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光看户籍信息这些看不太出什么名堂,唯一有用的也只有他们死前一天的行动轨迹和死亡时间。
李乾道特意看了死亡时间,虽然没有准确记录,但至少能看出人都是在夜间死亡的,以此能看出凶手习惯于在晚上行动。
虽然他们的死亡地点各异,但大多都是在室外,没有人是在家中被杀。
综合以上线索来看,那些死者都是在夜间外出时被杀害的。
但如此一来,便与他们案卷上有关行动轨迹的“夜间在家”有所不符。
很奇怪的是,除了黄正树死的时候其案卷上确切写了“夜间外出守鸡场”之外,其他人的皆是“在家状态”。
如果是在家的话,又为何会死在屋外呢?
这些有关行动轨迹的线索皆是其家人所提供,因此便恰恰说明,这些人是瞒着家里人趁夜而出的。
如此统一的隐瞒外出,很难不让人去想象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李乾道有些惋惜,后悔自己没能将刚才的案卷看得再仔细一点。
“要是能有纪明巩那样过目不忘的好记忆就好了。”李乾道想。
以现在情况来看,那两只鬼今夜肯定还会再杀外出之人。要想确定下一个有可能受害的目标,基本只能靠运气。
又或者说,那些原本要一起约定夜间外出的男人听闻死了那么多的同伴,忽然害怕了,不出来了也有可能。
要想知道此事到底会如何发展,只能先等到晚上再说。
李乾道叹了口气:原本答应着崔鹤立今日就会回去,看样子是要泡汤了。
又要麻烦他多帮自己带带冯祥和纪明巩了。
如此想着,李乾道领着灵浔去了家旅馆,打算先在此暂住一夜,晚上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两个鬼。
在灵浔的印象中,李乾道总给人一种钱多到花不完的错觉。明明几个时辰前他才为了“人情世故”给了别人一块银元,而现在他又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中变出一块,付了豪华间的钱。
店小二带着二人来到旅馆最顶层时,刚一打开门,灵浔就已经面临下巴脱臼的风险了。
灵浔忽然理解了先人诗中的“斯是陋室”为何意。
先前他与灵岚住在小破庙时,他总觉得那一小堆的枯草堆便是全天下最舒服的地方,因此根本不理解为何李乾道一坐上就跟身上长了跳蚤般浑身不自在。
现在看来,实在是当时他家太“陋”了。
李乾道自小不缺钱,对这一口袋沉甸甸的银元根本没有概念。总觉得只要有用,只要花得舒坦,花了就是花了,没什么好心疼的。
以往跟师父一起出任务,冯掌门念及整个门派上上下下各处都要花钱,他自己又是掌门,想找人给报销都没处找,只能尽可能节俭。
李乾道早就受不了标准间那硌得他腰疼的床了,因此与灵浔出来,自然而然便给自己升级成了最好的一间。
门一关,灵浔也懒得再维持人形,化了原形后蹦蹦跳跳地上了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豪华间就是不一样,床上铺的软垫差点将灵浔弹起来。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在床上“嘤嘤嘤”地哼唧。
今天李乾道是切切实实走了一整天的路,体力强健如他也难免疲惫。
他走向大床,伸手解开了上衣的扣子,仰倒在了大床上。
躺上去的一瞬间,李乾道暗自庆幸,这钱花得真值。
此时已是黄昏,由于二人夜间还要出去寻鬼,自然不敢彻底放松,生怕自己跟黄正树一样睡过去了。
不睡觉,那么两个人就只能闲聊。
一开始二人都还在聊西街的事,聊着聊着发现线索仍旧是一团乱麻,唯一的解法恐怕只有找到那不知所踪的杨亦铃。毕竟西街已经被一把火烧完了,线索全无,想回去看也没用了。
灵浔有些心疼那些妖丹的主人。
妖丹是长在妖心脏附近,以自身之血和浑身阴阳气运调和而成的,在生长过程中,早已长成了身体里的一块肉。要想将其从体内剥出,必须要保持妖是活着的,此妖丹方才有效。
由此可知,那其余的二十只妖,也都是在经历了非人的对待后,被活生生地剖胸挖心,才取出这么一枚泛着金光的妖丹。
现如今,二十条命摆在那里,因一把火,连痛苦都付之一炬。
也得亏他们死后无魂无魄,不然若是叫他们看见了,必会心痛不已。
灵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正在强有力地跳动着,震颤着他的掌心,以及其旁边的一颗刚成形的妖丹。
自开道后每一次睡觉,玄静老祖都会借此入他道心,教其几道招式和修行之法。
兴许是真的喜欢这个徒弟,玄静老祖恨不得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授予灵浔,让他一晚上把什么都学会。
可灵浔天资再高,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一整夜能学会八个招式便已是他的极限。
玄静老祖甚为不能将灵浔一口喂成某东边倭寇国的相扑选手而遗憾。
不过在这几日的“梦中修练”中,灵浔也是获得了不小的进步。
他终于筑成了妖丹。
玄静老祖从不介意自己的徒弟是人是鬼是妖还是道,他只是喜欢聪明又好学的孩子罢了。
在得知灵浔已经道心妖丹双筑时,玄静老祖喜不自胜。
然后加强了灵浔的修练强度。
即使只是在梦中,灵浔的实体也难免疲倦。尤其是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鼻息间全是李乾道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味道,闻得他更困了。
李乾道原本聊完西街还想再跟灵浔聊一聊自己有关于“高矮鬼”一事的一些猜想。结果话都说完了半天,灵浔还是没有回应。扭头一看,那赤红的小狐狸已然将头垫在了自己的尾巴上,睡成小小的一团了。
尽管知道二人一会儿还要出去,自己现在应该叫醒灵浔。可私心却叫嚣着,想让灵浔再多睡一会儿。
入了冬后,天往往都黑得比较早了。李乾道看了眼窗外已经灰蒙蒙的天空,估算着顶多还有半个时辰天就要全黑了。
等到天黑再出发,一切都刚刚好。
李乾道如此想着,有些贪心地伸出手,抚了抚灵浔柔软的毛发,动作轻得好似在拿羽毛轻挠。
灵浔对此毫无觉察。
兴许是觉得他今天实在太累,玄静老祖难得没有趁梦侵入他的道心,让他安安分分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睡得舒坦,可能是因为刚刚了却了一件心事,他没有做梦,等一觉无梦结束之后醒来时,才发现李乾道已经不见了。
身上还盖着旅馆老板娘自己缝的蓝色碎花小被,通体温暖。可一摸身边的床铺,凉得透透的。
此时,李乾道已经出门了一个半时辰有余。
最后是私心占了上风。李乾道看灵浔睡得实在太熟,又念及那三十余个夜行而死的人,实在是舍不得让其出来跟自己冒风险,走的时候就没有叫他。
临走之前,他甚至还去餐食区拿了些晚饭糕点,放在了灵浔床头的小木桌上,等他醒来时吃。
夜色已沉,李乾道自己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只是想着碰运气一般在吾明村瞎逛,希望能被鬼认成夜行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口袋中掖了足量的符纸,不怕打不过那两只鬼。
更何况听人讲那“鬼”有实体,那必定是比没有实体的鬼魂要好对付得多。
吾明村的夜市贸易很是发达,即使天已如泼墨,那一整条的小街上仍是灯火通明,愣是叫人生不出一丝惧意来。
左手旁的茶楼招牌旗迎风飘扬,绿色的旗帜似一只招呼客人“您往里边儿请”的大手,十分招人。
连着逛了三条街,愣是连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都没有。
李乾道只能往郊外去看看。
他向路人问了往郊外走的路,顺着一路向东而行。果不其然,这条路上越走人越少,先前的繁华景象也渐渐黯淡下去。
走到彻底没有茶楼酒楼烛火之处时,望了望周遭仅能看见远处几家细小灯火的人家,耳畔仍能听见几只杜鹃啼鸣。
抬眼看向月亮方位——应该已经亥时了。
最早的被发现死亡的受害者,死亡时间正是亥时。
李乾道指尖燃符,借着一窜三寸高的火苗向远处人家走去。
夜市时间会一直持续至丑时,此前那几条街上定会人头攒动,想来那两只鬼不会自讨苦吃,去闹市区杀人的。
那应该只会到郊区人家这边下手了。
月明星稀,脱离了闹市区,李乾道耳根子都清静了不少。耳根子一清静,大脑也开始活泛起来,开始思考一些有关此案的问题。
既然是鬼,说明其心中有怨,死后仍心存不甘。如此一来,那些死者极为统一的死法便可能与之有关联。
扭断四肢……剥去面皮……
是否说明那两只鬼生前也遭过如此对待,所以才想借机报复于他人身上,以解心中之恨?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死法原因解决了,下手的人又有何规律呢?
不知怎的,李乾道忽然想起白日在江浔庙内,那女人所讲述的有关黄正树的介绍。
以及那个少有人知的“香潭小城”……
正思考着其中关联,便听一声尖利的女人惨叫划破了寂静夜空,惊飞了一树杜鹃。
“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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