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八岁生日到现在，夏清堂就没见过沈云墨。
周末，命苦的高三生时时刻刻被补习压榨着，俩人难得有空通个电话，都只能在沈云墨妈妈一声声不耐烦的催促中匆匆结束。
“沈云墨”这个名字，逐渐只存在于师兄弟和师父付柠的挂念里，清云楼门口的水牌上，是不再见到了。
“墨儿什么时候又能放假啊？”宋云音不止一次在休息室念叨，“清云楼师兄弟每次聚餐都差他一个，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最空好吧。”段云轻忍受着何云商对他头发的蹂躏，终于受不了了，把那只全是肉的爪子薅开，“我又成每次聚餐辈分最小的了。”
何云商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其实除了你无人在意辈分的问题。”
“你滚……”
夏清堂刚刚说过单口，从台上下来。说是单口吧，其实就是简单的脱口秀。段子不长，主要是让那些“慕名而来”的观众们定期看一看，清云楼还有这么一位演员。
单口演员。
“聊什么呢？”夏清堂很自然地挨着宋云音坐下，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抬头，就发现了段云轻莫名其妙的发型，“哎哟喂，段段，你整这么花枝招展的是要干嘛？相亲啊？”
看着他那副没有热闹也要找点热闹看的混蛋表情，段云轻在心里默念三遍“这是师兄不能骂”，然后一脸无语开口：“师父安排我和云商参加一档喜剧节目，待会儿要录一个参赛视频，这不得倒饰倒饰啊。”
“那你看人家云商不就挺规矩的？”夏清堂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终于没忍住别开脸笑了，“不是，你俩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平时在台上观众怎么忍住不笑的啊？”
“夏儿你话有点密了嗷，“眼看着何云商和段云轻就要大显身手，宋云音很识时务地捂住了夏清堂的嘴，“要么说寡妇攻击力强呢。”
“聊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台词，沙发上几人齐刷刷转头看，和要死不活的陈清楠视线撞了个正着。
“楠哥早。”宋云音乖巧地挥了挥手，习惯性往他身后看，发现空空如也，“您……一个人啊？”
“不然呢？半个人来吓死你们。”陈清楠还有心思开玩笑，接着点兵似的叫了段云轻和何云商，“你俩赶紧出来啊，跟我一块儿录像去。”
夏清堂和宋云音对视一眼，终于小心翼翼开口：“您和柏大师哥也去？咱楼出息了啊。”
陈清楠只是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一沓纸：“没。我算节目半个编剧吧，他俩稿子我写的。柏清……柏大师哥这两天也有档期，估计来节目得下个周了。”
“忘了咱楠哥还是大名鼎鼎的喜剧编剧了。”夏清堂不由得感叹，“小楼不大，人才不少啊。”
“这下就咱俩守楼咯。”宋云音双眼一闭，又猛地坐起来，“不行太无聊了，咱叫点儿人过来一块儿，热闹点儿。”
“云欢云哲怎么样？”夏清堂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拨号了。
门口的何云商一句话浇灭了俩人炽热的希望：“欢哥哲哥跟狗头兄弟巡演去了啊，前两天才说过，不记得了？”
“为什么他们都接活儿了？”宋云音目送仨人走出休息室，百思不得其解，“师父怎么没给我安排上呢？”
夏清堂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我不也闲着呢吗。”
谁知宋云音压根儿不领他的情：“咱俩能一样吗，你现在搭档都没有。”
“你搭档不也不在这儿吗，有脸说我？”
“洛哥下楼买卤煮去了，过会儿会来的。”
夏清堂刚想再嘴他两句，就听到门口又有人进来了。
“聊什么呢？”
“不是……”夏清堂到嘴的吐槽拐了个弯冲另一个人去了，“现在不说这句话是不让进休息室了吗？”
“迟子哥，您是今天第三个。”宋云音补充。
任清迟满不在乎，从茶几上摆着的果盘里拿出来一个苹果就开始啃：“上午场讲完了？我怎么听着里面还有动静？”
“云轻云商录参赛视频呢。”夏清堂解释完，凑到任清迟旁边，“迟子哥，您最近有没有行程安排啊？”
任清迟咽下嘴里的苹果，挑了挑眉：“怎么，要请我和你清澜师哥吃饭？先说好，不吃张云深他二姨那家啊，人家每次都给咱打折，怪不好意思的。”
好强的脑补能力。
“谁说要请你们吃饭了。”夏清堂说起这个就来气，“我最近演出都没几场，囊中羞涩啊。这不就是最近看师兄弟们都接活儿了，心里痒嘛。”
任清迟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我还以为能蹭一顿饭呢。”
“活倒是有，一个地方台的综艺。”说起这个，任清迟不由得吐槽，“你们说现在整这些个拼盘综艺的意义是什么？请每个冷门圈子里的小糊咖来逛一圈，谁看啊。嘉宾之间还都不认识，名字得挨个儿问，还不一定一下就记得住。别说名字了，我连人家圈子是干嘛的都不知道，最近还百度百科呢。”
果然，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宋云音和夏清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痛苦。
任清迟看俩人莫名堂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划拉好几道：“你俩没事儿干？不会啊，昨儿个我从师父家里走的时候他还说这两个月每个人都有行程的，月月哥都又上那什么非遗文化的节目去了。”
闻言，宋云音掰着手指头一数，似乎明白了什么：“合着刚好留下我和洛哥，川儿秋秋，清阳清寒师哥三对儿是吧，刚好每天轮着排班上场，还附赠夏儿保洁服务。”
“去你的吧。”夏清堂肘了他一下：“我还不如去给沈云墨陪读去。”
“找到了！”任清迟把手机递过去。
两颗脑袋立刻围了过来，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份表格，是万君檐发在常年被众人开“免打扰”的“清云楼名角儿”群里的。表格最上头标着几个大字：出差安排表。
“这啥？”夏清堂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见自己的名字，以及紧跟在他名字后面的那个久违的人名，“我怎么瞅着还有沈云墨的事儿呢？”
宋云音眼神比他好，一眼就看到自己和洛清歌的名字：“嚯！商演！嘶……不对，日期这么眼熟呢……”
“你的生日专场吧。”任清迟也看到了，揉了一把宋云音的脑袋，“自己生日还不上心，估计过两天师父该来找你说生日场的事儿了。”
宋云音生日？夏清堂也算了算，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国庆快到了。
沈云墨快放假了吧。
“夏儿，你跟墨儿怎么不来助演啊？”宋云音看到夏清堂行程栏没有“专场助演”这一项，一把拍在他大腿上。
夏清堂也正奇怪呢，他刚想问是不是师父整错了，就听任清迟解释：“师父问了墨儿的老师，高三生，四号该返校了。”
命苦的高三生啊。
“幸好我没读高中，不然我得累死在高三。”宋云音难得说了一句两位师兄都深有同感的话。
这次万君檐给夏清堂和沈云墨安排了一个小活，去云轻云商他们那节目当一期飞行嘉宾。据热心师兄任清迟转述，万老爷子原话是这样的：
“让他俩去一期就行，如果云商他们选上了，就安排夏儿给他们节目助演一回，没选上就纯飞行。”
“这到底什么节目啊，感觉师父官威不小哦。”夏清堂琢磨半天，发现师父这句话似乎有点随意。
任清迟耸耸肩，双手一摊：“师父的人脉至今无解。我觉得吧，他和节目策划可能认识。”
这何止是认识。想加人就加人，清云楼四分之一的人都去了一趟了，这得熟到什么地步啊。
而且，师父这人脉肯定贼啦有钱。夏清堂心想。
无论如何，还能和沈云墨一块儿上台，总算是个好消息。
“聊什么呢？“
下楼买卤煮的洛清歌总算是回来了，还带了两碗关东煮，满满当当的各式各样的丸子，一看就是宋云音爱吃的。
“咱楼里今天是跟这句话过不去了。”夏清堂和宋云音对视一眼，俩人都笑得不行。
很显然，宋云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生日专场安排的演职人员。洛清歌特地问了万君檐生日场的安排，听到他们在讨论，索性不卖关子了，直接把流程全部走了一遍。
“狗头兄弟，电线杆子和煤气罐子，还有清阳清寒。”洛清歌给他们挨个儿数着，目光最后落到任清迟身上，“迟子，你和清澜怎么没点表示啊？”
“这不等你的专场吗。”任清迟示意洛清歌把节目单发给他，自己研究一阵子，“你看他们说的啥，除了狗头兄弟，那不都是传统段子嘛，《汾河湾》《口吐莲花》啥的。你等着吧，下回我和清澜创新一把，给你攒个大的。”
“最好是嗷，”宋云音吃了一口牛肉丸，有点口齿不清，“别到时候和上次一样改编个《乌龙院》就来了。”
“不可能。”任清迟不客气地抄起筷子，吃了一口桌上的卤肉，“我用我的魅力担保。”
“还是别了，那玩意儿本来就没多少，待会儿一担保霍霍完了。你还是留着找对象用吧啊。”
“洛哥，你一捧哏的话不少啊。”
他们拌嘴的空档，夏清堂悄悄看了看那个喜剧竞技综艺的资料。综艺名字叫《笑一笑算了》，请的嘉宾倒是有几个大腕。首先是作为作品副编导的陈清楠，然后是几位比较知名的喜剧导演，都是夏清堂只能在大银幕上看见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眼熟的名字，夏清堂看了好久才想起，这是观花台的角儿，算自己的师妹，曾梦菲。这个姑娘算是关君凡的得意弟子了，就连万君檐都跟徒弟们提过好几次，据说是长得漂亮声音还好，最拿手的是京韵大鼓和琵琶，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相声。
总算可以见一见这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了。夏清堂开始对这次拍摄充满了期待。
“看什么呢夏儿？”宋云音突然凑过来，给夏清堂整了个措不及防，“哟，梦菲小师妹！她怎么也在这档节目？”
“我怎么知道？”夏清堂心里隐约对节目发起人有了一个猜想，眼下不太确定，也就没说出来。
能同时和万君檐关君凡都有联系的人，恐怕只有圈子里的了。
清云楼从来都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相声剧团，观花台就更别提了。这俩处顶天了能算民间优秀传统艺术小剧场，怎么会同时和那些大导演出现在一档节目上？清云楼还能解释，前有陈清楠江清月，后有夏清堂沈云墨，都是小火过一把的人物，但观花台的角儿们，除了听师父师叔和付叔偶尔提一提，就连县城小报都鲜少提起。
节目组怎么想到把这群人凑到一起的？难道是有财力的忠实民间小剧场爱好者？
明显不可能啊！
夏清堂越想越好奇。联想到万君檐神秘的师门，心头像火烧一样难受。
好想找个人问一问啊。
旁边没有人在意夏清堂的头脑风暴，已经聊起观花台的角儿们来了。
这个问题还得去问师父啊，就是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说。夏清堂思索一阵，决定放弃。
师父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说的小秘密，不可能被他一时半会儿打听出来的。
还是老老实实等录节目吧。
“说起来，关师叔是不是最近又来找过师父啊？”洛清歌熟练地收拾桌上只剩汤汁的打包盒，“前几天我和清阳约饭，碰到师父在一小包间里一个人等着，去打了个招呼。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个特熟悉的声音，真的像关师叔，我和清阳刚想过去看看，就眼睁睁看着俩人菜也不点，站起来就绕着我俩走过去了。当时我和清阳估计师父不想让我们看见，就没吱声。”
“关于楼里这个的事吧？”任清迟比划了个要钱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师叔这会儿惦记着月月呢，上次来不就是为了挖墙脚吗？”
好久不见呐~
时间线有点偏差，看我快快滴赶回来！
这一篇有点水，下一篇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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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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