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泡面。”
番茄鸡蛋味，秦伊的最爱。她刚把叉子插进泡面桶，就听见林北的怨念声。
“就最前面那张桌子，有很多吃的，自己去拿吧，这个味道的泡面留给我。”
“你还认识高二的学妹？”林北随手翻开桌上一本正敞开的化学书，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和分门别类的荧光笔勾画的痕迹，应该是个女生，只是这桌上一片狼藉，食物大多也都掉了出来，可以想象主人当时经历了什么。
算认识吗？
秦伊想起高三开学前一天，她早早前往宿舍，路上遇到了一个正哼哧搬着超重书箱的女生，那人望着面前一长串楼梯，绝望地喘着气，周围的学生也只是匆匆路过，甚至没几个人投来目光。
场景太过熟悉，像极了秦伊高一开学时搬书的模样，她走一步歇一步，第二天胳膊连握笔都在发抖。
“你这本英汉词典买来没用的，又厚又占地方。”
秦伊蹲在那女生身旁，拿起了最上面的英汉词典，这玩意儿厚得可以当武器了。
“啊，可这是我们英语老师要求买的。”女生有些迷茫地说着。
“那你会看吗？”
“会，我可喜欢英语了。”女生点点头，眼里都是喜悦的神情。
“可你不止有英语要学，将来你会发现自己连觉都不够睡，厕所都没时间上。”秦伊听出来了，这是一名还对未来怀揣着无限希望的高一新生，她把词典放回去，拍拍手准备起身离开。
“学姐，可以帮我一起搬书吗，我在高二20班，你以后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来找我，我每天都带。”
高二？秦伊有些许吃惊，高一学生眼神里的希翼不过也多是开头那几个月，保质期一般不超过半年，能维持到高二的还真不多。
“我是饭桶吗？”
秦伊嘴上说着，还是伸出一只手提在了书箱右侧。
“还在每天看单词？”
“对呀，我可爱这本词典了，每天打开它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番茄鸡蛋味的泡面。”秦伊无情地打断了她。
“有点印象，”林北回忆着，“我是有听说过他们高二英语单科状元一直是平行班的一名女生，至于叫什么我还真不记得。”
江缘也过来寻找着食物，却无意被一模红色外壳吸引了注意，她蹲着身子偏过头，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就这样立在桌下，里面的页卷早已残缺，甚至还有血迹，她回头看了秦伊一眼，见那人正埋头吃着泡面，便偷偷把词典藏到了其他桌下。
“这个饼干还不错，”林北在抽屉里翻出一个卖得很火的饼干递给江缘，“最近很多人买。”
“张然。”
林北正挑选着抽屉里的食物，冷不丁被这没头没尾的话给打楞了。
“什么？”
“她的名字。”
长久的沉默，江缘想起了那本词典，摆放的角度刁钻，如果不是自己努力地去看，恐怕不会发现。
秦伊作为第一个去寻找物品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看到那本词典，以及上面的血迹呢。
“记住了。”江缘答道。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一十，广播里突然冒出打鸡血般的音乐声把教室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走廊处，操场上的丧尸也都发狂似地跑向最靠近声音的音响，“咯咯”声让人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原来今天是周三啊。”江缘先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学校的惯例，每周会安排一天中午来一场小考，大概是星期三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日子深得校领导心意，选中了它，给本就苦命的周三增添了一抹黑色。
但本就睡不够的学生们大多纷纷倒在做卷子的途中，睡得昏天黑地，成绩自然是不理想。
不知道是哪个领导又做了个决策，先在考前打打鸡血，让大家唱一两首激情澎湃的歌，把精神提一提。
“团结就是力量......”
走廊的乱撞声更强烈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阴影太重，连那些已经变成丧尸的学生们听到这首歌撞击都更猛了些。
还好今天的歌曲就播了一首，几分钟后，屋外又归于宁静。
“还莫名有点怀念呢。”
“同桌你疯了。”秦伊有些无语地望向江缘。
“她说得对，比起现在这样被困在丧尸堆里，我还是更想在教室里做试卷。”林北也附和。
秦伊看了眼那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你也疯了”四个字。
“再说了，我又不怕考试。”
“就知道你憋不出什么好话。”秦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见林北正望着她笑。
“原来你小表情还挺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以秦伊对这个男生的了解，他每句话都像极了嘲讽。
“只是觉得有些好玩，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跟谁争吵，或者是主动跟别人搭话超过三句的，感觉像一个世界的NPC，然后现在丧尸来了，你这个NPC觉醒了。”
秦伊没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不爽，于是林北接着说道：“其实每个班都有成绩好的，差的，还有向你这样排在中间被人忽视的，但你跟那些人又不太一样。你的被忽视不是被动，倒像是主动的。”
林北最开始其实对秦伊没什么印象，哪怕她是跟自己一组的。
这个女生是英语课上的台前展示都会用最普通的语句结构，花费最合适的时间以得到老师不痛不痒评价的类型。
不会有人多在意她，这就意味着她成绩不能是被老师重视的上游，也不能是被关注的下游。
只能控制在中间，那个最不起眼也最隐蔽的位置。
林北偶然间注意到秦伊，也是一件特别小的事。只是在某个转身，看到在地上捡东西的江缘正要起身时，那人包裹住桌角的手。
但也见到过班里某个同学不小心摔倒在地时，那人直接路过的身影。
很奇怪，像一个矛盾体，做与不做似乎只凭她一念之间。
“我们这些高三的学生，都在为了考心仪的大学而努力刷题背书，但你，倒像是已经跳过了读大学、找工作以及建立家庭这一层，直奔老年或者是死去了。”
“谁说的一定要有这一层。林同学，这是谁告诉你的。”秦伊颇有些无所谓地开口。
“行，这个先不提，我是觉得还有个比较神奇的是，丧尸来了之后，你好像有些兴奋了。”
一旁的江缘没说话，却是望着秦伊，她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
“这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吧，秦同学。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或者是，跟丧尸一伙的？”
秦伊没开口，她在等林北还能扯出什么屁话。
“校园里丧失爆发的时间无非是中午，我们学校住宿楼是重灾区，但你却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而且很明显，严乐书很听你的话，你们两个中，你更像是主导的一方，接着江缘莫名其妙地就要跟着你走了，你们还有武器护体，两把长刀，一把斧头，刚刚好够你们三个人，你说你的技能只能用三次，哪有这么恰好的事呢？”
“不是的，林北，那是因为......”
按住想要开口解释的江缘，秦伊轻笑一声。
“你说这么多，不就想多了解我的技能吗，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会变武器。”
“除了武器呢？”
“没了。”她还没探索完。
“限制条件呢？”
“就像我说的那样，一天只能变出三种东西，而且只能以纸为载体。”
林北点点头在一旁坐下，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江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还没见过谁谎话说得像秦伊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
但秦伊却没打算就此罢休，而是踹了踹林北的椅子。
“人生不是解题，不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你只知道我和严乐书完好无损地站在你们面前，却不知道我和她逃出宿舍有多艰难，你看到了我的武器，却不知道它是在什么情形下出现的，人活着是很累的，林北。”
“还有，你说江缘莫名其妙地跟我走了，怎么，她离开错误的队伍还需要你质疑了？”
秦伊看着那人有些无措的表情，抬脚就踩在了林北一旁歪倒的凳子上，凑近他道：“关于技能，你不也有吗，我还想问问这位物理总是考第一的聪明好学生，你的力量加成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组织派出来做人类观察的吧，丧尸的小伙伴？”
“抱歉，”林北撇撇嘴，无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我的错，不会再乱说话了。”
但秦伊不打算就此放过：“我告诉你，再乱说话的话，就把你丢去喂丧尸，你的力量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我的武器可没那么鸡肋，你别小看我和江缘的力气。”
林北真诚地道了歉，不再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伊才消了些气。
林北在她心中前科很重，一个帅而自知的男生，身形高挑，成绩又好，便莫名地给自己上了一层光环，觉得女生被自己吸引好像是无比正常的事，若是某天不小心把女生惹怒了便作假服个软，甚至不用说些什么话，就能轻轻松松让别人原谅自己。
甜头尝得太多了，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江缘在一旁看着林北吃瘪的样子，默默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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