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图书系统给的提示,谢陆行在这个世界体系里依然拥有原来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资源,只不过有些事情的时间线有些错乱了。比如说,眼下最具体的例子就是他那间书店——系统告诉他,在图书世界观之下,“谢陆行”这个人体符号已经成为时笺书店在宁市环信区的区负责人了。
“在这里,我也要叫您一声小谢老板呢,的确是认真的。”系统一本正经在讲话。
谢陆行却浮想联翩,“我知道自己是位绅士风度十足的上流公子哥,可是我才刚二十八岁,你说我已经晋升为区负责人了,开什么玩笑!那明明是我三十岁以后的事了。”
谢陆行在现实中,已经是三十而立之人了,到了书里却小了两岁,变年轻了。
“这不能怪我,我不是写书的作者,您应该去找白意。”系统皱着眉头,低声下气。
“算了算了,你别烦我。”谢陆行摆摆手,将系统再次打发走。
说来也奇怪,这个图书系统可真是乖巧听话,让它干啥就干啥——除了有的时候不正面回答问题,或者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
从没经过穿空间的经历,也从没看过类似的书,谢陆行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正常操作”。
谢陆行从瘫在床边的状态恢复过来,重新站在卧室窗前,给老宅那边的秘书周阳打去电话。
“谢小少爷,请问您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通话刚接起,周阳就明事理地摆正姿态。
“小周,我需要你安排可靠的人去调查一个大学生,名字叫白意。”谢陆行停顿了一刻,接着交代,“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你可不准泄露给我爷爷。”
“好我知道,您是要干什么叛逆的事吗?”
“……你以为我青春期啊,小周。”
“抱歉小少爷,我不该打断您,您继续说。”秘书那边“咳咳”了几声,不知道在瞒着什么。
谢陆行却像是被抚顺了猫毛似的,放缓了声音说,“我看上了一个年轻人,因为……这方面的原因暂时不能和你交代,总之这个人对我很重要。但我近乡情怯,总是不敢主动接近他,所以到现在也不了解他。为此我需要你,在不打扰到他目前私人生活的前提下,你去把他所有能找的资料搜集齐了,打包给我。”
“是,谢小少爷。”秘书连忙应下。
不过,听着对方一声又一声的“谢小”少爷的称呼来喊自己,谢陆行有些不舒服,无意说了一句,“周阳啊,你什么开始少爷、少爷地叫我了。你以前可偶尔叫我一声老板就是不错的表现了。”
那端的秘书顿时一窘,磕磕绊绊地说:“是,是因为谢二少爷的吩咐。”
“我二哥啊,他那人就是浮夸又好面子,你别忘心里去。”谢陆行因为周阳秘书办事得力而很看重他,但并不需要对方“少爷、少爷”地以示尊重。
“是,小谢老板。”周阳听了话,立即明白过来。
谢陆行又多交代了几句,两人才算挂了电话。
进入这个图书世界以来,谢陆行并没有变得轻松,接连两天都在忙着结算二月的业务,查看负责区内各个分店的业绩报告与财务收支汇总。
到了第三天早上,谢陆行心思惆怅地想到,已经两天没见到白意了。
正这么边惆怅,边看报告,老宅那边的人打包的资料汇总投递进了他的邮箱。
谢陆行立即振奋起来,放下手头文件,点开邮箱页面。
在老宅那边派的人传来的讯息里,白意还是K大商学院的一名大三学生,今年秋天就要升入大四,面临秋招和考研。
邮箱里附了很多白意的集体活动照片,有演讲比赛时白意身穿一身黑西装、白衬衫的模样,还有大概是在班级同学集会场合里穿着蓝白横纹便装的样子,当然也有不少“风流照”——白意身边多了一些娇艳中略带浮夸的女性玩伴。他们好像一起去短途旅行和爬山过。
另外还有白意参加声优比赛海选现场的照片,应该是活动方摄像的随机“他拍”视角,正好扫到了白意。
画面中,白意抿紧了嘴角,短卷发的刘海抚开成中分,露出微皱的额头和眉心。脸上也没有丝毫笑意,看起来格外难过,还带着点不甘心的忧伤神色。
谢陆行对着电脑屏幕,将这张照片仔细看了又看。
他口中念念有词,“不会错了,这才是现实中白意的真实本性。”
就算他在人群里因出色相貌而显得得意洋洋和张牙舞爪,然而谢陆行就是知道那只是白意的伪装。
看到这张照片上明明年纪轻轻、却皱着眉像个小老头似的白意,谢陆行就忍不住记起现实中,自己第一次遇见白意的场景。
那年暑假初,高中母校请他回去为即将成为准高三生的高二学子们激情演讲,激发斗志。演讲结束后,谢陆行去图书馆转了一圈,奈何母校图书馆老师大多因为临近假期,没精神,中午就闭馆休息了。
他自己就循着绿荫道一直走到蜿蜒深处,越穿过植物园,直接进入附属中学的地界内。
就是在那条绵延不尽的绿荫道,他第一次见到白意。
那个最初的白意。
红着眼眶也硬是不掉一滴泪,憋哭憋到了喘粗气也不肯投降的样子。天知道这孩子是受了何等的委屈,又是何等的反骨硬气。
对待小孩,谢陆行点的一贯原则是“哭出来不就好了”,谁知道自己好心好意地递出去手帕,对方却不怎么领情,拿着手帕搽完鼻涕,瞪他一眼,也不还手帕,掉头就走。
谢陆行当时只觉莫名其妙,狼心狗肺。
回过神来,谢陆行无意识地伸出右手,用指腹按了按眼圈周围,谁知道竟然触到一片湿润。
他连忙掏出手帕擦泪痕,边擦着,视线又屏幕的照片上。循着直觉本能,谢陆行点击鼠标,把这张照片下载到桌面,预备打印出来放到床头。
真感情,就是要天天地以泪洗面。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的点了,谢陆行抬起双臂移到后颈,摆动着,正给自己颈部放松。
桌上手机突然叮咚作响——
“小谢少爷,您吩咐我们特别照顾的那个客户,今天有麻烦了。”男中音清晰中急促而嘹亮。
“你谁?”谢陆行惊诧的看了一眼手机屏,确认来电方是秘书周阳没错。
“我是周阳秘书的秘书,兼保镖。”对方略思考一下,才回复了这个有些拗口的答案。
“我怎么不知道周阳还有秘书,他自己不就是我爷爷公司的秘书之一?”
“是这样的……这个,我现在来不及和您细说了,您快点来吧。那个叫白意的发现了我们的跟踪,还来了一招反侦察准备逮着我们一顿胖揍!但是,他打错人了,周阳秘书现在正替我们挨揍!”男中音的嗓子到最后都喊得有些嘶哑了。
谢陆行也被对方的一惊一乍弄得提心吊胆,可他自己虽然是“小谢少爷”,但是能指使的动的人里也就周阳秘书一个啊。
这群私人侦探所的废物保镖,还“反侦察”呢。
谢陆行提上车钥匙就火速离开书店,前往对方告知的地点。
既然唯一能指使的周阳秘书都挨打了,那他谢陆行只好仗义地自己指使一下自己了。
出事地点就在花街一条老旧的窄巷子里,居民楼狭窄的邻着挨湊在一起。谢陆行只能把车子停在路口一家超市的停车位,步行走进去。
水泥与红砖勉强拼成的狭窄路面,只能两三个行人并排走,时不时还有辆自行车别扭地骑行而过。
谢陆行光亮的皮鞋在凹凸不平的露面艰难地踏过,转了又转,经过一个T字型路口,总算找到了那里。
四个年轻的小伙子围着一个麻袋,正举着棍棒落下最后一击。第五个年轻小伙子——也就是当事人白意自己,正站在边上,悠闲地瞭望。
一见谢陆行趔趄地走过来,白意立马恢复一板一眼的严肃样子。
“你们都住手!像什么样子,大庭广众还敢套麻袋了!”谢陆行气得不轻,这群人在这儿为非作歹,怎么也没有什么人上来劝架,世风日下。
白意站出来,挥了一下手,对自己的同谋们说,“你们先撤,这人有些难对付,我来收拾就好。”
那几个男孩子都对白意心悦诚服,连忙点点头,噼里啪啦扔了棍子就一溜烟跑了。
谢陆行也没去阻拦那些喽啰们,怒火在心头急遽攀升,走上前先给“周阳”解开麻袋。
“唔唔唔,救命好汉……”对方哽咽着喊叫,上半身在麻袋中翻滚。
可这粗犷的声音,谢陆行一急,顾不得好好解开绳索,只用力一扯,麻袋松开了,露出一个肥圆的脑袋——“不对啊,周阳呢?”谢陆行吓得后退一步。
这就算是被打得肿了脸,也不至于成这样子吧。
白意讥讽地一笑,音色冷冷的,“你那么心急地赶过来,难道不是你要找的人?”
谢陆行百口莫辩,的确是有人给他打电话、报地址啊。
谢陆行站在原地不动,想要看白意还能作何反应。
谁知白意只是露出凉凉的一副假笑的模样,感叹一句,“你们成年人的情感游戏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不能当真。你也一样。”说完他就转了身,往巷子口方向走去。
谢陆行隐隐约约好像懂得了白意的意有所指,沉沉地呼唤了一声“白意——”
早凋谢的玉兰叶片打着旋儿扑到谢陆行的矜贵鞋面。白意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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