的小手一抹就是一个大花脸,偏他还不自知。
只是一心扒拉出木盒。
正要打开,只听身后“噗嗤”一声,温灼手上动作一顿,警觉看向身后——又是那个邋遢大叔。
周无才看到小孩眼中警惕,抬手掩了下压不下去的唇角,只好假咳一声,调整好情绪,向人一本正经的打招呼:“小朋友,你好。”
温灼摇头,不好。
意识到要有礼貌,又点头:“你好。”
周无才唇角的笑更大了,多可爱的小孩,就该获得更多人的喜欢。
他向小孩走去:“方便我和你一起探宝吗?”
看了眼自己手中木盒,又看向这人手上难掩贵气的手表,温灼点了下头:“哥哥,我的就是你的。”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木盒里一块两块的票子对他而言很多,对大人们而言,太少了。
周无才挑眉一笑:“你看见那份病症书了?”
他对温灼说的话,根本没把他当小孩子,而是当一个和自己同地位同思想的人来看待。
哪怕他吃的盐比温灼喝的水都多。
温灼犹豫了一瞬,点头:“嗯,哥哥,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周无才眼中带笑看着他,眨了眨眼:“当然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灼也眨了眨眼:“哥哥,脑癌很难治疗吗?”
周无才默了一瞬,神色认真起来:“就你们这里医疗而言,没有治疗的可能。”看见瞬间失落伤心的小孩,他话题一转,“但我有办法。”
他在诱拐,也是在用感情绑架温灼。
这招百用不败。
温灼同样认真看着周无才:“哥哥,我需要付出什么?你和奶奶昨天也是在聊这件事吗?绝对是关于我,所以奶奶才没有同意。”
他们之间的情感,周无才撬不开,也很羡慕。温灼与刘彩英之间仿佛只有着彼此。
周无才点了下头:“嗯,需要你卖身20年。不过你进入我们公司每月都有工资,管吃也管住,我们也会让你继续上学,只是累一些。你需要学习很多除文字之外的东西。”
温灼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很嫩,同村的小孩很小就要下地干活,但刘彩英从没有让他下过地,也从很小就让他上学,仿佛一开始就想好了不让他待在这里。
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温灼只是觉得这样沉默很高级,他在学习大人的深沉。
半晌,他抬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会说服奶奶的,我会帮你赚钱的。”
周无才刮了下他的鼻头:“人小鬼大。”
他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打造一个火遍全球的男团更是他的梦想,这种梦想即将实现的幸福,没有人会懂的。
周无才眼中泛起了激动的红,他确信,自己有了温灼一定会成功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相信温灼,更是相信自己。
而男团其他人,他会再次进行筛选。
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周无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再停留。心血来潮准备签下的小孩,同样需要很多的准备。
他需要回公司处理好这件事情。
只叮嘱好温灼他们尽快收拾好东西,他会在一周后来接他们,他便先行离开。
温灼看着匆匆离去的男人,内心难以抑制的泛起慌乱,他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只是想到奶奶的病,他强行抑制住了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我和奶奶会一直在一起的。
心里暗示着自己,温灼脚下不停,走到屋内的一个小抽屉旁,拿出里面用红布层层包裹着的小玉菩萨。
这玉菩萨还是奶奶给他的。
小小的他不知道这玉贵贱与否,只是在拿到手的那一刻,这玉仿佛是奶奶的承载体,每当做噩梦时,他都会拿出来拜一拜。
奶奶会保护他!
温灼把玉菩萨放在手里,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眼。不清楚需要祈祷什么,只是默念着——
一切安好。
一天转瞬就过,夜晚悄然降临。屋内的光再次亮起。
温灼趴在刘彩英怀里,抱着奶奶的腰撒娇,嘴里哼哼:“奶奶,我好爱你,你要一直陪着我。”
刘彩英拍着怀里小孩子的背,听见这孩子气的话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在静谧的夜色下,屋内一老一小很是温馨。
老的在织毛线帽子,小的趴在床上看书看的认真。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一个幼嫩的声音响起:“奶奶,我想去大城市。”
刘彩英织毛线的手一顿,又动作起来,语气如平常一样,平淡,深究却能听出其中的柔:“乖乖想好了吗?”
温灼也是平常的翻看手中书籍,两条小短腿时不时扑腾一下:“嗯,我想好了奶奶。虽然在这里也很好,可是实现不了奶奶一直陪着我的愿望。”
他的嗓音还带着小孩子的稚气,一出口就像甜食一样,你只要尝一口就会脑内生成多巴胺,不由自主的心情变好起来。
这句话沉寂下去之后,屋内很久没有声音。
半晌,刘彩英的声音才在屋内响起:“好,我这几天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一周后就去城里。”
温灼没有说话,一直支楞的耳朵却安心放了下去,嘴角仿佛是看到了有趣画面,轻微一翘。
轻微的翻书音也继续响起。
刘彩英不用看也知道小孩的动作,这是一直等着她的回复呢。
她眼神也柔了下来。
因为几年前的事情,她一直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故步自封,任由自己坠落在夜间的黑里,可是她的乖乖需要更精彩的人生。
她也可以保护好她的乖乖,几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
“周无才!你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继续挥霍下去吗!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还能担任副总的位置是我用自己的位置做了担保!”
说话男人深呼吸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暴脾气。
“我以为经过那一次你会改的,没想到,就出去了一次,就以这么优异的合同签下一个村里人!我们公司快破产了,你知道吗!”
最后,忍无可忍,男人一把抓起桌上废纸扔了出去。
被扔目标周无才一个闪身躲开,废纸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尹总,你这废纸不用来打草稿了?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
对面坐着的男人闻言更气,差点要跳起来打人。
周无才忙安抚道:“你先别生气,气大伤身,年纪轻轻的,小心直接倒下。”
他看见自家好友尹文德不耐烦摆手,“快说你还要做什么?”
周无才站直了身体:“我有种莫名的感觉,即将要签的这个小孩子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惊喜。”
尹文德面无表情:“还记得你上一次的感觉吗?”
周无才正经样子还没维持多久就破了攻,他笑着回答:“感觉你出门就会踩狗屎运那一次?还是天上掉馅饼那一次?”
尹文德紧紧闭了眼,神踩狗屎运,神掉馅饼!分明是踩狗屎和天上掉鸡屎差不多!还是在同一天内遭受两次暴击。
“我记得你还因此洗了整整一天的澡,皮肤都搓红了。”周无才调侃道,“你那洁癖真是得治一治了。”
尹文德:“……再说废话滚出去。”
周无才闭了麦。
房间内顿时安静一片,陷入诡异氛围之中。
“咚咚咚”,礼貌敲门声响起。
“进”,尹文德看了眼带着不明笑容的周无才,出声让人进来。
来人是尹文德的秘书,一位身姿飒爽,穿着长袖长裤,平底鞋的女士。
进来后看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她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周副总”,只是在看到常年不在公司的周无才时才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礼貌问好。
“尹总,这是有离职意向的职员名单。”
一张很轻薄的纸张被放在尹文德面前。
周无才略一撇便看见了长长一列的名字,他垂了垂眼。
尹文德的手不经意盖住了名单,摆手让秘书出去。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阻挡了门外的喧嚣。
尹文德对着周无才摆了摆手:“还有事吗?没事就滚出去吧。”
周无才:“我去拉投资,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尹文德轻叹一声:“周无才,周学长。我很欣赏你追求梦想的坚持,但现实不允许。”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张,发出“簌簌”声,“这么多老员工都要离职,我们公司有可能半年也坚持不了。”
他们天启娱乐是靠卖钢材发家的,起初公司只有尹文德和周无才两人。
靠着周无才日无继夜的喝酒拉单才发展起来。也是周无才一句,“我们可以开创一个新的造星模式”而转型做娱乐。
但现实给予他们巨大一击。
现在团队偶像市场已经饱和,他们想要进去分一杯羹可想阻力之大。
第一次计划失败,第二次依旧失败。
第三次,事情迎来转机,眼看着挤入这个市场一点了,谁知道他们被莫名泼了黑水。
倾尽公司所有资源培养出来的一位偶像,转头便对着镜头卖惨,说他的经纪人也就是周无才猥亵他。
他们公司对这个业务只处于探索阶段,公关尚不成熟,等反应过来要解释时,大局已定。
周无才的名声一落千丈。
天启娱乐的股市差一点崩盘。
还是尹文德稳了下来。
如今,他也逐渐无力。
周无才明白这些,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里的孤注一掷震撼人心:“反正也没有退路了,再疯一次吧。”
尹文德用手中纸张折叠出飞机模样,他对着飞机头哈了一口气,朝着周无才方向飞了过去:“行吧,反正也就那样了。大不了彻底破产后,你去送外卖养我。”
纸飞机在空中绕了又绕,最后精准落在周无才手里。
他手指捏住纸飞机又砸了回去,反问道:“为什么不是你去送外卖?你那一身肌肉和大高个白长了。”
“啧,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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