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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四月五日,中国传统清明节。程家难得一家团聚,都在家。

程子默和父亲在书房下围棋。程宏伟的围棋是程爷爷教会的,程子默也是爷爷的徒弟,可谓师出同门了。一局下到一半时,程子默明显屈居下风,姜还是老的辣。程宏伟落下一颗白子后说道:“子默,爸爸今年忙,清明也不能带你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赶明年有空了我们再回去。”

他的这句“有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有空。也就是前年,程爷爷程奶奶走后的第三年,他一脸抱歉地对儿子说:“这几天公司很忙,走不开。儿子,我们明年再回去,好吗?”那是第一次,紧接着是去年,他再次一脸歉意地开了口:“子默啊!爸爸食言了,我要去香港办点事。”再接着就到这一次了。

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程宏伟已然踏上了他所选择的那条康庄大道,然后一路前行也一路踢掉一些会阻挡他前进的绊脚石。清明这个传统的节日在他心里或许不是绊脚石,但也不甚重要,只需不理会,一脚跨过去就行。

程子默似是在研究棋盘,半晌方道:“好。”同时也落下一颗黑子。程宏伟看了眼儿子刚刚落下的一子,不禁失笑:“看来,你爷爷的精华你是一点也没学到啊!儿子,你还要多多练习!” 伴随着一大片的黑子倒地,程子默感到一股凉意从脖子一直深入内脏,然后延伸到骨髓。

吴君兰在厨房忙碌,为家人烹饪晚餐,虽然下午信誓旦旦地说不用出去吃了,晚餐她准备。可是长久没有下厨难免在一开始时有点手忙脚乱,这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不能理解保姆为什么要请假陪同丈夫去扫墓。可是埋怨归埋怨,她还是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难得今天都在家。

七点钟的时候,程家的晚餐终于开动了。程宏伟首先喝了口汤,然后眉头就没舒展过,再尝了几口菜后,终于忍不住,提议道:“我看以后保姆不在,还是出去吃饭吧,我们也很久没有带子默出去吃饭了。”他说这话时压根就忘了他一个月在家里也吃不到几次饭,还要碰上保姆正好不在,用概率论来算的话,这概率实在是偏低,基本上可以列入小概率事件甚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当然今天是特例,同时也证明了小概率事件在一定的范围和情况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吴君兰听到丈夫的话后,脸色不好了,声音尖锐:“程宏伟,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胃口被养刁了,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程宏伟也不是坐得住的主儿,冷笑道:“你不用借题发挥,吴副院长的手那是拿手术刀过日子的,怎么拿得起锅铲呢?”

“程宏伟,你……”吴君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有些话也碍于儿子在这里开不了口。

程子默放下碗筷,知道再不出声,他们很有可能会继续下去,然后就会像大多数时候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时一样——不欢而散。从他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后,这样的场面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最初的时候,两人都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本身亦是极有涵养的人,且极其爱面子,同时他们还顾忌着儿子在家里,还能忍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一件事彻底撕破了脸,从那次后他们就不避讳了。

程子默第一次在家里见他父母提高声音用语言互相攻击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向在他面前和蔼的父母吗?为什么他们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后来见得多了,也逐渐认识到,也许以前他们每次来看他时只是在演戏,原来很多人不是只有一副面孔的。想是这样想,但是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伤心。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相亲相爱,琴瑟合鸣,一家人幸福美满地生活。他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在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十二年,见到了他们白发苍苍,互相搀扶着的样子后。可是,这个愿望对他来说好像只能是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美梦,这就是他的家。很难相信这样的两人也曾经相爱过,只是那回忆太遥远,敌不过现实,流光终于抛弃了尘世中的一对男女。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像往常一样劝他们停下来,而是冷冷地问:“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说出这句话的程子默想,很多时候,他宁愿一个人吃饭,也不想碰到这种情况。

程宏伟和吴君兰听到儿子的话后,眼里一瞬间都闪过震惊和狼狈的神采,这次他们很有默契似的没有再继续了。

沉默了一会儿,程宏伟说:“吃饭吧。”并且主动夹了块鱼肉放进儿子的碗里,他记得孩子他奶奶说过,他喜欢吃鱼肉。

程家餐桌上再次恢复了平静,可是程宏伟和吴君兰的心里却再难平静。这几年儿子越来越安静,他们不是没有责任的,他们的儿子原本虽然称不上活泼好动,可也不像如今这样。他们心里皆意识到一个现实——唯一的儿子长大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是现在让他们怎么改?怎么做呢?罗马岂是一天造成的。

晚餐沉默地进行着,吴君兰突然问道:“子默,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吧?近来雨季,伤口疼吗?我看下个星期天你来我们医院,我安排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程宏伟听见这话也一起抬头看向吃饭的儿子,脸上有点凄然:“子默,都怪爸爸不好,害了你……”

在两道关注的眼光下,程子默的嗓音也不自觉地变柔软了:“爸,妈,我身体早好了,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检查也不用了。”

“身体检查怎么能不做呢?”吴君兰作为一个医生,本身就奉行那种即使没病,也要年年去医院做全身检查,防患于未然,有病早发现早治疗,没病也放心。何况现在是自己儿子的身体,那就更不敢疏忽了。

在这一方面,程宏伟难得的附和妻子,表演妇唱夫随。他们毕竟只此一个儿子,从小就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与义务,现在有机会了,本应该加倍疼爱,万般关心,可是世事难料,很多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从了。可是即使这样,在他们偶尔想做父母的时候,谁也不能否认他们不是一对好父母。

程家大家长也随后发话了:“子默,让你妈给你安排个时间,你去看看吧。”检查的事情也就这样决定了。

晚餐结束后,一家人从餐厅移至客厅。程宏伟看报纸。吴君兰在准备一个水果拼盘。程子默则拿着遥控器随意换台,这种时段播放的多是港台八点档电视剧。

他转着、转着,在一个正在播放古装剧的频道停了下来,貌似琼瑶阿姨的戏。他记得前几天,林欢曾无意中提到,她们宿舍的同学近来在追看一部很火的琼瑶剧,一个室友找来了影碟,没事就在电脑上看。他随口问:“你也喜欢看吗?”她只说很好看,看来她也是喜欢的。

看了几分钟,便确定大约是这部戏没错。之所以这样认为,也是有充足原因的。他们班据他所知,应该说所有的女生包括绝大部分男生也都在看,就连他这种很少加入同学课间讨论的人也经常听到周围的同学在那儿讲剧情,甚至有人因为这样谎称生病而不用来上晚自习,这样就可以留在家里看电视。最夸张的是某次杜文还特意跑来问过他:“你每天不用来上晚自习,看过那部女生都在讨论的电视剧没有?”他是很少看电视的,就算看也不会看这些。但是那次林欢提过之后他马上就明白了她说的应该就是他那些同学近来的精神食粮。

他努力地回想了下,隐隐约约还记得他们讨论时耳边经常传来格格、阿哥的,好像片名是叫什么格格的。他记不清了,但是格格却是记得的,偏偏赶巧这时候电视上正传来两句歌声,然后画面就显示了几本书和几个大大的字“××格格”,他终于万分肯定,随即放下了遥控板。

吴君兰瞟了眼电视,不甚感兴趣。她年轻那会儿,也是喜欢看电视剧,看电影的,虽然那时候的精神生活很贫乏,上映的尽是些革命、抗日的题材。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就极少看,只是偶尔去看看电影,对于目前所流行的港台偶像剧、韩日剧是完全没接触过的,也不可能有兴趣了。她见儿子好似看得很认真,拿了一个小盘子,装好一盘切好的水果端了过去:“子默,先吃点水果吧。”

“好。”程子默接过盘子随手搁在面前的茶几上,眼睛却也没离开电视。

吴君兰又在丈夫面前放下一盘水果,最后才端着一盘自己的挨着儿子坐下来:“近来功课怎么样?”

“还好。”

这时候,看完一个版面新闻的程宏伟也放下报纸,插起一块西瓜,脸上不无骄傲地说:“ 我的儿子,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吃下西瓜后,又想起一件事,转向妻子:“你给他找的那个学生怎么样?”

吴君兰笑道:“刚刚还说你儿子聪明呢,那还关心这个做什么?那个孩子不错,我原也没指望她能帮到什么,就是想在子默学习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偶尔也能给他点拨下相对弱势的学科,这样也是好的。”

“听说她是杜老的学生?”

“对”吴君兰点点头,“就是杜老推荐的,听说她可是她们那地方的高考状元呢!”

程宏伟虽有点小小的吃惊,但想想也不奇怪了:“能进他们学校的学生想来也没有很差的。”

“唉!说起这个孩子我倒想起来了,她也命苦啊!”吴君兰叹了口气道,“这不,清明节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家去了。”

这下倒勾起程宏伟的好奇了:“怎么了。”

“我也是听杜老说的,也真是天意弄人。去年她刚刚进入大学不久,她父母就出车祸死了,听说她还有个弟弟当时也在车上,一起随她父母去了。她大概是要回去祭拜,今年好像是第一年吧。”

“还有这等事?”

“是啊,一个女孩子怪可怜的,所以杜老推荐后,我见她各方面也不错,就用她了,本来我还打算再好好比较下,她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

“我们子默还需要什么有经验的?话说回来了,这孩子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应该没有什么嫡亲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她以后的学习怎么办?这大学也是要学费的。”程宏伟似乎是真的担心了。

“说起这,这孩子还是很有志气的。杜老说学校知道后要免去她这四年的学费,可是她拒绝了,说学费她有。他父母身前好像在一所中学教书,我想虽不至于留下多少钱,但是她的学费还是够的。”

“这孩子,能走过来,也不失为人中之凤。”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么了失去所有的家人,我看以后难哪。”

难得程氏夫妇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儿子手里拿着块苹果,后背挺得直直的,像雕像一样定在那里。

程子默想到前几天做语文练习题时,有一首题为“清明”的古诗,开头一句写到“清明时节雨纷纷”。他当时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话多了起来,有感而发,对旁边的林欢说:“这句‘清明时节雨纷纷’描写得太正确了,近段时间真是经常下雨。”他们两人同时看向窗外,外面正下着雨,那雨声潺潺地只落到人心里去。

他想也许他那时候应该沉默的。他又不是不知道那第一句并不是在纯粹地写景,这首从小看到大的诗,他太清楚背后的意思了,何至于要那么多话偏偏捡出来说一说呢。哪个人的心里没有一个“清明时节雨纷纷”呢?在他的心里清明又何尝不是“雨纷纷”呢?

后来,他记得她说要去下洗手间。那一次她在洗手间呆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吃坏了肚子。她出来时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像没事似的坐下,他想应该没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她只是避开他,一个人躲在洗手间悲伤。可是想到这里他又为她躲开他而不高兴,她为什么要躲开他呢?这一刻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令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的想法:他不要她躲着他。他想有一天她可以和他分享她的悲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起来。

那天晚上,程子默手里的那块苹果,最终也没有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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