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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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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整,周野站在沈真公寓楼下,仰头望着这栋高级公寓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忍不住腹诽:果然是少爷做派,这地段一个月的租金够他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敲了三遍门都没反应后,手机突然震动:【不是把钥匙给你了吗?】

周野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推开门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纯白的极简风格公寓,每件家具都像艺术品般陈列,每个地方都一尘不染,根本不想是有人生活过的样子。这哪是独居男人的房间,简直是家居杂志的样板间。

"换鞋。"一个幽冷的声音突然飘来。沈真披散着长发,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端着咖啡像幽灵般从他面前晃过,又飘回电脑前继续作画。

周野蹑手蹑脚换上一次性拖鞋,听见沈真头也不抬地说:“沙发区归你,别碰画具,别开冰箱,别——”

“明白!绝对不打扰学长创作!”周野赶紧掏出笔记本电脑,余光却忍不住偷瞄沈真。散落的发丝间,那人专注的侧脸褪去了平日那种似乎是骨子里带来的散漫,微蹙的眉头和下抿的唇角透着罕见的认真。

“再看要收费了。”沈真突然出声,吓得周野差点摔了鼠标。

沈真的公寓里只剩下两种声音——笔尖在数位板上划过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周野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沈真盘腿坐在宽大的工作台前,长发随意地挽在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指尖在绘图笔上灵活地移动,偶尔停下来抿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灯光从他左侧打下来,在画布上投下一片冷色调的光晕,而他的侧脸则隐在阴影里,只有镜片偶尔反射出屏幕的蓝光。

三米外的沙发上,周野盘着腿,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时不时停下来翻动旁边的参考资料。与沈真近乎凝固的专注不同,他的小动作很多——揉揉后颈,转转手腕,甚至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思考时,会不自觉地用指尖敲打沙发扶手。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和谐。沈真起身去倒水时,周野会下意识地暂停打字;而当周野去阳台接电话时,沈真也会趁这个间隙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他们像两个精密仪器里的齿轮,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转,却又微妙地保持着某种默契的节奏。

窗外偶尔传来夜归人的脚步声,或是远处马路上车辆驶过的呼啸。但这些声响反而让室内的静谧更加深邃。

等到周野再度抬头看表,发现竟然已经快五点了,他揉着酸痛的脖子,然后不由自主摸出烟盒,小声问:“学长,阳台在哪?”

而沈真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完全没听见周野说话。

周野无奈地笑了笑,只能自己起身去找阳台。

当沈真的注意力终于从画作中抽离时,他才发现周野不见了。

刚才似乎是听见他要去找阳台来着。

于是沈真起身去阳台找人。

结果就是沈真看见周野倚在公寓的栏杆上,指尖的香烟升腾起的烟雾让沈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笼罩在一团晦暗不明的落寞。

“emo了?”沈真靠在门框上调侃。

周野猛地回头,冲着沈真微微一笑:“谁还没点烦心事?”

沈真没说话,也没走近,只是抱着胳膊皱着眉毛看着周野,似乎是不喜欢烟味。

“看,太阳出来了。”周野突然指向远方,晨光为他镀上金边。风吹乱他的头发时,他随手拨开的动作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周野转身冲着沈真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晨光和微风一起勾勒出周野脸部的线条。

沈真的喉结动了动。他见过太多转瞬即逝的美景,却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把一个场景定格在画布上。不是因为周野有多完美——恰恰相反,是那些不完美的细节在吸引他:被风吹乱的发梢,抽烟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他甚至脑海中已经自动调出了颜料盘:要用赭石色打底,混入少许朱红来表现他晒伤的鼻梁;眼窝处要加一点群青,才能还原出那种深邃的阴影;至于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小细纹,或许可以尝试用钛白加一点点那不勒斯黄……

“学长,你画完了?”周野的声音把沈真拉回现实。

沈真下意识后退半步:“嗯。”

“你饿吗?”

“什么?”

周野挽起袖子,“我有点饿了,你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

而周野的干劲在打开沈真厨房的冰箱之后全被浇灭了。

哪有人双开门的冰箱里面全是碳酸饮料和咖啡的?!周野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倚在厨房门口的沈真,后者正慢悠悠地喝着罐装咖啡,一脸理所当然。

“学长……”周野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你平时都靠什么活下来的?”

“食堂、外卖,还有白砚偶尔的投喂。”沈真顿了顿,“如果你饿了的话,现在楼下那家豆浆店应该开门了。”

周野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种莫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啪地关上冰箱门:“走!买菜去!”

沈真挑眉:“现在?”

“就现在!”周野已经麻利地穿上外套,“我知道附近有家早市这个点应该开门了。”

晨光微熹的街道上,周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沈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路过24小时便利店时,沈真突然停下:“等等。”

他走进去,片刻后拿着两盒牛奶出来,递给周野一盒:“先垫垫。”

周野愣住了。牛奶盒上还带着冰凉的雾气,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沈真表达关心的方式,意外的还挺笨拙。

“谢谢。”周野接过牛奶,指尖不小心碰到沈真的手背,凉得他一个激灵,“你手怎么这么冰?”

沈真漫不经心地收回手:“刚从冰柜里面拿牛奶来着。”

早市比想象中热闹。周野像只精力充沛的大型犬,在各个摊位间穿梭,时不时举起蔬菜征求沈真意见:“西红柿要吗?”“鸡蛋吃几个?”沈真只是敷衍地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周野的身影——他在讨价还价时微微皱起的鼻梁,接过找零时灿烂的笑容,还有拎着购物袋时手臂绷起的肌肉线条。

回程路上,周野突然问:“学长喜欢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沈真在食堂一般都是哪个窗口不排队就吃哪个。

“那讨厌的呢?”

沈真思考了一下,“芹菜、青椒、胡萝卜。”

周野笑出声:“跟小孩子一样。"

伶牙俐齿的沈真难得没有反驳。

回到公寓,周野立刻占领了厨房。沈真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个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突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毕竟这还是他这个公寓的厨房第一次开火做饭。

不一会周野就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一碟金黄的煎蛋,还有拌了香油的青菜。沈真拿起筷子时,发现自己的指尖不再那么冰凉了。

沈真听见自己说,“下次别放葱花了。”

“怎么还有下次?”周野模仿着沈真那种淡淡的语气,“下次我可要收费了。”

沈真低头吃面,假装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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