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最终被送往研究院，人形污染物的出现使所有知情者进入高度警戒状态，异能局下令要尽快研发出检测人形污染物的方法。
工作虽然积压了很多，但这几天行动处弥漫着欢快的气氛，因为春节就要到了。
每位成员可能只比往常多放一两天假，但过节本身就像在死水一样的日常中扔下一枚石子，不管忙还是不忙都能热闹一下。
在完成任务后，几人原本想休息一下，可还有大量资料和案件报告要看。
“怎么这么多东西，打字打得我手指都要断了。”黄宇挺起身，趴在电脑前一整个上午，感觉骨头都要僵了。
“你们过节去哪玩，想好了吗？”
“提醒一下，我们过年只有三天假—除夕和初一初二，这还是没有紧急任务的情况下，乖乖在家待着吧。”杨骁从电脑后抬起头。
“哎，当初被队长骗进来的时候也想不到这么累！”黄宇苦着脸。
“所以你当时是怎么进来的？”萧晟云问道，黄宇和陈不言年纪差不多，但陈不言走的正常渠道，但黄宇吗，以对方那文化水平，似乎义务教育都没完成。
这就是一段挺长的故事了。
“想成为英雄吗？想拯救世界吗？”叶庭踩着七色白云翩翩而来，慷慨陈词一番，将年纪轻轻的小黄鸟说得热血沸腾。
哪个中二少年年轻的时候没做过这种梦。
总之，黄宇就被拐进了行动处。
不过，很快叶队长也付出了代价。
因为黄宇看着挺机灵的，但着实文化有限，每次写任务报告时里面一堆狗屁不通的句子和错别字。
然后叶庭给他打回去，黄宇再改。
打回去。
再改。
改多少次小黄鸟的水平就在那摆着，叶庭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改。
这就是当年雇佣童工的代价。
想到在回溯情境中获取的线索，萧晟云迅速把文案工作解决，向上面申请了两天假期。
他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答，比如他和沈瑶是否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他的养父母和沈修平是否是一样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萧晟云产生一种荒诞感，他这些年似乎也生活在一个笼子里，被无孔不入的摄像头监视包围。
许倾以前在一个中学教书，房子就住在学校边上的旧小区里。
见到熟悉的景色，萧晟云心情有些复杂。
“小云回来了。”
才刚到小区楼下，饺子店的老板娘就认出了萧晟云。
这家饺子皮包馅大，料汁鲜美，而且价格也不算很贵，所以以前许女士没空的时候，他常常去这里吃饭。
“嗯。”
许倾刚从楼下跳完舞回来，一开门就看到从沙发上趴着的儿子。
“臭小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一天天不着家，这要过节了才知道回来。”
萧晟云被吵醒了，那点复杂的心绪被许倾这一嗓子嚎得烟消云散。
“我工作太忙了，”他没敢把自己加入行动处的事告诉许母，要不然就不是被拧耳朵这么简单了。
“有点困，先回房间睡一会儿。”
他刚想转身，但被许倾拉住：“这马上就到吃饭的点了，你睡什么觉！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现在去做饭。”
许倾撸起袖子走进厨房，萧晟云看到那个系着围裙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头。
是沉溺于眼前的幸福，还是敲碎笼子，找到真相？
沉默了几分钟，他做出了决定。
吃完饭后，趁着许倾睡午觉时，萧晟云进入杂物间，这个房间被锁着，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咳咳。”他低咳两声，呛了一嘴灰。
房间里有一张床和一个破衣柜，床角上堆了不少箱子，里面是一些纸张书籍，还有乱七八糟的杂物。
这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他对萧城并没有太多记忆，因为萧晟云三岁时萧城就离开了，只记得那是一个胡子拉碴有点糙的男人。
和外表不相符，萧城的性格沉稳温和，在家中包揽了大部分家务，以至于他离开后许倾才开始学厨艺，差点引发了好几次火灾。
萧晟云草草翻了一遍，基本上都是一些地理方面的图纸，他爸具体是做什么的他至今不知道，只知道对方似乎在弄测绘方面的东西，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热乎饭。
这些纸张应该有些年头，现在网络技术发达，黑客技术也发达，一些重要文件仍会有一份纸质版。
在一堆看不懂的文件首页，他看到了几个名字。
萧城、尹闻山、贺平……
密密麻麻的名字列了两页，这似乎是一份什么名单，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字迹模糊。
萧晟云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并不意外，一般重要的东西也不会随便放在家中，他也没有问许倾问题，两人安安静静吃了几顿饭。
至少先把节日过完。
离开家后，萧晟云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回来第一天，一到晴天霹雳就劈他脑门山上。
“不是，为什么要在除夕夜值班？”
“这是惯例，虽然要放三天假，但是行动处总不能没人吧，所以大家都是轮流的。”
“不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萧晟云疑惑，按理来说换班这种事他应该在场，总不能人不在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排班是你请假那两天定的，我们怕打扰你就先抽签，剩下哪一天你就去值班。”
“不过不知道是我们运气太好还是你运气不好，线上摇号结果就剩下你一个了。”
黄宇将手机页面展示出来，几十人的群，春节半个月的时间，其他人都抽到了，就剩一个除夕。
“好吧。”
只能自认倒霉了。
今年s市取消了烟花禁令，可能上面觉得和污染比起来，空气污染也不算什么。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萧晟云在办公室打了一会儿游戏，今天打游戏的人不多，匹配半天都找不到人。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天会先来，大家现在更想和家人在一起。
从窗外看去，五颜六色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仿佛预示着笼罩在头顶上的长夜即将褪去，长夜过后，黎明将至。
太亮了。
周秩捏着手机，屋内只开了一圈橘色小灯，显得极为昏暗，这使屏幕上的字迹分外刺眼。
直指间停在聊天界面上，他给对面发了很多条信息，可惜没有人回信，因为回信的人早都不在了。
最顶上显示了联系人的名字—唐容安（妈妈）。
大幅的自己不像聊天记录，更像一封信，每年的这一天，周秩会写两封信，一份在手机上发给母亲，一份打印出来烧给父亲。
他并不觉得大年三十烧纸有什么晦气，对面是他最爱的人。
他的脸淹没在黑暗中，楼下人群的欢笑与烟花一同到达窗外，使屋内也被照亮的几寸。
砰砰—
熟悉的敲门声，周秩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来人是谁，在这种时候找他的应该只有那一个人。
果然，萧晟云抱了一堆东西，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前。
“新年快乐，周院长。”
“你没回家？”没有正常人会在除夕夜去朋友家串门。
“我刚值班回来，运气不好，几十号人抽签就我抽到了今天。而且最近行动处的任务特别多，没时间回去。一个人过年也太寂寞了，我看你这里亮着灯就来看看，不会打扰你吧。”
萧晟云可怜兮兮道，他能感觉到开门的一瞬间，源核似乎剧烈跳动了几下。
他不讨厌我。
这个想法令萧晟云心情愉悦，他就像游戏里开挂的玩家，轻而易举地感受攻略对象的情绪波动。
“不会，就我一个人，你可以随意一些。”
周秩垂下眸，自己身边的一切秩序似乎都即将被打乱，可这种感觉他却并不讨厌。
“那就太好了。”萧晟云把手中的几个盒子放下，“你这里估计也不缺东西，里面是一些苹果和橙子之类的，哦，对了，还有春联。”
没有正常人会在除夕夜送人春联，但幸好两位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周秩拆开盒子，里面除了春联还有红艳艳的剪纸之类的。
“要不现在贴上？”他提议，不然两个人在这大眼瞪小眼地看无聊的电视节目。
两人执行力都很强，而且这东西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萧晟云在下面拿着胶带，周秩在上面贴。
依照平时做实验的眼力，贴得可以说是横平竖直。
绽放的烟花从巨大的玻璃窗映照进房间，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灯红酒绿的建筑物和远方漆黑一片的天空。
“上次的事—”周秩突然提到。
萧晟云心里有些紧张。
“多谢，麻烦了。”
“不麻烦。但你的身体根本无法撑过这么多次的反噬。”
即使心脏是源核，可到底是人类的血肉，禁不起那么多次污染的洗礼。
萧晟云说这句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难过。
等眼前的人死了，他就能顺利收回属于他的源核了，为什么要难过呢？
“我知道，可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本来我以为研发出拮抗剂人类就不会再害怕污染，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场噩梦就会彻底结束。可是，你知道的，年前又出现了人形污染物，他们的身体结构和人类有九成相似。异能局下发了命令，希望能尽快研制出检测人类污染物的仪器，还有很多事要做……”
周秩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萧晟云从听到人形污染物时神经就绷紧了，仪器会研发出来的，因为眼前的人是个天才，可到了那时，他们又该走向何方。
他早应该杀了对方的。
要不然，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算了，过年就不要谈工作了，要不要下去放烟花？”
他侧眼看着萧晟云，对方可能这些天经历了不少战斗，原本柔和的眉眼添了一分凌厉，只是眼睛和从前一样清澈透亮。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都喜欢这些吧。
周秩有些不确定，全然忘了两人也没差几岁，如果非要追究年纪，眼前这位可能比他还要大几番。
“这个时间，应该没有卖烟花的吧？”
“今天下班时，买了一些。”
周秩买的烟花是那种大型的，放上去能照亮天空的那种，只有三箱。
两人把烟花搬到空旷的位置才发现没带打火机，幸好这里放烟花的人很多，顺利借到一个。
“你要不要试试？”
萧晟云借完打火机往回走，远远看到周秩在一处阴影里站着。
这里灯光闪烁，但没一缕光打在他的身上。
看上去莫名有些……孤独。
他把打火机递过去。
对方犹豫了两秒接过，指尖的寒意沿着接触到的皮肤传过，令萧晟云手上一抖，差点把打火机扔了。
点燃引信像是点燃生日蜡烛一样。
彩色的光不断从面前飞出，蜿蜒直上，在天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因为一个人的偏爱，那束光最终还是落到了周秩的身上。
“周院长，有没有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看到那人舒展开的眉眼，萧晟云脱口而出。
等他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周秩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周围的空气在一刹那变得寂静，烟花剧烈的爆炸声，远处传来的笑声，孩童的嬉闹声似乎都被隔绝开。
随后他露出一抹笑意，很浅，如冰雪初融，春风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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