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
柳桃溪不免有些奇怪,她这两日本是打算好好把修复的工作做好,等乐宴的消息,并无出头露面,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突然要找她。可听李栖月的意思,来人似乎不少。
柳桃溪思忖片刻,将桌上书卷盖好,起身开门。
外头李栖月正堵在楼梯口,好声好气的拦人,可惜人数量确实不少,又都是平民百姓,一大早挤在楼梯上吵吵嚷嚷七嘴八舌,搞得靠的近那家住店的人也‘哐当’一声开了门,一脸不耐抱怨不停。
“吵什么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此言一出,一位穿短褐布衣的大汉立刻不乐意了,道:“哎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找的又不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贪觉关我们什么事?”
“莫名其妙吵人休息你还有理了?”
“我们这个时候,地里的番薯都犁一遍了,你还没睡醒?”
眼看就要吵架,楼下观察半晌的老板当即站了起来,儿李栖月着急上火,眼看拉不住,慌忙着转头就要把柳桃溪这尊大佛搬出来。
可她刚一转头,柳桃溪已经快步找到了她身边。
柳桃溪拿着一卷卷轴,没有去拦这十来个人,反而果断敲上楼梯护栏,发出沉闷但依旧声音不小的声响,带动护栏的震动,把抓着护栏的七八只手都震的手里一麻。
“都给我停下!”
柳桃溪的声音偏冷,刻意厉声起来就像将凝未凝的寒雪,将这马上就要燃起硝烟的战场浇了个底透。
她扫了一圈儿楼梯上愣住的人,转身先对方才开门抱怨的住客俯首行礼,温柔平和的致歉:“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原因打扰到你了,为表歉意,您今天早上的饭我请,希望可以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来处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住客也被方才柳桃溪的雷厉风行惊到,听完柳桃溪的话,火气也没了,嚅嗫道:“真请?”
“自然。”柳桃溪点头,转身就对着楼下的客栈老板道:“抱歉了店家,我很快就能处理好,麻烦小二把今日这家早上的饭食,按两碟小菜,两个馒头的情况,算在我的头上。”
老板看得出,柳桃溪年纪虽轻但有几分气场,赶忙点头应道:“成,那我可就这么算了。”
柳桃溪点头回应,随即看向住客。
见柳桃溪年纪轻轻说一不二,住客顿时心下舒畅,松口道:“那成,正好被吵醒了,再睡也睡不着,干脆下楼吃饭得了。姑娘,谢了!”
说罢,这人生怕柳桃溪反悔,快步就从人堆里挤下楼去吃饭。
那大汉犹不服气,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对着柳桃溪道:“柳姑娘你这是何必,不就是两句口舌之争,他那个身段,我们又打不起来,还用费这个钱?”
柳桃溪目光沉沉,移目看向他道:“因为我徒弟没拉住人,我第一时间也不在,因此打扰到了别人,我当然要补偿。”
“这算什么道理?明明是他贪觉!”大汉对柳桃溪的回答很不满意,还要再说,然而,柳桃溪如冰如雪的眼神凝视过来,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使得大汉剩下的话只得压进肚里。
柳桃溪把李栖月拉到身后,接着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之前高堂上向那个酒楼要账的长工领头?”
柳桃溪习惯观察,一进高堂就将主要的人物认了个脸熟,相隔时间又不长,自然还对这个人有印象。
而这人听罢,眼底顿时泛起惊异的亮光。
“柳姑娘记得我?!”
柳桃溪点头,继而警惕道:“有些印象,不过你们这么兴师动众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能怪柳桃溪警惕,要帐的百姓要不到钱,会想尽各种办法来纠缠所有相关联的人,柳桃溪之前就有过类似的遭遇。
不过这人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反而一脸喜色得招呼着剩余的人一起给柳桃溪跪下了。
柳桃溪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大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数位,转头拱手道:“我们大家伙儿是来谢柳姑娘的!”
柳桃溪怔住,大汉则继续道:“案子结了后,老板疯了,我们还发愁钱怎么算呢,结果提刑官大人和那位大人,应该是姓孟吧?两位大人把这事上报,最后是把酒楼转卖了,才给我们结了款。”
竟然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吗?
柳桃溪心口一松,道:“原来是这样,我这几日还真没注意过。”
“我们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若没有柳姑娘的看字迹的能力和认识的那些大人物,这钱肯定是要不回来的。所以我们大家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找到姑娘你好好当面感谢才行。”大汉说罢手一挥,身后几位立刻把怀里拿的包袱,一个个送到柳桃溪跟前来。仰着一张张迫切的脸庞,展示着这些东西。
柳桃溪仔细一看,都是一些鸡蛋、生鱼、还有杂粮饼面馒头腌菜。
柳桃溪合缓下脸色,看向这几人道:“大家实在不用这样,我只是去应邀帮个忙看看而已,况且现在天寒了,这些东西对于你们过冬,会很有用。”
“姑娘不用客气!这些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汉生怕柳桃溪不收,立马道,“我们都要到了工钱,冬天不难熬的,姑娘大可不必因为这个担心。”
柳桃溪却继续摇头,道:“无论怎样,我应邀去提刑司的报酬已经拿到,你们的心意我领,但我确实不能收。”
大汉听罢微愣,默默转头和剩余的人面面相觑。
柳桃溪看出端倪,又道:“你们,是还有事吗?”
“额,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大汉气弱下来,从人堆后面拉来了一个小姑娘,“这小妮子是我亲戚,他丈夫在外闹事惹了官司,牵扯了出来一份押文,我们想着,柳姑娘既然有门道有本事,要是能——”
“不能。”柳桃溪不等大汉说完,打断道,“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也曾在官府述职,私下的委托,是接不了的。”
“啊?这……”
“真的不行吗?”
“这可怎么办……”
十来个人听罢,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去,人挤着人有些瑟缩,而其中一个人被挤了出来,弱弱道:“那,那既然如此,你以前为何会去帮谢公子?”
谢公子?
柳桃溪顿首问道:“你们是说,谢远之吗?”
人群顿时纷纷头如捣蒜,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原来谢远之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不少事。虽然有了乐宴柳桃溪他们的资助,但他妻子的病最后还是没有治好,很快就病如山倒,撒手人寰。下葬当晚,谢远之喝的酩酊大醉,悲苦难言,提笔画下了他妻子生前最活泼清朗的一副画像后,便倒得人事不知。
不料他那副图瘫在他身上,反倒招来位大官的青睐,在街道正中,扬言要花重金买下这幅图。
谢远之当即拒绝,奈何大官不肯放弃,谢远之只得说了一个绝不可能的天价出来,本想大官会知难而退,却不料咬咬牙还真就答应了这个价格。
在场偷偷看热闹的士子和百姓眼睛都要瞪出来,一个个倒吸冷气噤若寒蝉,却不料谢远之愣怔之后,却是乐了,乐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了满脸,连他胸口戴孝的麻衣都沾湿了一小片,他开口道:“我不卖,你走吧。”
柳桃溪听的眉头紧皱,赶忙道:“然后呢?”
“然后?柳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位大官在舞文弄墨方面很是有名,谢公子这样草率得拒绝,半天不到就传出名了,偏偏那位大官还不生气,只说了一句——‘书画大家,理应如此,是我失礼’。你说怪不怪?”
“所以谢远之谢公子,反而因此成名了。”柳桃溪低声道,“最需要钱的时候没有钱,最后不需要钱了,反而靠不在乎钱才出了名,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这些似乎得不出来是我帮他的结论吧。”
“还有后面的事。”大汉接着解释,“后来老有人找他,谢公子脾气上来直接闭门不见客,那些人就和街坊打听,一来二去就传出来,柳姑娘之前帮过他带他去参加什么会了,说谢远之就是在那学到新画法,所以才得到大官青睐的。”
说罢,十几人都看向柳桃溪,目光带着几分炽热。
柳桃溪清楚,若是此时她说不出个一二三,恐怕他们还要来找她求她,自己的理由也会站不住脚。
于是她微笑开口道:“那有什么新画法,我只是应乐世子的要求带他去,不是我帮他,而是乐世子帮她。”
闻言,众人纷纷不信。
“乐世子?哎,就是那个混世魔王,还长得像女的那个?”
“他和谢公子能有什么关系,凭啥帮他啊。”
“柳姑娘,你可别是糊弄我们。”
这些人步步紧逼,虽然是百姓但也不是傻的,加之又对权贵报以一边鄙夷一边畏惧的态度。
柳桃溪看在眼里,表面依旧平静如水,半真半假的讲道:“我没有必要糊弄你们,谢公子之前得罪过乐世子,后来乐世子仁义,化干戈为玉帛,看他可怜才叫我带他去出见些场面。我不过是替侯府替官家办事。如果你们真的有案情,还是交给官府,毕竟我是辨认字迹的修复师,而不是判官,万万断不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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