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初生照亮着黄棕的泥土,光裸的树林影印不出阴影,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刨析在表面,倾诉着事情发生的结果,毫无遮掩。
“我要下山,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发现的东西。”邵江非俯视着半蹲的李行歌和杨茵曼说道,东南角的树林里只徒留下的车痕印,鞋痕都被夜雨冲刷掉。
“江哥,这就走吗?”李行歌不太情愿离开,虽看轮胎印看不出什么门路上,但不远处的杨勇三人都在翻着草丛,想找找在昨晚的打斗中有没有掉别的线索来。
杨茵曼道:“江哥也没说错,这里什么都没留下还不如下山。”
“你下山的话,第一步想做什么?”邵江非也没看他们,言简意骇问道。李行歌猜不透邵江非问这个的含义,同情地看眼被提问的杨茵曼,内心沾沾自喜起来。看来自己不说话的是对的,殊不知面上的表情根本隐瞒不住。“你呢?”
“哈!”怎么就问到他了,李行歌内心诧异着,本能地否认道:“我没说要下山啊。”
“你不下山,留在这里想找什么?”邵江非得到了李行歌迷茫,慌乱又后悔的表情,又问道:“还是说你想下山了”
“无论下不下山,都要回答不是吗?”李行歌有气无力地回答着,似乎想到什么,振奋起来,“我要下山。”
邵江非垂下眼皮盯着严肃认真表情的两人,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说出的话却透着别样的意味,“我希望现在的组队里可以存在会思考和值得信任的人。”
李行歌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懵逼问道:“江哥,他是在变相骂我吗?”李行歌望着邵江非的身影越走越远,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走了。拉上还没回过神来的杨茵曼,“江哥,等等我们。”
李行歌的叫喊声没让邵江非停下,他仍旧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昨天的墓地没发生任何事,偷伐和墓地不是同一帮人的话,那他们在日子上错开对方真的是意外吗?
在无法得知拼图的画面下,中心的缺失和错误无疑是致命的,但这也是一个机会。边缘的每一块都过于朴直,过于单纯,上一块与下一块的关系都是直接固定的,何不从最简单的开始。
答案的拼图一开始就拿错拼上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拆掉已有框架,打破最初的固有画面,从头开始,从最初开始。
邵江非在脑内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梳理一遍,把有所联系,因果的事拼在一起,被遗漏忽略的事都浮现出来,果然有东西拼凑错了。
邵江非一瞥,果然一眼对上李行歌的眼神,他瞳孔猛然晃动,随即垂下眼眸回避视线,闷声喊了声,“江哥。”
“有话就说。”冷漠地说出四个字来,如平常般的语气让李行歌听不出别的情绪来。他没立马回答,用余光偷偷瞟着邵江非的脸色。
这一路上,按照往常的时间来说,他早该和杨茵曼悄悄聊七聊八了,可如今杨茵曼闷头走路也不说话,李行歌权当她心情不好,不敢主动说话。
而通过这几天和邵江非的相处,李行歌发现只要空闲时邵江非就有手机打字,看屏幕的习惯,他虽然还没琢磨出在打什么字,在看什么。但是他明白只要邵江非在想东西就会有抿唇的习惯。
李行歌两边都不能打扰,他又闲不下来,盯杨茵曼吧,对女生不礼貌。四处看吧,他又怕看到吴华口中的脸。
就只能看着邵江非了,他承认邵江非的脸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但邵江非发觉有人盯他时看过来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
邵江非身上本就自带着疏离感,那一瞬间,李行歌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咄咄逼人,仿佛要将他心底的秘密洞穿一样。
李行歌慌得都瞳孔地震了,可那压迫感却很快消失,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散发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清冷冰山感来。李行歌斟酌着,问道:“江哥,想什么呢?”
“那你盯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李行歌不敢回答,呃,他总不能说看帅哥看的有点入迷吧。
邵江非说道:“在偷伐和奸尸的时日子上,我一直以为是他们两方中有一方在迁就对方。可我现在想想,不是在日期上迁就对方,而是偷伐的人在时间上迎合着侮辱尸体的人。”
“什么鬼!不抓就算了这么还迎合变态啊?”
“如果抓的到就不需要守墓员了,守墓员的存在应该就是在早上七点钟发现被挖开是谁了。村民害怕不敢自己守墓也不敢抓变态,只能让外乡人来,现在看来外乡人的意义在这里了。”杨茵曼默默解释道。
“杨茵曼想的没错。”邵江非瞥见杨茵曼惊喜的表情,又干巴巴地补充道:“很好。”
“江哥,你夸的能再有灵魂点吗?”杨茵曼听着邵江非平淡如水的夸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的很棒就是在例行公事,连起伏都没有。
“杨茵曼你很棒。”
“……”是在侮辱我吗?
“难怪村长不让村民告诉我们那个变态的事,不然我就一直以为变态是个普通人,自己去抓了。幸好老陈说了,等下我自己去抓岂不是死了吗?”李行歌愤愤道。
“说不定你自己真的可以抓到呢。”杨茵曼打趣着。
邵江非没给李行歌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时间点的连续从来不是意外,反而是故意为之的。当天送葬的人是在3点离开墓地的,距离天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第一晚没有发生侮辱尸体的事。
他们只是日期上错过,并不是在时间上错过,反而是连续在一起的,不就说明他们有胆在侮辱尸体后进行伐树了。第二晚不来的理由第一个是我们,知道我们新来的守林员会按时进行巡查。
第二个理由,偷伐的人明白侮辱尸体的人也会忍不住,一定在第二晚有所举动,所以他们不能来,或者说故意不来。
不来不是害怕被我们发现偷伐,而是知道我们一定会巡查,只要是巡查就一定走到墓地,一定会发现有尸体被侮辱,他们在等一个时机或者一个巧合,一个意外,他们在等我们主动到墓地去,主动遇到那个人。”
“万一当场我们遇到那个变态,他这么厉害的话,我们不就……”李行歌不敢说出最后那个字来。
整个巡查路线呈一个圆形,无论是否先去墓地,只要确定一定会到墓地就行了。守林员三人一定会巡查,只要遇到那个变态,三个人不死都残了。毕竟村长自己带了四五个壮汉都会受伤,更何况我们呢。
世事无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少伐一天木,不用吹灰之力,说不定就得到三个守林员的死亡,一劳永逸,直到下次守林员的接班。
杨茵曼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僵硬地说道:“那我们也算是好运了。”
原来第一晚就给他们布置了意外的一条死路。
“真是好运的话,我们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这话直接无情地打破了幻想。邵江非说的也是事实,进入人类筛选计划的人从来都不存在运气这种东西。
“偷伐的人很聪明也很难抓出来,他们知道我们的详细情况,人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昨晚的行为就很奇怪了。吴华之前说过东南角的树木都是被斧头,锯子一类砍伐的,那昨晚他们拿电锯的理由是什,电锯的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你们想过原因吗?“邵江非丝毫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反应过来,接连问道。
“杨茵曼你知道为什么吗?”邵江非得到一个沉默的头顶,又问道:“你呢?你知道吗?李行歌。”
邵江非连续得到两个沉默的头顶,语气不善道:“声音,他们在制造动静吸引我们过去,我承认我昨晚行动是我冲动了,很抱歉。”
杨茵曼和李行歌很震惊,他们真的得到了来自邵江非的道歉,真情实感的那种。
“那个,江哥,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李行歌有些猝不及防,不自然地安慰着。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昨晚偷伐的,昨晚巡查的人数是最少的,如果说电锯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引子的话。那他们可以确定我们会行动的理由是什么?”邵江非问道。
“理由是……”李行歌小声嘀咕了几声,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不知道下次遇到偷伐是什么时候,即使我们没主动出击也会靠近他们。说不定还可以看清他们的脸。”
“李行歌说的对,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靠近,电锯是吸引我们的第一步。可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他们没办法预知啊,万一我们看了一下,怕危险走了呢?而且他们的目标为什么是江哥呢?”杨茵曼学着邵江非的方式分析着,却萌生出更多问题来。
“那还能是什么啊,江哥聪明啊!”李行歌一股脑地直言道,可说完也觉得自己离谱,偷伐的人这么会知道这些呢。“说不定真是这个理由,哈哈。”
在尴笑后都陷入沉默,没有人出声接下,宋越更尴尬了,好一会邵江非才点评道:“想法很好,下次记得用脑子想。”
邵江非将目光从远处的山林中收回,淡淡却似有实质的眼神扫向站在一起的两人,问道:“你们觉得我们都是什么性格的人?”
杨茵曼和李行歌脚步一顿,邵江非问的听似是个简单的问题,但他俩都不约而同禁了言,仔细认真地分析起来。
“我觉得杨勇是个好强,急性子的人,他容易被激怒也很冲动。然后,吴华和陈恒都挺胆小,”杨茵曼回想着其他人的所作所为,推测出来又用精准的词汇描述着,“吴华很会耍滑头,欺软怕硬的人,他信任杨勇,都会听杨勇的话,杨勇也只会听吴华的劝。陈恒他胆小内向吧,还有,嗯……”
杨茵曼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来,杨勇和吴华是什么人她很容易概括出来,他们两人的性格都有贴切的行动表达出来。
可对陈恒只能说出表面的东西,性格却说不出来,杨茵曼对他的所有记忆不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就是被沉默待着。
连对陈恒的第一印象她都不记得,陈恒的行为和话语都无法了解到他真正的性格来。
良久,杨茵曼慢腾腾地开口道:“陈恒长得像个书呆子,逆来顺受,呃,还老实有点懦弱。”他看了眼旁边的某人,迅速而直接说道:“我最开始以为李行歌是个聪明的人,结果是装的。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二愣子。”
“我也一样。”感受到邵江非的眼神,没等他开口,李行歌就先下手为强,直截了当地抄袭杨茵曼的答案,连描述的性格也原原本本展现出来。
杨茵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后,没得到邵江非的下文。她瞬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紧张起来,下一秒和邵江非的眼神不期而遇,“我呢?”
邵江非吗?
他很聪明。这是对邵江非直观又深刻的印象,他敏锐的观察力,在其他人还没有明白事件发展的时候,邵江非就已经猜到一部分他们所不知道,所没发现的线索了。
在邵江非当面和你他们说第一次分析时,杨茵曼就觉得邵江非不是一般人。
很多时候你对别人的第一印象并非就是准确的,它存在着一定的偏差性,在一个人的体态、姿势、谈吐、衣着打扮上都有一定程度上有着干扰。
第一印象往往是一个伪装,是特意想让你看到的。可邵江非给予的第一印象是相反的,对邵江非先入为主的印象也是在与他相处时最正确的。
杨茵曼第一次看到邵江非时,就觉得他冷漠,不易亲近,不关心其他人。但现在为止都一直这么觉得。
无论是昨晚行动时透露出的冒险疯狂,还是打斗时惊人的武力,邵江非都给人深藏不露,却又无法琢磨透的感觉。
邵江非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俯视着,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稳冷漠,看不出情绪来。杨茵曼和李行歌都屹立不动,谁也没说话。
气氛就这样紧绷着,半晌。
“呃,我觉得吧,就聪明,冷漠吧。”杨茵曼迟疑又小心地又说出几个词,可除此之外,杨茵曼总能够在邵江非身上看到了别的潜力来。
邵江非不温不淡地转身率先抬步离开,说道:“偷伐的人有杀伤力强的斧头,电锯不用,偏要赤手空拳和我打,第一的理由,他们觉得在人数上就可以获胜,除去司机外一共有六个人,以往我们都是全员巡查的,除了昨晚,他们是怎么知道昨晚我们是几个人巡查。”
“第二,在他们知道昨晚有几人,有谁的条件下,特意选择一个人为目标,我会选择李行歌。你们会选谁?”
李行歌听到邵江非选自己,本想发作的,可转念一想,邵江非说的没错。把自己放在偷伐人的角度来想,也会选择自己。
先从简单的开始处理是人的第一选择,能少一个是一个,在四个人中,单是看杨勇壮硕的肌肉就知道不好惹,想也不会选择他。
而邵江非虽没有杨勇明显的肌肉,但在身高上邵江非略胜一筹,在只能看到人影的黑暗中,分辨出邵江非和杨勇只能凭身高,明确的认出来很难。
邵江非也不是第一选择。
剩下的杨茵曼是女生,他们会本能认为为了她的安全,杨茵曼只会在远处观望,也不需要浪费时间力气去找她,因为杨茵曼不用出手就有很大几率会出意外死亡。
不被重视的杨茵曼不纳入选择。
而最后被剩下的李行歌,他一人行动正中对方下怀。如果是和杨茵曼一起,都足以对付。如果是和杨勇,邵江非其中一人一起,都不会发生昨晚的冲突。
李行歌就是最优的选择。
可偷伐的人却没有,而是选择了别人。
把目标定为邵江非,是为了什么才要下死手?
不,目标也不一定是邵江非,还有和邵江非身高相近的杨勇。
昨晚邵江非真的是目标吗?
真正选择目标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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