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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成蹊走到智海楼下时,下课铃响彻校园,看到微信的任子萱在打铃的瞬间冲出教室,在喷涌而出的人潮中,目标明确直奔门口。

“嫂子!”

……

成蹊张开的双臂缓缓放下,自从任子萱知道她和任烨霖之间的“爱恨情仇”,对她的称呼立刻从小蹊姐转变为嫂子。

本以为“百毒不侵”的成蹊,此刻还是因为嫂子二字破防。

“啊,终于见到了,想死我了!”两人不仅一般高,颜值也十分出色,抱在一起的画面格外乍眼。

“这就是你嫂子呀?”紧跟任子萱出来的是她室友,因为跑得太急,还小口喘着气,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成蹊身上。

“对,怎么样?我嫂子好看吧!”

“好看!”

听着两人的对话,成蹊有些哭笑不得,屈指弹了一下任子萱的额头,“再不走就要被挤成肉饼了。”

智海楼地处三栋楼间,正对着一条可直达二食堂的小径,导致三栋楼里的学生下课后的首选路都是这里。

成蹊看着黑压压朝这边涌来的人群,头皮发麻的拉着任子萱往另一条路走,生怕再晚一步被人|流冲散。

任子萱挥手和室友告别后,两人朝着学校正门走。

任子萱高三暑假那会儿就考到了驾照,为了方便每周去市里嗨皮,直接买了辆电车。

市内出行,电车无敌!

两人刚走到任子萱的轿车旁,一首动感的音乐声蓦然响起,那是她最近喜欢上的男团新发行的主打歌。

任子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界面显示的来电人,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意。

“哟,这不是我那空中飞人大哥嘛,今个儿怎么想起给你妹妹我打电话啦?”任子萱身子微微后倚靠在车门边。

来电的是任家老大,任添知。

成蹊站在副驾驶的车门边,静静等着她打完电话。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任子萱的神情蓦然从嬉皮笑脸变得凝重。

“什么?那二哥现在在哪儿?”

“大哥,你……你明明知道二哥他心里最难过的就是这事儿了,你怎么还往他心窝子上戳。”

“好。”任子萱抬眸看了一眼一脸担忧望向她的成蹊,“我知道这个时候谁去最好了。”

见她挂断电话,成蹊蓦然有些不安,她听到两人的对话里提到了任烨霖。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任子萱眉头紧锁,但不敢耽搁,直接将任添知电话里说的事儿全盘脱出。

“嫂子,二哥有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儿吗?”寒风簌簌地吹着,两人坐到车里后任子萱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成蹊点了点头,“提过一些。”

任子萱叹了口气,“大哥刚才来电话,说是今天刚好在海都见到了我二哥,他俩起了点争执,然后他就带着二哥去了……”任子萱有些烦躁的握紧了方向盘,“去了大哥以前住的地方。”

以前住的地方?

成蹊心头一紧,很快明白任子萱话里说的地方是哪里。

是任烨霖和任添知高中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家”,是任烨霖心里真正能称为“家”的地方。

成蹊知道任烨霖有多在乎那段时间,更知道对于乔阿姨的去世他有多内疚。

不假思索的给任烨霖拨去电话,但迟迟没有接通。

“怎么样了?”任子萱开车朝着高铁站的方向去,半个小时后就有一班去海都的车。

“没人接。”成蹊双眼缓缓闭上,浅浅的调整呼吸,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冷静,决不能乱。

“一会儿把我送到车站你就回学校,等我找到你哥和你说。”

任子萱明天还有满满的课程,不能因为这事儿耽误学业。

“可是……”

“相信我,我能找到他的。”

“好吧。”

成蹊检票进站后在焦急的等待下终于接到了任烨霖打来的电话,紧绷的心瞬间松了些许。

“任烨霖,你在哪儿?”

“我吗?当然在海都呀,你是不是忘了我要参加婚宴呀?你不是说去东大找子萱吃饭吗?见到面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低沉,明明话语间满是轻松,但却让成蹊心疼不已。

“抱歉,刚才手机静音了,没接到你这么多的电话。”

她知道那是任烨霖在故作轻松。

“任烨霖。”成蹊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微光,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高铁窗外的景色愈发看不清了。她压下心中的酸涩,缓缓喊着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我现在来海都找你好不好?”眼底渐渐湿润,她努力抬头想要将泪水憋回去,但不论怎么努力,泪水都以万钧之势倾涌而出,“我很想立马见到你。”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被她这句话惊的说不出。

“半小时后你能到南站接我吗?”

“好。”任烨霖的声音又暗哑了几分。

放下手机后,成蹊将眼角的泪水轻轻抹去。

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到站后,成蹊是跑着往出站口去的。

她知道,他在等她。

出站口的人密密麻麻,可成蹊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中的任烨霖。

“见到了。”成蹊快步越过人群走到任烨霖跟前,明明昨晚才视频过,可此刻站在身前的人却和视频里的不一样了。

瘦了。

任烨霖来之前特意整理了一下,可眼底的红血丝却出卖了他此时的状态。

“行李呢?”

成蹊走得急,根本来不及回酒店取行李,已经拜托任子萱去帮她办理退房和邮寄行李箱了。

成蹊摇了摇头,眼底同样泛红的她也在强装笑意,“没事,我让子萱帮我邮寄。你现在还要去婚宴吗?”

已经六点多,迈入冬季的夜总是黑的特别早,出站口人声鼎沸,与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独特的画作。

“我已经把份子钱送过去了。”任烨霖拉着成蹊避开一队步伐急匆的人,温声道。

“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成蹊被他半圈在怀里,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只觉得他的怀里真暖和。不安彷徨了一路的心总算得到了安抚,她缓缓抬眸看着跟前的人轻声道。

“好。”

担心成蹊会饿,任烨霖特意开车到附近的一家麦当劳买了些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在成蹊的指引下,车身最终停在一个巷口。

夜色渐浓,微弱的烟雾弥漫在小巷里,一股勾人味蕾的饭菜香在鼻尖萦绕。成蹊和任烨霖走在这条被烟火气息包裹的小巷中,昨晚刚下过一场小雨,巷子里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积水。

“就在那儿。”成蹊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三层建筑,在盈弱的月光映衬下,这栋建筑充满神秘色彩。

楼下的一颗树旁垂落着一盏灯,但似乎年久失修,灯泡里的钨丝隐隐有罢工的迹象。

“这是我和雨竹的秘密基地,这还是我第一次带人来。”成蹊看着眼前的建筑眸光微微闪烁,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这房子是雨竹爷爷奶奶的,自从她爷爷前几年去世后,雨竹爸妈就把奶奶接去一起住了,这房子也就空置下来了。”成蹊在门口熟练的输入密码,她在来之前就和纪雨竹报备过。

当屋内的灯亮起时,任烨霖才看清室内的别有洞天。

这房子有老一辈人的美好回忆,即便没人居住,纪雨竹的父母也会定期让人上门打扫,为了方便特意将原本的老旧门锁换成了密码锁。

成蹊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接了一杯递给了任烨霖,“跟我去顶楼。”

三楼原本是阁楼,但在纪雨竹的要求下,西边的部分改造成了阳光房。以前在天好的时候,成蹊和纪雨竹都喜欢躺在阳光房的醉翁椅上边赏星空边谈心。

“躺下。”成蹊双手抵在任烨霖的胸口,“强硬”的将他摁在醉翁椅上,随后自己躺在了另一边。

兴许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今夜的星星格外的亮。

四周静谧无声,两人无言的躺在醉翁椅上赏着月色。

成蹊漫不经心的脚尖点地控制醉翁椅的摇动弧度,随着木腿摩擦对面发出的嘎吱声,轻声说道:“我都已经知道了。”

任烨霖墨色般深邃的眼眸微怔,握着木扶手的指间一紧,薄唇轻动却说不出话。

“他打电话给了子萱,我们都很担心你。”

任烨霖缓缓坐直身子,掌心捂住脸,手肘撑在腿上,顷刻后几声抽泣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成蹊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声打断,她知道,现在的他需要将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

抽泣声渐渐停歇,成蹊将纸巾递了过去,任烨霖接过后道了谢。

“能和我说说吗?”成蹊轻轻拍了拍任烨霖的肩膀,温柔道。

任烨霖轻吐口气,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疼,他缓缓转身,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闯入成蹊的目光里。

成蹊心头一紧,看着这般与往日大相径庭的男人,鼻尖忍不住的泛着酸意。

“乔阿姨的死,是我造成的,如果她没有遇见我,就不会再和任家有任何交集。”任烨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颤抖的厉害,才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愧疚与自责,快要将他彻底压垮。

任烨霖也没料到今日会在高中同学的婚宴上遇见任添知,问过同学后才知道,他们两家之间有商业合作,任添知是代表任氏集团出席婚宴的。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任子萱的成人礼上,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任添知一如既往地风光霁月,是外人眼中任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是任明诚最为骄傲的儿子。

任烨霖看着他在一众商业人士的众星捧月中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让人难以忽视。就连他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中那会儿毒舌清冷却极有底线的乔添知变成了如今口蜜腹剑的老狐狸。

本来参加这场婚宴只不过是去接成蹊的借口,既然有不想见的人在,就更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儿。

任烨霖登记完喜钱后转身就想走,可还没走上两步便被不知何时过来的任添知喊住。

“不聊聊吗?”

任烨霖冷哼一声,“我可没什么生意能和任氏集团合作,自然和任总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好好和我说话会死吗?”任添知走到任烨霖身侧,语气凛冽。

他是代表任氏集团来的,穿着自然正式有讲究,一身湛蓝西装衬的他皮肤白皙,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微眯,总叫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任烨霖的耐心有限,特别是在面对任添知的时候,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紧握,生生压下心中的烦躁侧身看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就准备一辈子这样了?别忘了你姓任。”乔添知压低声音提醒道。

周围宾客众多,任添知的身份但凡海都商圈的人都认识,短短说上两句话的功夫,往来就有不少人过来套近乎。

任这个姓放在别人眼里那可能是香饽饽,可对他而言,更像是沉重的枷锁和无尽的黑暗。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姓任,更别和任家有任何关系。

任烨霖一双漆黑的眼眸恨与怨交杂,他扯了扯嘴角,丝毫不遮掩此时的不耐,“既然你这么宝贵任这个姓,那就好好当你的任大少爷,别闲的没事在我这儿刷存在感。”转身刚准备走,想起他刚才的那句话,继而冷笑道:“我不靠任这个姓也能过得很好,现在的我可比你过得舒坦自在。”

“跟我走。”任添知眸光微冷,不给任烨霖反应的时候,右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后颈,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一招擒住眼前这只炸了毛的“猫崽子”。

在来往宾客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任添知将人摁在自己车里,也不让司机跟着,自己开车离开了酒店。

任烨霖揉着刚被掐的生疼的后颈,龇牙咧嘴的对着驾驶座的人一顿骂,“我C你大爷,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别搁我这儿展示你病症,我不管治。”

任添知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似是被他念烦了,冷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弱鸡。”

……

“靠!”任烨霖彻底炸毛了。

任烨霖自从搬离任家后,为了自己的学费、生活费,早早经受社会的毒打,摸爬滚打经年后已经习惯性的将年少时的冲动抑制,可面对任添知时总能被他一言两语激得秒回“中二时期”。

气息不减、怒骂一路后,两耳不闻身侧声的任添知将车停稳,“到了。”

任烨霖一路骂的他口干舌燥,本想继续,可余光扫了一眼窗外,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满是怒意的眼眸也变得呆滞无光。

为什么要带他回到这里。

“下车。”任添知直接拉开副驾的车门,将双目无神的人拖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直到被任添知硬生生扯到最为熟悉的房门外时,任烨霖的眸间总算有了波动,但声音的颤抖无不展露着他此时的慌张无措。

任添知一言不发,拿出钥匙将房门打开,用力将任烨霖扯进室内后猛地把门关上,随后又把他拉到客厅的位置。

敞亮的房间布置温馨,里面的每一个摆件都透着主人的巧思。

已经十年了,可只要那么一眼,任烨霖都能记起在这六十多平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眸光闪烁的看向四周,双手颤抖不已,连胸腔的起伏都开始不受控制。

浅咖色的双人沙发、摆着向日葵的茶几、一整个展示柜里不同造型的猫和老鼠模型……

每一处都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餐桌位置的白墙上多了一个黑边相框。

任烨霖双唇颤抖的更加厉害,两条腿似是绑上了几十斤的沙袋,挪动一步都是奢望。原本清晰地视线渐渐被涌上的水雾熏得模糊不堪,此刻的他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双腿一软终是无力地跪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我害了您,是我的错。”愧疚撕开内心压制的封印蔓延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沙哑的呜咽声在室内回荡。

任添知面色冷静地垂眸看着跪在地上不断道歉的任烨霖,在他的呜咽声里走向那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一张乔思的彩色遗照。

照片上的人和记忆中的一样,无论对谁都是那么一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笑颜,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面对这张照片时,任添知清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脸上终于有了温度。

“妈,我带阿霖来看你了。”任添知从容的从一边抽出三根香,一丝不苟的点燃、鞠躬、上香。

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了十年了。

任添知从善如流的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看都不看客厅那边额头贴地、呜咽呢喃的人,话音平静道:“还不滚来敬香。”

任烨霖缓缓抬头,额前已然磕红,双眼更是血丝密布。他颤抖的起身朝着任添知那边去,在看到照片上的那张温暖了他年少时光的笑脸时,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究断的彻底。

一缕青烟顺着香柱袅袅升起,照片里的人眉眼含笑,仿佛半开玩笑的在说:“阿霖长高了不少呀,都快和添知一般高了呢。可是你怎么现在才来?果真是一点也不想我呀。”

乔阿姨……对不起……

一直平静的任添知似是再也看不下去身侧这个充满颓丧气息的人,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眸光凛冽的强迫他看向乔思的遗照,怒斥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为哭上几声就能改变一切吗?我妈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你难道不知道她的性子吗?你觉得她想要看到你现在这副要怨天尤人、自暴自弃的样子吗!”

任烨霖任由任添知扯着自己,他的目光呆滞的看着乔思的照片一声不吭。

四周静谧无声。

顷刻后,他抬眸对上任添知的视线,薄唇轻启声音暗哑道:“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的身上流淌着任明诚的血吗?”

任烨霖扯着嘴角苦笑一声,眸底的猩红透着他对自己那个生物学上父亲的深恶痛绝,“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和任明诚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这样,我才能好过一点点。”

“你懂晚上梦到乔阿姨,梦到她笑着喊我回家,让我乖乖学习吃饭的画面,梦醒后我恨不得杀了任明诚再杀了自己的感觉吗?”

“你不懂……你不懂……你根本不会懂!”

任添知看着他一直把话说完,随后松开了扯着他领口的手,整个人仿佛失了生机般无力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他怎会不懂呢?

“我妈的死和你无关,即便没遇见你,事情也会发生。”

任烨霖猛然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咯咯作响,“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事情也会发生?”

“你不必知道。”任添知目光柔和的看着乔思的笑颜,没管一旁的任烨霖径直起身,从一旁的置物柜上取下一把钥匙丢给了他,“如果你真的把我和我妈当成一家人,以后就多来看看她。”

长腿一迈往门口走去,在即将跨过门槛离开时,他步伐微顿却未回头,低沉却不那么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她会很开心的。”

任烨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承载了年少温暖时光的房子,等他回过神时,手心里紧握的是任添知最后丢给他的那把钥匙。

刺耳的鸣笛声蓦然响起,将任烨霖拉了回来,他颤抖着从西裤口袋里取出那枚银色钥匙,眸光依旧闪烁着泪光,“原本那间房是乔阿姨租的,自从她出事后,任添知就把它买了下来,里面的一切装饰都和十年前的一样。”

他轻吐了口气,自嘲的笑了起来,“他可真会演,我一直以为他为了任家的权利将乔阿姨抛诸脑后,没想到他也从未忘记。”

成蹊看着已经深陷泽沼旋涡的任烨霖,再也不想顾忌“男女有别”,伸手将此时无比脆弱的他抱在怀里,右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任添知说的没错,我想乔阿姨并不想看到你将她的离世归结到自己身上不断折磨自己。”

“我虽然没有见过乔阿姨,但我想,如果她在,一定也会希望你好好生活。”

成蹊规律的心跳在静谧的夜色里一点一点的抚平任烨霖激荡起伏的情绪。

“好点了吗?”成蹊轻声问道。

任烨霖点了点头,可依旧没有从她怀里起来的迹象。

成蹊也没有推开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

小巷总是充满人气,不知从哪个方向又传来了母亲斥责孩子贪玩不写作业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小孩儿被揍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小蹊,你明天可以再陪我回去看看乔阿姨吗?”

“当然可以。”

翌日清晨,成蹊在巷口具有海都特色方言的叫卖声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洗漱完走到一楼的客厅才发现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早饭。

包子、油条、豆浆,还有粢饭糕。

正当成蹊在四下寻着任烨霖身影的时候,他浑身带着寒气从门口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束包装精致的向日葵。

“醒了?今天冷,一会出门你把我的外套穿上。”

“是给乔阿姨买的吗?”成蹊从任烨霖手里接过向日葵,将它暂时插在茶几上的空花瓶里。

“嗯,乔阿姨她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着实没想到今早的温度已经到了个位,任烨霖天微亮就跑了好几家花店,才寻了这么一束开的最好的向日葵。

“喝点热豆浆,别感冒了。”成蹊走到他跟前,不假思索的贴上他的手背,一股寒意激得她眉头紧锁,转身就将热豆浆塞到他的手里。

“好。”任烨霖一愣,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欲言又止的看着成蹊。

他紧盯的目光都不藏着掖着,成蹊想不发现都难。

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那个……你昨晚是不是抱我了?”

成蹊没好气得瞥了他一眼,“怎么?失忆了?”

“没有,就是有点像做梦,不真实。”任烨霖坐到成蹊对面,也拿了根油条小声嘟囔着。

“任烨霖。”成蹊放下油条,抽了张纸擦了擦手,随后在任烨霖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径直绕过桌子走到他身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拉了起来。

“怎……怎么了?”

成蹊一言不发的又抱了他,不是浅抱即松。

“怎么样?现在真实了吗?还觉得在做梦吗?”

成蹊双手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硬|挺却很温暖的胸膛,耳侧听着透过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成蹊嘴角上扬,轻笑出声,“你的心跳变得好快呀。”

“你……”明明主动“投怀送抱”的人是成蹊,但浑身僵硬手足无措的却是他。

“任烨霖,做我男朋友吧。”

成蹊温柔的话语在耳边萦绕,任烨霖脑子里宛若炸开了数不清的烟花,扰的他根本没法思考。

疯了疯了,他一定是疯了,现在都已经幻听了。

除了怦怦跳动的声音,四周陷入一片宁静,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某人表态,成蹊也渐渐不安无措了起来。

什么情况?他是不是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还是说,他已经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了?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成蹊鼓起勇气加大音量又说了一次,并且做好他要是做没反应就撤回自己的男友邀约。

“好!”任烨霖右手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直冲脑门的痛感激得他立马回神,在成蹊就要放弃准备从他怀里起身时,伸手将人紧紧摁在自己胸口。

“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愿意,真的特别愿意!”生怕自己说的不清楚,任烨霖抱着成蹊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胸膛也因情绪的变动起伏不定。

任烨霖的手劲儿大,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身体里,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成蹊被他此时的幼稚举动逗乐了,双手握拳轻轻吹了两下表示抗议,“抱的太紧啦!”

“那我松一点。”任烨霖说到做到,真的只松了一点。

成蹊被他抱得实在没了办法,“任烨霖!松开,先吃饭,不然早饭要凉了!”

在成蹊的要求下,任烨霖极不情愿地嗷了一声,万分不舍的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成蹊松了口气,但鼻尖萦绕的依旧是任烨霖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似花香,却也让她心旷神怡。

回到座位坐下,刚拿起吃了一半的油条,抬眸间便瞅见某人委屈到撇嘴的表情,成蹊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当做没看见,“好好吃饭。”

任烨霖喝了口豆浆,但目光仍然停在成蹊身上不愿移开分毫,一想到刚才抱着她的感觉,任烨霖心上酥痒的厉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一会儿还能抱你吗?”

“不可以。”

“那我明天还能抱你吗?”

“不可以。”

“那我后天能抱你吗?”

……

“你再不好好吃饭,以后休想抱我!”

早上一时情|动确认关系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质的改变,不过主要表现在任烨霖身上。

在收到某人第二十三次充满爱意与喜悦的目光后,成蹊终于受不了的伸手扶了扶额,“就这么高兴吗?”

“我喜欢你那么久,现在终于成你男朋友了,我能不高兴吗?”刚好遇到红灯,任烨霖轻踩刹车后大大方方的扭头盯着成蹊看,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恨不得抱着她转几个一百零八个机位的圈圈。

眉飞色舞四个字在他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等到了小区门口,任烨霖这才收敛了一点。

成蹊下车后抱着向日葵花束,看了眼四周,马路对面就是育仁中学。

任烨霖走到成蹊身侧,垂眸看着成蹊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即“英勇就义”般牵住她的手。

成蹊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被他宽厚的手掌握住,阵阵暖意透过掌心传遍身体。

幸福感在心间蓦然升起。

推开房门,任烨霖没有昨日的颓丧和不安。

“乔阿姨,我今天又来烦你了。”任烨霖拉着成蹊走到乔思的照片前,“给你介绍一下,她叫成蹊,是我喜欢的人,现在是我女朋友啦。”

“乔阿姨您好。”成蹊恭敬的给乔思鞠了一躬,随后又敬了三根香。

这是成蹊第一次见到乔思,和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是一位非常亲和、美丽的女士。

“我今天还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想起曾经乔思女士的“名人名言”,任烨霖一边插着花一边对着花笑出了声。

“小蹊,你猜乔阿姨为什么最喜欢向日葵?”

“好看?”

任烨霖摇了摇头,眸间满是笑意,“以前我也好奇为什么,总觉得女生不应该会喜欢玫瑰一类长的艳丽的花吗?有一次我就问乔阿姨原因,她就说,向日葵多好呀,长得又大又圆,花瓣凋零后,中间部分晒一晒还有瓜子吃。”

成蹊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

乔思虽然年近四十,但她的性格却乐观开朗得很。很难想象,这样的她是一位单亲妈妈,还是一位遭遇陈世美抛弃的“糟糠之妻”。

“小蹊,你过来。”任烨霖站在主卧门口朝成蹊招了招手。

“怎么了?”

任烨霖伸手轻轻拍了拍主卧衣柜顶上堆着的一个包裹,深邃的眸子微微闪烁,“我住在这里的第一晚,乔阿姨让我帮忙把这个包裹取下来,我还扯坏了手提。”他找了一圈,在靠里侧的位置寻到了撕裂后又被一针一线缝合的痕迹。

“看,就是这里。”

成蹊听他形容当时的场景,只觉得温馨。

主卧的陈设任添知也没有动过,就连被子都按照乔思的喜好左右折叠后平铺在床上。

主卧对面就是任添知的房间,任烨霖拧开门锁走了进去,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到房间红木地板上,不知哪里来的小浮毛在门开起时带动的风流引领下慢悠悠的飘向了窗边,在那抹光照下左摇右摆,直至跌入阴影。

“你就是在这间房里打地铺的?”成蹊还记得任烨霖和她说的那些。

“嗯,任添知脾气又硬又臭,一个大男人不仅洁癖还有强迫症。天天对我就是这不能那不许的,就连我早上起床被子没叠整齐都能训我好一会儿。”

回忆那段“寄人篱下”的屈辱史,任烨霖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把自己的后脖颈。

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掐他的后脖颈。

两人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里一直待到中午才离开。

小区离育仁中学很近,成蹊自然要联系纪雨竹,中午一起吃个饭。

“她回你消息了没有?”

成蹊看了眼手机一直没有新消息进来,遗憾的摇了摇头,也许雨竹现在在忙吧。

“想进去看看吗?”任烨霖朝着育仁中学的方向挑了挑下颚。

“可以吗?我记得雨竹和我说过,他们学校进出都很严格的。”

育仁中学属于私立中学,背靠大集团,安保工作一直以来都是较为出色地,不过在任烨霖这位曾经风靡校园的校霸面前,育仁的安保只能用辣鸡二字形容。

成蹊抬眸瞥见任烨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学校西北边的护栏围墙时,一种可怕的想法涌了出来。

“你不会是想拉着我翻墙进去吧?”

……

“任大律师,能不能遵纪守法一点。”成蹊叹了口气,伸手扯住某人的衣角,生怕一个没看住,他就这么违规违纪。

当然,是校规校纪。

“那边的两个人!”一声厚重的呐喊声从门卫室传了过来,身穿保安制服的大叔一脸警惕的朝着他们走来。

从他们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保安大叔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们,特意是在任烨霖打量围墙高度的时候彻底坐不住了。

“我说你们一直站在学校门口干什么呢?是不是想偷溜进我们学校?”保安大叔一走近,就盯着任烨霖不断地看,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拍了下手,“你……你不是任猫子嘛!”

……

成蹊一愣,顺着保安大叔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被唤做任猫子的某人脸色吃瘪般难看,成蹊心领神会的侧过身捂嘴狂笑。

“好小子这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想起来回来看看了。”保安大叔在任添知读高一的时候便在这里就职,什么皮孩子没见过?可最属印象深刻的那就只有一班的任烨霖了。

那是全校师生公认的“混球”。

“您好,请问他的外号为什么是任猫子呀?”成蹊实在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保安大叔是个实诚人,工作这么多年最让他开心的莫过于毕业学生回母校看看这事儿。笑眯了眼指着西边的护栏围墙没好气道:“还不是这小子读书那会儿天天好事不干,就净琢磨翻墙出去混,为了防他,教导主任硬生生让后勤处把这墙加高了半米。”不过怎么说都是陈年往事,又气又好笑,“那个时候主任就说要是还能有人能翻过这快三米的墙,上辈子怕是只猫,这辈子投错人胎了。”

“所以当年你翻过去了?”成蹊身子向右靠了靠,半倚着任烨霖道。

任烨霖虽然不太想承认当年的混账史,可人证物证具在,否认的话也太不男人了,只能闷声认了。

说起当年翻墙的事儿,他也印象深刻,鬼能想到就周末两天的时间,这墙竟然高了半米。为了不在赵昊面前丢人,硬着头皮也要翻过去,可左脚刚落地身子都没站稳,就被从角落里窜出来的教导主任抓包。

还说他像猫,那天躲在拐角里的教导主任才像阴沟里的老鼠,又阴又贼。

“王哥,能让我俩进去看看吗?我也好久没回来了。”生怕保安王哥在说些什么曾经的黑历史,任烨霖赶忙熟练地揽住他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王哥是每一届学子对这位保安大叔的“爱称”,他也是保安队里最好说话的一个,以前凡是遇到个迟到进不了门的,大家都会下意识看今天值班的是不是王哥。

“那是你老婆呀?”王哥笑着看了一眼成蹊,两人的亲密是看在眼里的,他记得任烨霖毕业很久了,现在快三十了吧,应该已经成家了。

老婆呀……

预定错日期了,幸好临睡前上来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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