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影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朝女孩们所在的方向奔去，有种无名的恐惧缠绕着她的脚步，让她不敢打开那扇沉重的门。
好在此时许泯舟站在她身旁，她并不孤单，梁影鼓起勇气伸手推开了它。
房间内，焦急的呼喊声和低沉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女孩们齐齐守在手术仓旁边，而躺在手术仓内的女孩正是穆冉。
隔着玻璃，梁影看见穆冉的身体被抽去了全部的活力，像是一夜就会凋谢的夕颜。
“本来白天都好好的，但是晚上吃完晚饭后，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数据突然混乱，一会飙升到90%，一会降低到0。更奇怪的是R7区域的数据突然开始报错，整个直线下降。”赵天舒有些紧张地看着梁影，话语间透露出他的担忧，对呀，这么年轻的生命，谁不惋惜呢？
“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已经不受控了，开始破坏免疫系统了吗……”梁影低低自语着，她想起当年在无忧岛时，森腾的机器母体实验就显示出这样强制的转移对母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数据影响非常大，同时对母体的记忆功能、呼吸系统甚至免疫系统有很大的损伤。
但是当时的数据都是针对模拟母体呈现，没有谁在意那一堆钢铁构成的机器母体会遭遇什么，可如今由血肉构成“机器母体”，却承袭着这样的伤害。
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许泯舟，终于开口了：“她们的情况比我想象的糟糕，不过我已经提前联系文时靖，一个小时后乘坐飞行器去北华吧。”
“好。”梁影闻言，紧绷的心有些松弛下来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吧。”电话那端的文时靖说到，他效率极高，几乎很快地按照许泯舟的布置做好了准备工作，而一旁的赵天舒看见文时靖的安排和计划，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他，也缓下来了，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迅速按照梁影所说的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梁影则蹲守在手术舱旁，看着里面的穆冉，在心中祈祷着。
“阿冉，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我们吗？”突然一个哭腔闯进这片寂静之中，梁影侧眸看见秦周周早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她正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梁影。
而站在她身后的女孩们或多或少被她的情绪影响着，都露出一些怯弱的眼神，因为她们无法不去预设这样枯萎的未来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
梁影则半蹲下来，眼神坚定地对着秦周周说：“相信我，相信穆冉，也要相信你们自己。”
等到北华时，已经是早上，这也是文时靖能力范围内能给予的最快速度。文时靖按照许泯舟的要求，联系上了国内顶级的团队。
他们曾经成功为噬攫变异病毒含量高达70%的孕妇成功接生，也见过各种因为承受不了生育痛苦的母体崩溃。
可是他们在见到这群女孩后，还是紧紧皱了皱眉头，团队的负责人——袁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文时靖。
过了五分钟，袁旭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同意了接纳梁影她们，但是由于这样的病例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她们要求梁影作为第一负责人参与这次救助，意味着万一这群女孩出现什么生命问题，梁影要全权负责。
梁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这个条件，然后转身对文时靖说，我需要清源计划的原始档案，你能给我搞到吗？
文时靖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梁影则郑重地说：“谢谢你，文时靖，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你如果是真心谢我，就赶紧回不染计划吧，我那边真的很需要人手，你不知道最近我们的研究进度真的飞速，第一批模拟实验非常成功，我们在清源计划的基础上对男性病毒清理手术进行了全面的设计…………”文时靖一说起这件事，就满腔热血，一扫疲倦，似乎要拖着梁影说个不停，梁影只能忍着听下去，最后没办法，梁影提醒他再不去找档案，档案室就要关门了。
他才舍得离开，梁影望向他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好，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文时靖这样的科学家，这个糟糕的世界应该还有救。
“文时靖还是这个老样子。”许泯舟在一旁看着，眼神也不自觉柔下来，三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触碰到幸福的边缘，有爱人，有朋友。
梁影感受他的情绪，伸手捏了捏他的指节，小声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北华的条件的确比之前在广年要好很多，在安抚机器的作用下，穆冉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数据已经停止剧烈摆动，只是在高危阶段不断徘徊着。
虽然R7系统的数据虽然还是很低，不过已经停止下降了，起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梁影和许泯舟一同点开清源计划的原始档案，电脑旁并排摆着一束小白菊和勿忘我，它们互相依偎着，就像他们那样。
清源计划的原始档案，花很大的篇幅记录了第一个实验体的经历和第一个实验品的诞生。
这个实验体是容端静。
这个实验品则是梁影自己。
清源计划，是指通过手术控制母体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含量，这个过程非常痛苦，这个手术的原理也非常简单，就是通过精密仪器将母体血液里的病毒直接进行清洗与消灭。
虽然前期会通过一系列安抚药物降低母体的敏锐度和感知度，但是这样抽丝剥茧的方式还是会让人痛不欲生。
其实这是梁影第一次窥视这段过去，曾经在报刊和电视中，人们总是会将关注落在梁敏生身上。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真正付出伤痛的是容端静。
梁影看着这些冷冰冰的文字，拼凑出的碎片。不免觉得梁敏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非常残忍的人，他不过是利用了容端静对他的爱罢了。
看完整本档案，那种具象化的痛苦叠加在梁影身体之上，不敢想象容端静的血肉之躯是如何承受这一切。梁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伸手擦掉它们，却怎么也阻止不了。
许泯舟也感受到了梁影的悲痛，只得默默在一旁安抚着，等到梁影恢复了情绪后，他才开口。
“你和他，不一样，梁影，你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
在实验室反复查找资料后，梁影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突破口，“药物清单……C3胶囊，一种安抚药物，用于降低人的对疼痛的反应度……”梁影喃喃念道：“因为安抚力较强，但是长期使用后，母体会对此类药物产生极大的依赖性。一旦停止服用后，对母体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浓度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因而此类药物已经被禁用……”
难道梁敏生仍旧在噬攫变异病毒清理手术中违规使用这类药物吗？
梁影揣着疑问，“许泯舟，你知道梁敏生到底是怎么做这些实验的吗？”
许泯舟摇了摇头说：“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被允许加入梁敏生研究团队的核心，他很谨慎，能让我做的事情已经是在保密权限以外的事情。”
“这样啊……那我再看看。”梁影略微失望地回答，然后在互联网搜索关于C3胶囊的信息。
比起安抚药物，其实C3胶囊更像一种神经兴奋剂，可以在长时间服用过程中，降低人们对于疼痛的灵敏度。但是因为它有无法抵抗的依赖性，如今已经被禁用。
梁影翻查着档案中关于容端静的服药记录，很清晰地能看出，容端静在怀孕期间曾经长期服用此类药物，可为什么容端静没有出现后续的不良反应。
想到这里，梁影不假思索地拨通了容端静的电话，可是在电话接通前，梁影的心跳突然加速，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母亲，去讲述着糟糕的一切。
但容端静，或许比梁影想象的要勇敢。
梁影避重就轻地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容端静，其中包括梁敏生还活着的事情。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梁影明显感受到了容端静的呼吸一滞，片刻后，她哽咽地回应着。梁影知道，容端静从未放下过梁敏生，那是她用生命爱过的人，就算十恶不赦，就算世人皆唾之。
容端静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梁敏生如天神降临般来到她的世界，点亮了她原本暗淡的世界。
一个被誉为华国跨世纪的天才，竟然奇迹般向自己伸出那枚象征着婚姻的钻戒。
即使那枚钻戒如同交易时的筹码，明码标价地被放在天平的另一端，收买了容端静的身体与灵魂。
梁敏生要她成为他第一个实验体，为清源计划的推行造势。
容端静也甘之若饴，她心甘情愿成为梁敏生的实验体，成为他伟大头衔之下微不足道的一笔。
这样的爱，刻骨铭心，沦肌浃髓。
叫人无法忘怀。
作者：继续撒狗血（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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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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