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薛宜年生物钟照常运转,准时醒来。窗外依旧是帝都那种清澈高远的秋日晴空,但他感觉自己像是刚通宵打完一场高难度的团队副本,精神上有点虚脱。
昨天和顾斯的那场“博物馆学术交流活动”,知识经验值虽然刷得很满,但社交能量值也几乎被清空。
他原本的计划是,今天利用一整天的时间,在自己的房间里,通过打游戏和看书,将各项数值恢复到安全线以上。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尤其是当变量里包含一个叫顾纶的家伙时。
他刚洗漱完毕,房门就被敲响了。不是李管家那种标准的三声,而是带着点急切和不耐烦的、密集杂乱的敲击。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薛宜年打开门,果然看到顾纶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一只终于等到主人开饭的、大型金毛犬(虽然气质更偏哈士奇一点)。
“年年!你醒啦!今天我们做什么?” 顾纶的语气充满了期待,仿佛昨天那个患得患失、阴郁不安的人只是薛宜年的错觉。
薛宜年看着他这副样子,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我想一个人待着”咽了回去。
交易已经达成,承诺必须履行。这是他玩游戏时就养成的基本契约精神。
“你想做什么?” 他反问。把选择权交给对方,通常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沟通成本。
“打游戏!” 顾纶立刻回答,然后又补充,“或者看电影也行!或者我们出去逛逛?去那种,就是申城我们常去的那种小巷子?帝都有吗?”
薛宜年想了想帝都那如同棋盘般规整的街道,又想了想顾家老宅附近那些非富即贵的清幽环境。
“大概率没有。”
他说,“而且我对逛街没兴趣。”
“那就打游戏!”
顾纶迅速拍板,生怕他反悔似的,直接挤进了薛宜年的房间,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他的电脑,“玩哪个?那个新出的机甲对战?还是我们以前常玩的那个?”
“……都行。” 薛宜年走到书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感觉今天的“队友管理”任务,难度系数可能不低。
最终两人选择了一款可以联机合作的、带有建造和塔防元素的末日生存游戏。
这个游戏薛宜年之前玩过单机模式,有点兴趣,而且合作模式下,顾纶不至于因为输赢问题而情绪大幅波动。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两人各自登录账号,进入游戏。
顾纶选了个擅长近战、看起来很勇猛的肌肉猛男角色,薛宜年则选了个偏辅助和建造的、戴着眼镜的技术宅角色。
游戏开始。前期主要是收集资源、建造基地、抵御零星的怪物攻击。
薛宜年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冷静地规划着基地的防御布局,计算着资源配比,有条不紊地升级科技。
顾纶则……比较放飞自我。他操控着肌肉猛男,嗷嗷叫着冲进怪物堆里一顿乱砍,完全不考虑走位和团队配合。
结果就是,经常引到过多的怪物,或者在关键时刻没守住防御点,导致基地被突破。
“啊啊啊!怪怎么这么多!年年救命!”
“靠!我的炮塔怎么又被拆了!这游戏太难了吧!”
“都怪你!让你早点升级围墙你不听!”
顾纶的抱怨和甩锅,几乎贯穿了整个上午的游戏进程。
薛宜年没什么表情地听着,一边冷静地帮他清理引过来的小怪,一边抽空修复被损坏的防御设施,偶尔还要提醒他:“注意走位,别拉到巡逻Boss。”“资源不够了,去砍点木头。”
“……那个方向是怪区,你去那边送死吗?”
“……猪队友。鉴定完毕。”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带着顾纶把游戏玩了下去。毕竟是“陪玩任务”,客户体验还是要适当照顾一下的。
而且,看着顾纶在游戏里咋咋呼呼、虽然菜但依旧热情高涨的样子,倒也比他前几天那种阴郁不安的状态要好得多。
至少,现在这个顾纶,虽然吵闹,但更像他熟悉的那个、在申城一起长大的少年。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种“一个冷静carry,一个状况百出”的合作模式中过去了。
午饭两人没下楼去餐厅,直接叫了外卖。披萨、炸鸡、可乐,非常不符合顾家营养师的健康标准,但却是两个男生在周末放松时最常见的选择。
顾纶大概是游戏打得投入,也可能是垃圾食品的魅力加成,胃口好了不少,吃得很快。
“下午还玩吗?” 他一边啃着鸡翅一边问。
“不玩了,” 薛宜年摇头,“眼睛疼。” 他需要让自己的视力和精神都休息一下。
“那……看电影?” 顾纶提议。
“可以。” 薛宜年点头。看电影相对来说比较省心,他只需要贡献一个观众席位就行。
顾纶立刻来了兴致,抱着笔记本电脑开始在各大视频网站上搜索。
他选片的品味……薛宜年一向不太苟同。通常都是一些特效酷炫但剧情逻辑感人的爆米花大片,或者是一些评分不高但据说“很搞笑”的喜剧片。
最后,顾纶选定了一部最近很火的、据说融合了赛博朋克和东方玄幻元素的国产动画电影。
薛宜年没什么意见,他只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亮起。
电影的特效确实不错,画面也很精美,但剧情……大概是为了融合过多元素,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人物动机也有些莫名其妙。
薛宜年看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他开始思考他那个古文字识别项目下一步的技术路线,或者计算了一下他游戏农场里下一批远古水果的成熟时间和预期收益。
旁边的顾纶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哇!”“靠!”之类的惊叹,或者对某个角色和情节进行吐槽。
电影过半,演到一个比较煽情的、主角回忆杀的片段时,顾纶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年年,你会不会觉得……帝都比申城好?”
薛宜年的思绪被打断,他转过头,看到顾纶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究。
“……各有各的好吧。” 薛宜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中庸的回答,“帝都机会多,平台高。申城安逸,生活节奏慢。”
“那你喜欢哪个?” 顾纶追问。
“……都还行。” 薛宜年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他在哪里都能活,只要有网络和电脑。
顾纶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哥,比我好?”
“为什么这么问?” 他反问。
“他比我厉害,比我成熟,还那么会照顾人……”
顾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卑和嫉妒。
“你昨天跟他出去,是不是挺开心的?”
“昨天是去看展览,和我的项目有关。” 薛宜年解释,“顾斯哥确实懂很多,和他交流能学到东西。” 他尽量客观地陈述事实。
“那跟我在一起呢?是不是就只会打游戏看电影,特别无聊?” 顾纶的语气更低落了。
薛宜年看着他这副样子,感觉有点头疼。
顾纶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谷和自我否定,就像游戏里随机刷新的debuff,非常影响游戏体验。
“不无聊。” 他难得地放缓了语气,甚至伸手揉了揉顾纶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你一起打游戏也挺有意思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被坑得有意思。
顾纶抬起头,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 薛宜年点头,语气肯定。虽然过程比较消耗,但和熟悉的、放松的队友一起,总归是不同的。
顾纶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又开开心心地转回去看电影了,还主动拿起爆米花桶递给薛宜年:“吃这个,这个味道不错!”
薛宜年看着他那瞬间多云转晴的脸,内心毫无波澜地想:“安抚程序运行成功。目标情绪值恢复到安全线以上。”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看电影 投喂零食 偶尔应对一下顾纶的随机情绪波动”中度过了。
晚上,顾纶还想拉着薛宜年继续打游戏,被薛宜年以“要预习明天课程”为由拒绝了。
顾纶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大概是白天的“陪伴时长”足够了,也没有再过多纠缠,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回隔壁房间去了。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薛宜年感觉自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的“陪护任务”,从精神到身体都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和昨天那种纯粹的“脑力消耗”不同,今天这种更像是“情绪能量”的透支。
他瘫在椅子上,放空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打开电脑,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能让他彻底放松的像素农场。
看着屏幕里的小人悠闲地浇水、喂鸡、和村民打招呼,他感觉自己那被消耗一空的能量条,才开始缓慢地恢复。
他想起白天顾纶问的那些问题,想起他那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偏执的依赖。
有点麻烦。
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顾纶的逻辑虽然混乱,但他的情绪和需求,基本都摆在明面上,直白,易懂。
不像顾斯。
薛宜年想起昨天顾斯那温和的笑容,周到的安排,以及那些看似随意却信息量巨大的谈话。那是一种更高级、更内敛,也更难以捉摸的复杂性。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桌上放着的那个青铜器图录,还有旁边那只谢放捏的、有点歪歪扭扭的像素小陶鸡。
帝都这张新地图,刷出来的NPC,好像都有点……不一般。
他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想太多也没用,反正他也搞不懂。
还是先操心一下他的农场吧。秋天快结束了,冬季的作物和安排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他移动鼠标,点击了一下日历。
嗯,游戏里的时间,永远按照既定的节奏流逝。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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