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帷幕升起，霍俐才有机会从舞台一侧看向下方。
所有的小方桌已被撤去，中间靠前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桌，铺着白布，似乎还是绸的。
长桌后坐着两位女士，身后几步远的阴影里站着七个人，看服饰是四男两女，最后一位在室内也戴着兜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法分辨性别。
他们似乎都在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没有注意到霍俐。
饰演邪念的女主角说完念白，准备展开歌喉时，霍俐忍着恶心，把胸针小心别到领口。
“喂，来帮忙！”
霍俐固定好胸针，转身回后台，看到诺瓦抓着两个白骨装饰的立式烛台：
“需要把这些搬到观众席。”
他身后还有更多普通的烛台。
——黑色的铁质台柱顶着一只铁环，每隔几指宽就塞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白色蜡烛。
德尼斯正手不停的往烛台上贴白骨：
“这算什么增加沉浸感，谁有功夫看舞台外的装饰。”
霍俐一边听德尼斯抱怨一边暗自惊喜，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近距离观察下卡萨兰特小姐。
德尼斯抬起眼：“你运气不错。”
霍俐讪讪笑了下。
诺瓦一会需要准备舞台上的道具，只帮霍俐把烛台搬到门前：
“沿着通道第二个门就是，别直走到底。”
霍俐提起两盏，摇晃着走了两步。
“你没问题吧？”
霍俐换成用双手抬的：
“一个一个来，第一幕才刚开始，肯定能搬完。”
她走入通道，稍适应了一阵便能看清墙壁上的门。
数到第二个，没理睬古龙语咒文，直接拨动魔网，使用鬼婆之眼。
胸针看不出任何变化，但霍俐似乎感受到周围魔网的振动。
至于瑞沙厄能看清多少，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霍俐推开门，搬着烛台来到舞台前的观众席。
两位女士都微微仰面看向舞台。
此时，邪念刚结束第一只歌，马上要遇见未来的同伴。
霍俐放下烛台，但手仍抓在烛台的柱身上，侧头朝长桌看去。
金发的卡萨兰特小姐坐在靠霍俐近一些的右侧，穿着露出肩膀的绸缎衣服，戴着蓝色的宝石项链，和她眼睛的颜色十分相称。
说实话，霍俐对卡萨兰特小姐的印象局限于她金发碧眼的容貌。
丰收节那天，她记住更多的是那位说个不停的女伴。
眼下，卡萨兰特小姐表情投入，看上去甚至带着几分天真。
舞台上，邪念被匕首威胁。
卡萨兰特小姐紧张的颦眉，看上去挺符合一位娇贵小姐的举止。
霍俐又看向稍远些坐在左侧的女士，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自己在这里站的有点久，被注意到了。
她慢慢垂下眼，调整下烛台的位置，这才匆匆往观众席一侧走去，刚回身关门，眼前飘来一个戴着兜帽的影子。
霍俐向后退了一步，却和影子挨的更近！
墙壁上的门合上，影子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是两个上方缺了一角的紫色光环。
光环移向霍俐领口。
霍俐心跳加快。
身后，通向后台的门打开，射出一道光，诺瓦不满的声音响起：
“你可真够慢的。”他顿了下，“那是谁？”
光环暗了下去，影子也变成了人，抬眼朝光亮处看去。
霍俐眯起眼睛。
诺瓦一手举着一个看上去几乎是使用白骨制成的烛台，沿通道快步走了过来：
“来帮忙的？” 接着不由分说，一人面前放了一个。
“别偷懒。要忙死了。”他转身往后台走。
身边多了恐怖款的烛台，霍俐却安下心来，解释说：
“这是装饰用的氛围道具。”
她拉开门，影子径直走了出去，没看霍俐或烛台一眼。
虽然已经确认面前的是人不是鬼，霍俐还是觉得用飘来形容她/他的走路方式更合适。
她搬起另一个烛台，跟着回到观众席，门口居然又多了一个人影，是位年轻姑娘。
姑娘瞟了一眼霍俐又低下头，继续对影子说的：
“……是罗兹纳女士的要求。”
这个名字不在传单上。
见影子的视线重新移向自己，霍俐没再多听，也没再看向两位观众，认真做起道具组的工作。
没想到这一忙碌就没能停下。
直到第一幕结束，到了幕间休息时，她才有机会向德尼斯问起罗兹纳。
德尼斯哼了声：“也是个放债的贵族。”
霍俐点点头，另外一位坐着的应该就是罗兹纳女士。
她来到舞台一侧，才想起幕间会放下帷幕，她从后面什么都看不到。
重新开始工作后，霍俐就收好了鬼婆之眼，刚才黑暗中的一瞥，时间短暂，角度也是从卡萨兰特身侧，不知道瑞沙厄会不会满意。
而刚才除了放置立式烛台，她还用法师之手在高处贴了几具骷髅，每次都能感受到一道视线。
戴兜帽的影子毫不避讳的盯着她，霍俐愈加肯定影子对她格外警惕，说不定还有办法感受到来自其他人操作的魔网波动，甚至使用魔法物品。
霍俐决定不在他面前再次使用鬼婆之眼。
好在这眼珠子是单向的，也不能传递声音，否则瑞沙厄抱怨起来，自己不好交差。
.
第二幕开始，霍俐尽量避开影子的视线，观察罗兹纳女士。
她容貌要普通许多，但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似乎下一秒就能从鼻孔哼出一声，挑剔演员的不足。
和罗兹纳女士相比，卡萨兰特小姐更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二人身后的大概都是女伴和男仆，影子则是雇来保护两位的佣兵甚至法师。
霍俐没有看出太多异常，帮德尼斯和诺瓦移动道具之余，大部分时间反而用在重新观看演出。
故事终于到达**，费恩饰演的巴尔神选被自己所信仰的神“背叛”，甚至没有机会崩溃，就成为了神的傀儡，灯光变成了带着血腥意味的红色。
这是，卡萨兰特小姐突然摇晃着站起身，似乎受光影效果影响，表情有些痛苦。
罗兹纳女士仰起头，两人说着什么。
霍俐连忙拿出鬼婆之眼，重新拨动魔网。
影子突的看向舞台侧方，眼里重新浮现紫色光芒。
霍俐一惊，大半个身子藏到还没有被搬到后台的道具后。
不等她收好鬼婆之眼，卡萨兰特小姐已经走到影子身旁，两人离开观众席。
霍俐下意识的追了过去，穿过道具区时，德尼斯抬头问：
“快结束了？”
霍俐脚步慢了下来。
卡萨兰特小姐看上去是眩晕，应该走的不快。但如果影子真的是佣兵，她就这样追上去，实在是太冒险了。
想到这，霍俐停下，冲德尼斯点点头：
“马上到最后的部分。”
她又立刻说起卡萨兰特小姐：
“她提前离开了，和一个戴着兜帽蒙着脸的人，没有其他人。”
德尼斯挑下眉：
“听上去倒像是位佣兵。我以为贵族小姐总会带着女伴。”
邪念的最后一支歌响起。
演出刚一结束，德尼斯就要霍俐尽早回家。
诺瓦兼职场工，会和德尼斯一起整理归拢道具。
霍俐没有推辞，但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回到舞台上，拉开帷幕一侧缝隙，向观众席再次看去。
卡萨兰特小姐和影子没有再回来。
两位女伴和四名男仆，似乎都是跟随罗兹纳女士而来，帮她整理衣裙，又披上毛皮大衣。在侍者的指引下，一群人很有派头的离开。
霍俐收好鬼婆之眼。
重新见到瑞沙厄。
这位金色龙裔果然抱怨连连。
光线不好。
角度不好。
他没有看到多少卡萨兰特家族的贵族小姐，却看了一个无聊的蒙面男人好久。
而霍俐第二次使用鬼婆之眼，让他等了好久，最后却只是虚晃一下。
霍俐关注点有所不同：
“男人？那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你确定他是男人？”
“哦？”瑞沙厄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是你要向我交换的问题吗？”
霍俐：……“并不是。”
不过她算是知道了影子的性别。
瑞沙厄也想到这点，不满的长长哼了一声：
“你想知道什么？”
霍俐昨天回家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有挺多好奇的事。
最想知道的自然是如何穿越位面回家。
但她不认为瑞沙厄会大方告诉她。而且她觉得艾略特可以信任，即穿梭位面的前提是先学会六环的法术秘法门。
另一个让她十分担心的是魔鬼乌列尔。
不过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出现。除此之外，魔鬼的能力似乎在九狱以外会受到限制，必须通过契约才能施加影响，只要她不作死签下自己的名字，应该就没有什么太大危险。
于是，霍俐还是决定暂时搁置这次交换的机会。
“那就推迟到明年好了。”
瑞沙厄迅速开口，这让霍俐立刻怀疑推迟交易对自己不利。
“艾林知道联系我的方式。”
瑞沙厄不给霍俐反悔的机会，甩了下尾巴，消失在二楼的传送门后。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窥探之眼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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