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决。”
“否决。”
“否决。”
……
研国议会大厅人声鼎沸，少有的坐得满满当当。第一排委员的席位亮起了一连串的红灯，高票否决了“关于改善议会食堂的提议”。
郭宸璘脸色乌青，看着台下的一群老头老太气得发抖。
莫名其妙的紧急提案，少有参与议会事务的老家伙们一个个活过来似的往议会跑，而且他们都是委员，决策需要他进行主持，相当于逮着他在这里罚站。
见郭宸璘不说话，有老头道：“议长，下一个提案。什么来着？对，关于指定指甲钳使用标准的规范。”
全场再次一片哗然，笑闹声不断，但丝毫影响不了其中的一些人。
他们兴致勃勃，手指已经在“否定”按钮上戳了半天，和身边的人打赌看谁能做第一个按下否定键的人。
郭宸璘实在不想和他们再闹下去了，看向整场事件的始作俑者，而她推了推眼镜，近乎透明的浅蓝色眼睛此刻看上去单纯又无辜。
“燕委员，您最近身体见好。”郭宸璘说。
燕霈托腮，笑容和煦地看着郭宸璘：“哎呀，不行啊。劳您郭大议长记挂，我才好那么一两天，我那宝贝孙孙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劳动您大驾。我这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身体怎么会好起来？”
燕霈身边的同僚笑道：“燕霈，你是活太久了占了人家的位置，人家还不得把你气死自己上位啊？”
“是这么个理儿。燕霈，你就该在当年的‘归巢事变’后死掉，之后大家面对的都是小问题，什么两次‘岛屿战争’、什么‘航线改革’通通都不是事儿！你得给他们小辈历练的机会。这才是好领袖、好长辈的模样！”
“是嘛是嘛，燕霈，我看你就是把孩子们养得太娇了，惯得他们一点都不懂外面的风浪。就是要放手，你只管顾好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郭宸璘政府中人气得满脸通红，有人忍不住站起来道：“燕霈委员！虽说你曾经为研国做过非常伟大的贡献，但哪能躺在功劳簿上享受？世界是向前看的！”
“没错！就算没有你燕霈，还有王霈、李霈、张霈！时势造英雄！”
年轻一辈可能不觉得如何，老一辈们低声笑了起来，有嘲讽，有轻蔑，有无可奈何。
当年正是地方军部搞独立政策的高峰，归巢事变发生在临安管辖的空域。临安方面但凡有一个“王霈”，都不至于被打到近地，到临安差点沦陷的地步。
如若不是燕霈力挽狂澜，临安现下能否存在还未可知。
“好，这位小同志说得对！”
燕霈忽然鼓掌，场面逐渐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她。
“正如这位小同志所说，我们不能躺在功劳簿上，我们要向前看。那么，我以研国议会委员的身份，提交我的新议案——”
“燕委员！”那位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被身边的人拉住。
“关于提高最高法、最高检等司法机关的行政级别，保证司法独立和司法公正，以免有心之人滥发行政命令，扰乱社会秩序，危害人类发展权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军部出身的老大姐怎么关心起司法上的问题了。
直到一名百无聊赖刷手机的议员看到了最新的内阁公告，“咦”了一声。
随即，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很快整个议会都看见了那份十点钟的内阁通告。
“年轻人，”委员长孙渊靠坐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膝上，“燕委员所说的正是如今我们所面临的问题。郭议长，你说呢？”
有了委员长发话，众人再有异议，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燕霈环视众人：“好，那么接下来，由我来给大家做工作汇报。”
.
“他想限制空中管制？让他拿文件过来。”西城军区指挥江生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省里的命令我们不管。”
“谁的命令？内阁还是议会？你们抓不到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家通关证到期了就应该回去。你们什么意思？说我们工作不到位还是怎么的？”潼省太空防卫军军事长对电话那头的高譬说。
“烦请问一下贺总指挥的意思。”高譬看着逐渐飞远的飞机，按耐着火气说。
“这点破事都要总指挥出面，你们南方的架子怎么这么大啊？你这电话应该打给我吗？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我本来接都不想接，中央纪律作风建设抓得这么严，身为一名检察官，你们更应该以身作则！”
电话被挂断，高譬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对秘书道：“内阁那边呢？联系上了吗？”
秘书紧张地坐直身子，举着手机：“没有，电话打过去就被挂断了。连续三次都是这种情况……”
高譬沉默片刻，杨田忽然插言：“继续打！我联系总部陈院长。这件事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如果鸟之大陆那边取得了句芒的相关资料，我们的粮食安全就难以得到保障了！检察官，你还年轻，不知道当年燕家搞地方保护主义搞得北方民不聊生的事情。这些年信息通讯恢复，燕家才装模作样做些好事来提高支持率。”
众人看向高譬，高譬看向雷达中消失的光团。
他移动安全绳，走到驾驶员身旁：“回西联院，等待命令。”
.
“跑掉了、跑掉了！哇哦！”燕枟兴奋得大喊。
“容羿啊，能把我放下去吗？我、我有点害怕……”后排座位上的一人举起手，弱弱地说。
容羿带着燕枟冲进装载着光之种的飞机逃跑，刚好有几个心急的工作人员提前进入货机查看材料，没想到被容羿一起带走了。
当然，除了意外被带走的，还有几个自己跑上来的。
“小容教授，我不知道你这次任务，可我不相信你会叛国。如果需要作证，我可以出面。”
当时在爆炸现场劝解容羿的同事薛城便是由此上得飞机。
容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蓝瑄：“小瑄，用我的权限打开北城极地实验室，我们去那里。”
“去实验室？”蓝瑄不解，“师兄，你不打算回原城吗？”
包括燕枟在内的众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容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容羿没有说话，而是说：“各位，不管你们是来自哪里，是否愿意，你们都已经上了我这条贼船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也是在帮自己的前程。”
“和叛国者搞在一起可没什么前程。”陈兴抱臂坐在位置上，看起来一脸无奈。
“陈兴，杨田为什么会突然来查岗？”容羿语气严厉，蓝瑄等人同样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不论你们怎么想的，我都只能告诉你们，我不知道。我没有理由泄密，我的家人都还在你手上呢。”陈兴又说，“但是有一件事值得注意，不论你们信不信我，这次事件和胡林函也没有关系，我试探过了。只能说，无巧不成书吧。”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们这里就你这一个外人。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总部的人就是冲着容教授拿到的种子来的。”有人指责陈兴。
“如果我知情，那么你觉得这飞机还开得起来？”陈兴反问，“我可是第一个冲上飞机的。”
容羿对陈兴的话没有全然相信，但也信了百分之八十。
堌城旅游舰船的突然出现，南方的反应，丰收组织的举动都能证明他被下套了，而陈兴只是整个局面中最微小的一个环节。
陈兴的出身就决定了南方不可能让他进入决策圈。结合陈兴的学习经历，陈兴的作用恐怕就是取代他的位置，代替他继续进行句芒的研究。
“句芒”这个名牌在经历三十多年的风雨后早已不是简单的项目名称，其中蕴含的巨大希望的力量支持着无数人。
就算星云集团要推出第二代能量制剂，句芒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倒下。
至于为什么不是胡林函——胡林函的不靠谱人尽皆知。
.
抵达极地实验室，早已有人在此迎接。
风很大，天空晴朗，太阳刺目异常，快要下雪了。
“容羿。”
“钟叔，好久不见。”容羿和极地实验室管理员打了声招呼，“这些人就拜托你了，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
钟叔认真地看着他，用力点头。
“好冷啊。”有人感慨。
“各位，你们先进去，把光之种的基础数据收集好。”容羿说，“蓝瑄、淮屿，你们要照顾好其他人，然后——”
容羿看向陈兴，对方正看着天空。
“一切行动，听陈兴指挥。”
“什么？！”
众人没想到容羿会这样说，就连陈兴也不由得回头，诧异地指着自己：“我？容教授？”
“没有意外的话，陈兴以后会是你们的领导。”容羿说，“大家都知道我的养父母是谁，有些人企图通过对付我来对付我的家人，这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但光之种是我们的希望，不论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作为研国的科研人员，都应该继续工作，履行一名科研人员的职责。你们跟着陈兴，总部一时半会儿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容羿这一翻类似于托孤的话让人动容，孔淮屿眼眶都红了：“那、师兄，你该怎么办？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一山不容二虎。”容羿扫了眼陈兴，陈兴已经开始翻看容羿在太空中返航时整理的纸质资料了。
“小枟，过来。我们走了。”容羿朝燕枟招了招手，“各位，外面太冷了。你们也进去吧。
见容羿把燕枟叫走，众人觉得遗憾，却都松了口气。
虽说以后会失去一个好领导，但知道对方是安全的，总归让人安心。
唯有陈兴在其他人都进入实验室后朝容羿走来，表情难得严肃：“哥，什么意思？”
“怎么？让你当领导了还不高兴？”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要把我们拉进党争里？”陈兴冷笑，“如果你真的只在乎纯粹的科学，那么东西在这里和在总部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你大费周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让我们做实验，是有什么目的？”
容羿见识过陈兴的敏感度，可还是被震撼到了。低头，北地的土地该是荒芜的，可有了雪，有了阳光，小草冒出来了。
“我要证明我的理念。”容羿说，“陈兴，你是总部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如今的情况，如果光之种真的落到他们手上会发生什么。他们根本不会花费财力进行光之种的研究。他们可太渴望星云集团的能量制剂能够取代句芒种了！如果他们还在乎育种项目，至少应该在我做出实验之后摘桃子。有你在这里，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可以说顺理成章。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想搞死姓燕的想疯了。
“所以陈兴，我说是为了你们的前程也是这个原因。证明光之种的价值，你们的位置都还保得住。”
“那你呢？”陈兴追问。
容羿没有回答，抬手，拍了拍陈兴的肩：“去吧。”
.
“哥，那我们……”
等陈兴走进实验室，燕枟打了个喷嚏，想问问他们怎么办，被容羿握住了手腕，让她不要出声。
容羿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大松树。
“久等了。”
燕枟一惊，只见从松树及附近的灌木后走出了一行人，大多是潼省地高级官员。
“飞行姿态挺好的，孩子。”贺伯潇拍了拍膝盖上粘着的落叶，说。
“谢谢。”
“贺伯伯好。”燕枟打招呼。
“你好，小枟。刚和你父亲他们开完电话会议，他说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燕枟看向容羿，容羿拍了拍燕枟的后背：“贺伯伯，小枟交给你们了。”
25.7.14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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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极地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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